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问步子一顿,调转方向,握紧拳头,猛然朝马车旁怨恨的商宣冲去。
速度之快,吓得后者以为那迎面如利剑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脸上,惨叫的跌倒在地,眼睛死死紧闭。
可惜预料的疼痛没有袭来,他睁开眼,入眼的是刚刚好离他一厘的拳头,商问唇角一勾。
“在我面前摆谱,你还不够格。”
她抬手,在瞳孔微微发颤的商宣眼里,轻轻拍了拍他发凉的脸,笑得狂妄。
似乎在她眼里,他商宣就是一个低等人。
脑子里浮现这个词,商宣立即一脸恨意看向两手抱头,悠哉游哉的晃荡回府商问背影。
这个短命鬼!
早晚有一天他要统统报复回来!!
回过神,突然感觉裤子一片湿润,一股腥味飘散在空中,他再也承受不住周围人的异样眼光,跌跌撞撞爬上马车。
商宣进来就看到车内跪着的黑衣蒙面人,怒道。
“娘呢?”
“小主子放心,郡主明日会到。”
得到想要的消息,商宣咬牙切齿。
“商问,我看你嚣张不了多久!”
这时商氏听到下人说女儿和养子在门口闹起来,怕女儿吃亏,她疾步出了房门,就看到安然无恙的商问。
“你啊,动起手来也要考虑为娘这个小心脏能不能受得了。”
她没好气的看向自家女儿,商问也不怕,笑嘻嘻的拉着商氏去做野菜。
这一晚,商氏做了一个野菜小宴,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来了,各自都没有提起前些时日的商家动荡,反而都闲聊家常。
吃完饭,商问独自回了院,和等候已久的鸣生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皇帝这次派东厂过来,明面上是剿匪,实际上,目标是商家。”
商问说着,食指轻轻蘸热茶,抬手在桌上以水为墨,画上圆圈。
“商家这次要破死局,关键点在叽萝山和三皇子私自铸币,我想你潜伏叽萝山这么久,肯定对铸币账本有线索了。”
“没错,我也正要同你说这件事,今晚我还得回叽萝山和贼寇周旋,我会尽快拿到账本。”
鸣生低眸看着桌上她在圆圈里写下“账本”二字,眼里带有欣赏,他一直没提,没想到这新主子还一点就中。
听到这话,商问笑意更浓,“那接下来,我们就要等着那位假的松阳郡主,找到她身份造假的证据。”
“便可将账本和郡主之事上报东厂,一个是动摇大周根本,一个是祸及大周朝廷,这两件事,加起来足以成为我们投靠元帝的一大半助力!”
她边说,也在桌上圆圈写下“郡主”二字,食指点了点。
她这副模样,在鸣生看来有种莫名的错觉,她像个胜券在握的战场将军,面前指点的不是桌面和水,而是统领将领的沙盘。
不过,这样一个主子,也才能让他信服!
两人商量完,鸣生推门离开,回叽萝山。
商问站在窗边,她抬手抚在胸口,眉眼有些狂傲和笑意,这里有些热血沸腾。
她和前世一样,最适合这般惊心动魄的事情。
如今,他们有一场硬仗在暗地里悄无声息的展开。
月色卷云,一片雾蒙蒙,只能依稀看清月牙轮廓。
一夜过去,入春后,雾气更深,露水凝在花瓣处,渐渐承受不住重量,压弯了花,滚落在地,滋润无声。
门缓缓推开,商问穿衣洗漱,换上了鲁阳学院特有的服装,这还是商氏投钱后将整个学子们改良后的版型,布料是清透的白色,低调,典雅。
今日,正是鲁阳学院新生开课之日。
商问起得早,走到院中商氏命人打造的小厨房开始淘米,雨儿端着一盘淘洗干净的野菜进来笑着说。
“大少爷,你要的野菜我拿来了。”
商问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
应天府后院
几个小厮搬着衣物和物品有序离开,只剩下屋内,秦老坐在炉边喝茶。
袁夫子环视已经被整理干净,空出来的屋子,有些感慨,“你这一走,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元帝这是有什么事,让你今天就要急忙赶回京都?”
“离开就离开,还偏巧在新生开课日,我还存有私心,想着让你多提点提点这些学子。”
他接到消息,还惆怅了好久,他这个师兄是个身居高位的大忙人,难得见一面,之后恐怕难咯。
秦老摇了摇头,他也不知。
不过早晚都是要走,多待一天,少呆一天都是一样。
袁夫子也不再忧愁,笑着以茶代酒来给他饯行。
“对了,我哪儿还有你爱喝的上好老茶,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出门,深怕晚了,耽误秦老远行时辰。
秦老忍不住轻笑,正思虑还有什么东
西没带遗落,就听见门外有小厮端着一碗野菜羹进来。
“大人,这菜怎么放在屋外门口,冷了可不好吃。”
秦老呼吸猛然急促,接过小厮手中的野菜羹,手上传来菜肴温热,苍老的手有些发抖。
是她吗?
是她回来了吗?!
不再理会小厮,他步履匆匆的跑至门外,却不见一人。
风一吹,飘飘洒洒的枯叶落在秦老肩上,多了寂寥。
秦老苦笑,垂眸盯着手中野菜羹,不知道眼睛是不是被升腾起的缕缕热气染了一层薄雾,眼中隐隐有泪光。
以往每年立春,他都会带着那个逆徒去山上挖野菜,让新一年平顺安康,好事来。
可她就死在春天,死在最有希望的那天。
众人讨伐,亲人背叛,她该有多痛苦。
可他身为老师,却带领朝中大臣围攻她,要她命。
这些年,他总是梦见她一身伤痕累累朝他求救,求他救救自己。
他动了动唇,有些苦笑。
“要是回来了,怎么不来看看老夫?”
“是不是还在怨老夫?”
商问站在不远处的树上,隐秘的很,就算附近侍卫也察觉不到。
她望着秦老背影,心里堵得慌。
算起来,他也不到六十吧,怎么就老了。
以前总叫她皮猴子,气急了,骂她孺子不可教也。
后来她入宫为妃,他第一次气得打了她一巴掌,让她不要叫他老师,不要辱没他秦家大儒门楣。
她想到此处,脚不自觉踩断树枝,发出声响。
秦老混迹朝中多年,也警惕异常,这点响动让他瞬间看向这边树上。
“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