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疼床上的女人,不想她当面提起刺激到她。
季淑华胸腔生出一口脓血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
病房一时沉寂,温素忍不住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门口电话声打断,管平接起手机说了几句话,就进来,“谢总,是刘市长。”
谢琛拿过电话,走到外面。
管平却站门口没有离开。
季淑华盯着他看了两秒,嘴角泛出冷笑。
伸手打开果篮,挑了一个苹果,好似闲聊,“温小姐,怎么会突然想起要去余家巷?那里拆迁脏乱不说,碎石也很危险。”
“……”温素注意力还在刘市长的电话上,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以前住在那,……路过就看看。”
“这样啊,可是余家巷的拆迁工程不是素津负责的吗?这么久了你没去,怎么正好一去就遇上危险。”
“……”她的视线太直锐,温素禁不住避开,攥紧床单,“只是凑巧……”
季淑华瞥了一眼门口,将削完皮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两人距离拉紧。
“温小姐,你很有手段对自己也狠,可你不该把手段用在我身上。我跟二哥的婚事,是由两个家族广泛合作决定的。除非你的素津能代替季家,不然你手段尽出也是无用功。”
“温小姐,你知道这年头混圈子的女人为什么图财图势吗?那是因为只有能捞到手里的才是真的。至于人,手可摘星辰的,全是神话故事。你是聪明人,怎么选择你应该比我清楚。”
管平的衣角显露,季淑华坐回椅子,慢慢将水果刀擦干净,“我在昌州待不了多久,温小姐身体好了可以去京城转转。素津发展迅速,跟季氏也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当然一切看温小姐的意思。”
温素心中一窒,张嘴想要解释,可她解释什么?她和谢琛的关系是真实的。
她久久不言,季淑华眼眸冰冷,管平显露在门口的衣角,好像在提醒她。
季淑华忍下心中沸腾躁意,拉开抽屉将刀放好,“温小姐不想说话也没关系,季氏视频晨会的时间快到了,就不陪温小姐,回见。”
她在门口深深注视管平几秒后,才点头后离开。
心里燥意早就烧成一团火,越来越旺快要焚烬她。
第一次……管平为了其他女人,对她实行监视。
刚才有一瞬间,季淑华忍不住都想冲出门问他,到底谁才是谢琛的妻子,谁才是谢氏未来的女主人。
但她的尊严骄傲不允许,理智还在。公众场合疾言厉色疯癫发狂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只是显得她落魄沦丧。
只不过她还是不信周丽清的话,管平不会背叛谢琛,但她信了管平对温素有不同。
谢琛回来后,温素忍不住看他。
他骨相极为优越,白衬衫黑西裤千万个人同样的打扮,却像光华只聚在他身上,一低眉,一抬眼,就算并不温和都叫女人目眩神迷。
他还有权势财富,谢氏遍布全国,产业涉及甚广。只是他好像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网上只有他鲸吞虎啸的并购成就,却没有半张他正脸照片。
这样一个男人,注定是女人难逃的劫难。
温素忍着胸腔扩散的麻木和疼痛。
季淑华的警告言犹在耳,越严厉就越表示出她在意。
每一个字都像生出千万把刀片,刮得她鲜血淋漓,
她从不想介入别人感情,更不想成为第三者,情妇情人和女人,其实意义都是一样。
温素紧攥床单,她还是很怕,“谢琛……我可以不做……吗?”
男人眼睛凉凉的,不急不慢扫过她的脸,“不做什么?”
温素张张嘴,嘶哑的没有一点声息,努力良久才有气音,“情妇……”
男人凑近几步,面色晦暗,“那你想做什么?”
