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文彬和周立的离开,带走了春城营业部的大部分人马。现在只剩下不到5个人,陈涛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临时被派到这边来的。出于CK的压力,原有的经销商绝大多数都自动放弃了稀奇可乐的经营。还有一部分属于冷文彬和周立原有的人脉,更是因为他俩自立门户做了CK的一级经销商后,基于价格和关系上的考虑,便转而经营了CK。
总之,当陈涛来到这里的时候,春城营业部基本上已经属于名存实空的状态了。这时候,他上次所提出的捆绑促销的活动已经在各地展开了。从反馈的信息上来看,虽然起效不快,但经过这样潜移默化的渗透,已经显现出了一定的效果。所以,白山松仁露那边可以暂时先松一口气。
现在,最让陈涛头痛就是稀奇可乐。面对CK和PE的价格打压,他也没什么办法。而且现在是没人没钱,想做什么也做不了。陈涛转念又一想,不禁又为自己本末倒置的想法哑然失笑。因为现在的关键是没有好的竞争策略,就算有人有钱,也一样没有策略。
这几天来,他一直如坐针毡,嗓子肿了,牙齿也隐隐作痛,这种有劲没地方使的日子让倍受煎熬。他觉得,还是陈小渔说得对,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让心安静下来,心要是不静,本来能想出的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平心静气地过了两天,陈涛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春城营业部的货不是一点卖不动,所谓出货量少的概念,是同原来相比。这里的库房最多可以存放1000箱的稀奇可乐,可他却观察到,基本每隔两、三天这些货就会被卖掉大部分。
那么,这些货是谁来买走,而又卖给了谁呢?既然形成了一种这样的规律,那只能说明这些产品有着固定的流向。冷文彬和周立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客户资料,这样,他只能实地去了解货物的走向。
他先从内勤那里查看了销售台帐,都是一些零散的记录,单位的购货量都不大,大多是十几箱,多一点的能达到几十箱。他又细细观察了一下,迷底揭开了:原来到营业部提货的都是一些零散的小批发商。这些人开着小三轮,或者是小型的面包车自己来提货,看起来精神都很不错,好像稀奇可乐并不是很愁卖。
他们究意把产品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带着这个疑问,陈涛迫不急待地和这些小商贩们攀谈了起来。接下来,他又经历了一件让自己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经过交谈,他了解到,这些小批发商的目标市场是春城与外市县的城乡交界处。这一地带的消费者常以流动人群为主,与中心城市消费者具有截然不同的消费理念。这一部分人群,基本上只注重产品的价格,对口味和品质并没什么过多的要求。
当问及为什么不进CK可乐时,小商贩们笑着回答:人家是大品牌,看不上咱这小卖买。再说,人家在市里的生意都做不过来,哪有心思顾得上咱这种地方……
“话虽糙,可理不糙。”陈涛心里一亮,商贩们的话让他似乎觉悟到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陈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陈涛一边想着刚才的问题,一边接起了电话。
“你们咋做的生意?找你们怎么就这么难呢?”刚拿起电话,话筒里就传出一个中年女人急不耐烦的声音。
陈涛急忙说:“请问您是……”
没等陈涛说完,话筒里的声音又提高了许多:“找你们管事的说话,省着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白耽误时间。”
陈涛以为是对方打错了,便说道:“您是不是打错了,我这里是南溟饮品公司春城营业部……”
“找得就是你们,南溟,南溟的,找了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搭理我,干脆改名叫‘没名’得了。”女人继续发着牢骚。
“那看来是没错了,弄不好又是客户纠纷。”陈涛心里想着,嘴上却诚恳地说,“大姐,有什么事您就跟我说吧,我是销售经理陈涛。”
女人听了之后,语调稍稍降下来一点,开门见山地说:“原来是陈经理呀,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是咋想的?要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就直说。”
陈涛说:“大姐,您别着急,有什么事您慢慢说。”
女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大声说:“我们的货都断了大半个月了,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你们的人来。管你们要个货咋还这么费劲哪?过去冷文彬隔三差五还来一趟,可现在连个人影也见不着,给他打电话他说已经辞职了,还告诉我自己正在做CK可乐,非得让我卖CK,我说不卖,他还不愿意了。后来,我往营业所打电话也没人接,再往公司打电话,才有人告诉我这个电话……”
“稀奇可乐在商家的眼中已经唯恐避之不及了,这怎么还能有已经断货半个月的客户呢?”陈涛的心里不禁一颤,忙说,“大姐,对不起。我也是刚刚调到这边的,具体情况我还不太了解。这样吧,您在哪,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咱们见面再谈,您看怎么样?”
对方想了想说:“那好,我在辽宁路大市
场,3栋303,百丰商贸公司。”
陈涛一边拿笔在便签上记下对方的地址,一边问道:“大姐,您贵姓?”
