“哦、哦、哦~~”
林地传荡着独眼头目欢快的怪叫声,他早没了将将夜就地格杀的打算,你看他率众追在后面,刚一靠近凌夜的影子便快马加鞭,瞬与凌夜并在一线:“嘘~~”
那口哨好似催命的丧钟,凌夜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见对方咧嘴一笑,而后便侧身贴近,竟用手中的大刀勾杀凌夜的双腿:“还不躲?”
刀光映目之下,凌夜顿时瞳孔一缩,即刻便向前方扑跃出去,而后也不待稳住身子便慌忙地爬转方向,爬跑起身之后更是不敢回头,直往前跑。
“哈哈哈哈哈!”独眼头目酣然怪笑,只策马追缉:“活的最好!只是人头我还怕他们不会信服!”
后方骑兵虽然策马跟进却是个个阴沉不语,更后头的一路步众也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卯足了劲地追着马儿跑。
凌夜回头一看便见那独眼头目把刀扔来,即是瞳孔一缩,更在心中脱口而出一句骂言:“俺日恁个舅子!”便慌忙抱头逃窜。
噌!
那刀直接旋斩过来插中凌夜的影子,便见独眼头目策马而来,却是在绕刀调马中转向侧骑,而后只一伸手就顺便将这大刀拔走,遂使大刀一拍马臀,乐于追击:“呼呜呜呜呼呼嘘嘘、嘘嘘嘘……”
“驾!”众骑兵甘愿落后,到来之后直转方位便追随过去。一众步众也未拉多远,一个呼吸的距离而已。
彼时,段府。
廊内观园中,那小池中的秀荷未至花期,但有两茎一高一矮,小小的雏蕾也成一簇,便有两只蝴蝶以此为台,在其上缠绵起舞,好是翩然。而今柳月,正坐在这廊道之中,在望着它们出神。
只可惜,独身一人,不见其他。
……
窣窣窣!
丛林中,马掠无形,部众如影。
观这林中灌木间,或是更前头:凌夜一路上都在东逃西窜,他不但要疲于奔命,还要在此期间顾及身后,非但要不断地躲避来自身后的鞭挞、刺杀和飞刀,还要去防备来自更后方的飞石飞索或是标枪与飞矛,直是个前路连封,逃向被锁,是一时也不得停顿,否则便要遭人捕获。
反观马匪一众,或那独眼头目,权把这场追击当作是猫戏老鼠,一路上时而慢赶时而紧追,致使凌夜频遭羞辱,连遭磕绊,可谓凄惨。
噌!
不多时,独眼头目又是一把飞刀未中,便策马绕向拔刀,慢追过去:“哈哈哈哈!”
他此间已是玩性消减,连日来的阴郁也早就一洗而空,是以便不急着追杀凌夜,只这般吊在对方身后丈外,适时地赶上去挥鞭使刀,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跑上多远。
至于后方的部众,只是个面无表情,看不出个知乎所以然来。但若有机会来到,他们便会扔枪掷矛,先封那少年逃路,再趁着跑去时将枪矛拔走回收。
却也是因为他们这般作为,才让凌夜恨得牙痒。只不过,他纵是如何奔逃,对方却如同狗皮膏药、甩之不掉。
段府,回廊。
那蝴蝶许是舞够,便恋恋着离了。但伊人在侧,仍望那里无声。
许是一念之后,也可能过了很久,便见两个下人扛着一个屏风从廊门外走将过来。
“也跟你说了吧?”他二人之间有所交谈,但声音压得很低,且因屏风作挡,便不知具体是谁在说话:“是,我也听说了。”
此至转角,另一人本要接话,可一转进来便看到有人坐在那边,前人便不由一怔顿住,而后者不知,又往前走了一步才发现走不动,便没好气地抬头看向那个该死的后脑勺:“你这——”只可惜,他也因为看到柳月坐在那里而止住话音。
前者也认出那背影是谁,便暗戳戳地在下面摆手示意道:“嘘嘘——,别说了,赶紧走。”
“用你废话。”后者虽然嘟囔却也只是过过嘴瘾,且是自知不好去看那人,便垂眉眼跟着同伴往前走。
但此是长直道,剩下的拐角或出路还在柳月前头不远,是通向柳月眼下的居室,而他们也是要把屏风搬去那里,所以他们便是尴尬或想避开也避无可避,只能过来。
二人到了近前便自觉停下,并同时侧身向柳月那边点头问好,算是见安:“柳姑娘。”
柳月一时无动,随后麻木点头,不禁让二人摇头暗叹。但无论如何,他们只是一个下人,最要紧的还是眼前事,便见前者又向柳月点头一示,遂用双手扶住屏风离开了这里。只不过,那后者却是憋不住嘴巴,还未走远几步便开始窃声说话:“据说那凌云志最后虽然战死高台,但也……”
“嘘——!”前者猛然回头,并比指噤声,随后又恶狠狠地往柳月那边使了个眼色,怒其没眼道:“你找死啊!”