温素怔愣后,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以为她是再争名分,音色都变了,“我不……我不什么都不要,我……”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还……七百万……我……”
她肺部受创,经不起喘息和急躁,挣扎间引流管里突兀流出一大股嫣红的血,汩汩不止。
谢琛果断摁下呼叫铃,制止她再说话。
温素住的特护病房,呼叫铃一响,医生护士很快就过来。
慌乱检查后,医生嘱咐,病人情绪千万不可激动,还要多休息养神。
谢琛强令她休息,温素再想继续,他审视她两眼,转身直接出了病房。
刘玲的事在网上发酵很快,显然幕后有推手,先是素津无法无天强拆杀人,后是老板上门威胁不成,苦肉计构陷刘玲进警局。
不到四个小时又牵涉到谢琛,【素津女老板攀上京中大人物,在昌州只手遮天】权色交易自古都是爆点。
还冒出些似是而非的激情视频,作为素津女老板勾引谢氏总裁的证据。
相关证人跟着涌现,女老板心机深重,手下小弟众多,侵吞政府拆迁款,恶意强拆房屋,纵容手下打杂伤人。
一时间跟拆迁有关的负面爆点,都有人出来作证跟素津有关。
网上甚嚣尘上,刘市长为此没少找谢琛,舆论已经影响政府,省里下达垂询。
下午谢琛站在走廊,握着手机安抚刘市长,“最迟今晚,会有交代。”
李皋那边已经针对素津强拆死人事件立案调查,刘玲丈夫的尸体被转到法医处鉴定。
于兰突然找过来,“谢总,我认识几个媒体朋友,偶然谈起温小姐,他们都说接到陌生大主顾,只有一个要求,把素津往死里整。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没接这个生意。我想还是要过来告诉你一声。”
“多谢。”谢琛点头,“有陌生主顾的联系方式吗?”
于兰有些迟疑,“谢总,他们都是靠这个吃饭的,最讲究的就是嘴严,能告诉我已经是底线了。透露主顾的资料,这是砸饭碗的事。”
谢琛掏出支票,写下一串数字,“舆论战谢氏不是没打过,行有行规,但也不是没别的办法。你帮我给他们送个礼物,相信你的朋友会很喜欢。”
于兰停顿片刻,摇了摇头,将支票推回谢琛面前,言辞恳切,“谢总,我们母亲私交甚密,我这些年在外面厚颜称你一声表哥,已经占尽便宜。我知道上次手链事件让温小姐很不愉快,我想当面向她道歉,只是想请谢总……高抬贵手给于氏一条生路。”
谢琛没看支票,“我不会封杀企业。于氏产品够硬,没有谢氏的订单依旧会有市场。”
于兰嘴边的笑硬撑着没落下来,“您一向秉公任直,从不封杀企业。只是我父亲年纪大了,这些年都是依靠着您,开拓市场的心气早没了。这次温小姐的事情我一定会为您办好,只希望您能重新接纳于氏,之前中饱私囊不顾项目的经理我父亲都会处理,谢总是否……”
她姿态可怜,眼圈红了一片。
谢琛不言语,目光审视。
落在她身上,于兰瑟瑟发抖。
蓦地,他想起另一个躺在床上苍白破碎的女人,长发逶迤,咬唇时眼眶微红,委屈的堪怜。
“可以。”
他发了话,于兰心中激动,没敢过多停留,拎起包起身离开。
走到楼下花园,她抬头望了温素病房一眼,初见时貌不惊人还以为是个胆小怯弱的面团。
没想到心机手段一样不缺,她仗着家世抢过来一条手链,那女人面上大度,转脸就敢对她家里下手。
于兰攥在包袋上手指发白,她自诩善谋能忍,一步一步接近谢琛,没想到有人比她更会伪装。
但,这不会是最终结果,于兰眼中阴毒,“来日方长,温素。”
她转身出了医院,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幸福家园,季淑华如今住的地方。
香樟树葱葱郁郁,有淡淡的清香味。于兰掩住口鼻,她不太爱这种味道,像肥皂洗过的衬衫,身边有朋友说这种味道像少年清爽。
于兰私下里嗤之以鼻,她遇见了谢琛,见过巍峨苍建的高山,谁还会爱贫穷无峰的小土堆。
季淑华正好午休刚起,开门见到于兰并不惊讶,“你比我想象中的时间,要晚一点。”
“淑华姐还要和谢总约会,我不好火急火燎过来打扰。”
季淑华瞥她一眼,让开门,“你这模样……找过二哥了?”