“我姓马。”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那先这样,我这边来货了,先挂了。”
“一会见,马姐。”
陈涛放下电话,略做思忖,便匆匆出了门。他以最快的速度发动汽车,向辽宁路大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
百丰商贸公司的地址很好找,陈涛到了大市场之后,不费力气地就找到了刚才电话里的马大姐。
马大姐40来岁,中等身材,烫着一头短发,说话做事干净利落,给人一种风风火火的印象。
经过交谈,陈涛得知,百丰商贸是一家某大众酒类品牌的春城代理商。老板姓王,做建筑装潢起家,后来进入食品行业。去年王老板投资兴建了春城最大的一家茶庄之后,就专心处理那边的事务,无暇顾及这边的生意。如此一来,经贸公司就自然交给了身为“老板娘”的马大姐打理。
稀奇可乐在上市之初,冷文彬曾经来过。由于王老板原来和冷文彬打过几次交道,就让马大姐进了一些货。一是稀奇可乐的价格比较合适;二是囿于过去的情面;三是自己本来就是做酒类批发业务,把饮料捎带着往外卖一卖也不费什么力气。
可谁知冷文彬成立了自己的经贸公司之后,便三番五次地劝马大姐经营CK,可马大姐的确有自己的难处,几次下来都让冷文彬碰了软钉子。再往后,冷文彬索性就不再来了。马大姐没有办法,才按着稀奇可乐商标上的电话打到了公司,这才最终找到了陈涛。
“陈经理,你给评评理,我是做批发生意的,靠的是走量。CK虽说比以前便宜很多,但你们一箱比他们还是低将近5块钱。这市里的超市、商场可能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在乎。夏天旺季的时候,我一个月至少要卖一车皮的稀奇可乐,你知道我一箱赚多少吗?”马大姐说到这里停下来望着陈涛。
陈涛摇了摇头,马大姐继续说:“我一箱见3毛钱的利就走,你说这能和零售比吗?超市卖一瓶至少能赚上1块钱,我卖1箱都没有人家卖1瓶赚的多,这就是批发。可咱这量大,超市一个月都没我一天卖得多。卖一箱CK可乐我就少赚5块钱,周经理,让你说,你能不算这些小钱吗?”
马大姐忿忿地又说道:“可冷文彬怎么说?说让我要有长远眼光,要有品牌意识,说CK有多么强大的品牌优势……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涛笑笑说:“您对他的说法怎么看?”
马大姐说:“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谁不知道大品牌的好处啊!可是,他说得那些根本不适合我这的实际情况。我刚才说了,我是以批发为主,不做零售客户。我的客户都不在春城,他们分布在下面的地市、县,还有下面的乡镇,每年过年的时候还有一些村子的小商户也都直接到我这里来取货。说白了,我做的是农村市场,农村市场拼的就是价格,你让我多花5块钱进CK可乐我卖给谁去呀?”
陈涛心里一动,问道:“马姐,您就这么坐在这卖,算没算过,从经营稀奇可乐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共能卖了多少?”
马大姐愣了一下说:“我进了多少货,你们公司应该有记录呀?”
陈涛苦笑着说:“不好意思马姐,公司最近出了点变动,那些资料都找不到了。”
马大姐似乎明白了陈涛话语中的含意,她说:“我就说这个冷文彬……唉,不提他了,咱还接着说咱的。陈经理,不瞒你说,进了多少货都在我心里呢?虽然我这人大事记不住,但就是对数字记得牢。”
马大姐稍稍盘算了一下说:“从开始到现在,至少能有10万箱。”
说到这里,她走到门口,对外面一个20几岁的女孩说:“小丽,你查一下这几月的账,看看咱们一共进了多少稀奇可乐。”
女孩答应了一声,便去找账本。
马大姐回来坐下,继续说:“我估的这个数差也差不了太多。”
陈涛皱着眉头说:“马姐,您说下面的市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量呢?”
马大姐说:“凭我这几年的经验来看,在农村市场价格是最关键的。你们的出厂价本来就低,我们加的毛利也低,下面的利也不大,基本上都是见个三、四毛就行了。还有就是,CK一直做城市市场,可能也没重视起农村市场的需求。要是再让我多说,我也说不好了。”
这时,外面的女孩走了进来,把账本递给马大姐,说:“是10万1千箱。”
马大姐随手翻了翻,又递给陈涛说:“你看,我说差也差不了多少吧?”
陈涛接过账本,看了看便交还给女孩,又称赞马大姐说:“马姐,您可真够厉害的。”
马大姐笑笑说:“厚利多销,我也想恨不能一瓶饮料卖他1万块,可是如果要是总这么想,那这辈子就别指望赚到钱了。”
“您说得再理。”陈涛也哈哈一笑,随即诚恳地说道,“大姐,我先代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