“嗨、嗨嗨……”后者也知自己冒失,便尴尬讪笑。而前者却无奈一叹,便摇头转身,迈步离开。后者也摇头,但迈步跟上。
只不过,他们还未走几步,那边的柳月却突然浑身一震,虽是僵住,可目光却因为心中惶恐而慢慢惊恐了起来:“死……高、台?”
她也不知多久没有说话,声音竟那般哑涩,只可惜,更多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涌现出来,就丧失了理智:“说什么啊……”只一瞬间便满目晶莹,落泪之时更无法置信,言辞偏激:“说什么啊!?”
她突如其来的喝喊瞬间将那二人吓住,后者更觉后颈发凉,便禁不住惶恐回头,可他刚刚转过身去,便见柳月疯也似地冲了过来,非止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还将这厮整个人都抓转了过去,似乞如求般连声追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那厮早就因为迫得转身而被肩上扛着的屏风别住了脑后跟,此间柳月又问又吼,却是把他吓得松开了屏风和扶着屏风的右手,却是右手一垂,屏风落地:“我什么……没说啊?”
噔。
尾端一落,前端也倒,直此翻落,让前头的家伙也两手一落的楞在那里。
“我问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她分明是在质问对方,可却满目央求:“谁死了,谁死了?他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呢?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她话未说完便跪倒下去,早是泪流满面。而她这般行为,却将那厮吓得浑身一颤,慌忙便跪下来向她求饶:“柳姑娘你别这样,小人错了,小人担待不起,小人担待不起啊!”
“柳姑娘恕罪,恕罪啊柳姑娘!”另一人也急忙趴跪下来,随后便直接爬过来磕头求饶:“柳姑娘恕罪,恕罪,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就绕了我俩,是我二人嘴贱。”话才出口,他便左右开弓,直接开始掌自己的嘴巴,且实是用力:“是我二人嘴贱!是我二人管不住嘴,口无遮拦,不该说话,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厮也开始掌嘴求饶,一时间,只见伊人泣,两人掌嘴欢。
“他怎么会死……”柳月泣也无力,手欲松落,只不过,她还未完全松脱抓住那厮衣襟的双手便突然抿嘴,却将素唇咬破,吓得那掌嘴二人见血僵身,一发地亡魂大冒:“柳、柳姑娘……你——”
只可惜,他二人后怕难出,柳月更在银牙一咬之下骤然转身地推倒前人,却是直此起身向后,只擦一泪便径直跑往正殿,徒留下二人在此颤然相望,想来是心有余悸,而后怕才起。
……
呼!
凌夜扑身躲过一箭,而后直此转向,专往树密草多之地奔逃。
哒哒哒。
马蹄声方从这根箭矢旁侧掠过,那步弓手便掠地冲来,却是在压弯转向中将这支斜插在地的箭矢一把拔走,而后便顺势起弓,是侧身伏地,更未瞄准,满弓便射。
噌!
箭锋早锈,却有乌光,其速之极,瞬过百步,当得凌夜撼然回头时,它便与对方的耳门擦身而过,更带去一抹鲜红,捎走一缕长发。
噔鞥——!
箭矢落地,射入半支,可劲势犹在,令尾部颤个不止。
“驾!”独眼头目凝眸夹镫,战马蹄跃间瞬时加速冲来,莫说凌夜僵在那里未动,便是转身逃走也快不过马蹄。其人更是扬刀作劈,打算将凌夜斩于当下。
“喂……”眼见飞马落蹄,似要直接踏扁那少年的脑袋,后方的一众追击者却纷纷面色一变,更有人禁不住伸手喝止:“二哥!”
呼——那独眼头目面障阴云,虽未见动,马却似有减势,并将蹄收一分。然此一瞬,满目惶然的凌夜却突然目光一狞,倒是在危死关头悬心作狠,刹然间便转身起手,只是一拳击中那战马肩颈,竟将这蹄落身前的坐骑当场打死,令那骇然色变的独眼头目当场人仰马翻,手中背脊朝下的大刀也随之惊落。
砰噔!
战马翻倒时,那独眼头目却纵身跃后,虽然身形狼狈却也逃过坠马一劫,猛然止步抬头时,后方一众也全都震撼勒马、惊心止步。
见独眼头目盯上自己,凌夜顿时咬牙,随后转身就跑。那独眼头目却是猛然转目,盯向了自己的坐骑。可见对方惨死,纵是早已断气,还落个脉颤蹄挛,便骤然怒发冲冠,猛地转身飞向后头。
那开口喝止的骑兵面色一变,慌忙便按鞍后纵,只此一瞬,那独眼头目便抓住马鞍旋身落座,而后抖手一拽缰绳,策马便追:“给我剐了他!谁人再敢留手阻拦,莫怪老子不讲情面!”
众人面色一变,遂纷纷快马加鞭,直此追去。但那坐骑被夺者却是阴沉,只不过,当得后方一众步卒从旁冲过时,他纵是不甘不愿也只能咬牙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