于兰点头,在沙发侧位坐下,“不瞒淑华姐,我刚从医院过来。”
季淑华坐在主位上,忽地一笑,没有温度,“二哥答应了?”
于兰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淑华姐都猜到了?”
“于氏最近工程都停了十分之九,你再不动半个月内就能破产。只是我想不到你能拿出什么,让二哥愿意放过于氏。”
于兰笑得勉强,眼中痛恨,“淑华姐,你想不到,那还是你小看那个女人了,她如今在网上声明狼藉,我正好有几个朋友是干水军删贴这一块儿的。我愿意将功补过给她赔罪,谢总大人有大量自然愿意放过我。”
她注视着季淑华,恶意挑唆,“淑华姐,我们都低估了她在谢总心中的地位,我听说谢总要约见昌州公检法部门的几位一把手,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季淑华并不好糊弄,“应该是有别的事,二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干涉法治程序。”
于兰笑得很甜,“那淑华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淑华姐都不信。只是我还是想劝淑华姐一句,那女人扮可怜装柔弱有一手,全世界为敌的假象披在她身上,谢总上了头,难免护的过一些。”
季淑华脸上风平浪静,“是吗?她再多的手段能比的过季氏?二哥身边的一个女人罢了,倒是你。”她笑起来,“这么多年还没有放弃?”
于兰一怔,“我只是……于氏一直都蒙谢总照顾,有些工作难免……”
季淑华摆手,“于氏你连职位都没有,你弟弟会让你碰公司事务?”
她不耐纠缠,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我跟二哥约了晚饭,就不留你了。”
于兰拎着包站起来,也不磨蹭。
季淑华一向看不上她,本以为会目下无尘,没想到对她那点心思了如指掌。
她按下心慌,现在不怕季淑华会对她出手,一则温素那个女人顶在前面才是季淑华的心头大患,二则,于兰握紧拳头,她连谢琛的衣角都摸不到,季淑华根本不会觉得她是威胁。
到了傍晚,法医的检查报告出来,刘玲丈夫的死因系癫痫病发作,服药不及时导致,身上并无外伤,不属于暴力致死。
钟普言已经到了,现场拿到报告后,直接联系派出所发表声明。
不管什么时候,官方的声明永远比私企有效,更权威。
晚上时,网络上关于素津杀人的传言得到有效遏制,只是各种权色交易,还有素津暴力拆迁的新闻还是沸沸扬扬。
当时谢琛抱着温素进医院的新闻又被找出来,照片里她只露出半个发顶,却俨然被传成了新时代妲己。
网上的喧闹谢琛本可以雷厉风行阻断,但他想看看背后还会有谁做推手,甚至想以此做局钓一下杜建平,或者李璨。
一剑泯恩仇这话,也就季淑华信了。
他和李璨都心知肚明,只要有机会,绝对第一时间朝对方下死手。
温素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等她能坐起来,夏天算是真正的过去了。
病房外面有一棵梧桐树,一年四季,绿是它绿的最快,落叶也是它落得最先。
黄灿灿的树叶飘零,温素数着数着就能过去一下午的时间。
谢琛一直很忙,那天她乍起勇气没说完的话,这些天硬是没找到说完的机会。
“温小姐。”蔡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温素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她长时间不发声,嗓子都干哑迟钝。
又试了一次才嘶哑开口,“……当然”
门开了一条小缝,蔡韵双眼红红地探进了个头。
看见她忍不住落下泪。“温小姐,谢谢您那天护着我。”
她急步走过来,声音很哽咽,“原该是我保护您,结果却被您救了一命。”
温素摇头,她动动嘴,想得说的太多,反而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