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血口喷人!”
莫名被一顶锅背上的端嬷嬷,气得胸口发疼,都快吐血。
她今晚和顾义两方行动,她以商问热病下药,好悄无声息的以急症不得而治身亡,这样不会引起他人怀疑,顾义则去牢狱逼迫商氏交出家主令牌。
现在,商问这个兔崽子不仅没事,商氏那个贱妇还反倒完完整整出现在这里。
她的商家大权!
她的老太君位置!
这些统统都没了!没了!
还要被这群贼寇栽赃陷害,简直可恶至极!
想到这里,她看见商氏抱住昏迷的商问,突然明白过来,冲上前叫骂。
“是你!”
“是你让他们诬陷我!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刚要扑到商氏跟前,就被木棉一个伸脚给绊倒,摔倒在地,两行鼻血就这么流下来,滑稽不堪。
“还愣着干嘛,把这个婆子和贼寇都给我带回大牢。”知府大人再也看不下去,朝手下挥了挥手。
商问虚着眼睛偷看到的,就是贼寇们和端嬷嬷被拖出院子,求饶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
她看得出来,端嬷嬷分明不认识所谓叽萝山贼寇。
要是今晚她已经让贼寇取自己性命,她大可不必趟今晚这遭浑水来下药杀自己,还能将她从里面安全摘出,到时候就算自己出事,也轮不到她有嫌疑。
而她一个乡下来的婆子,心无大志,向来听从身为儿子的顾义,她怎么可能想到用钱财收买贼寇杀自己。
那贼寇到底听谁来杀自己,那人还是打着端嬷嬷的名号。
直到知府大人带人告辞,商问还是想不明白。
回到屋内,屏退众人,商氏就看到自家女儿木讷的坐在床边沉思,那衣襟上大半血迹衬得她更为脆弱。
“问儿,发什么呆?”
“是不是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想到这里,商氏神色慌张的到处检查她身体,抬手还要脱她衣服。
商问无奈,笑着摇摇头,看到她身上还没换下来的囚衣,以及侧脸上应该是受刑后的伤疤。
“阿娘,你受苦了。”
“阿娘不苦,要不是我们问儿聪明,以身犯险布局,阿娘才能全身而退。”
商氏说得动容,摸着女儿小脸忍不住红了眼。
天知道她在大牢里有多担心,担心顾义出手伤了女儿,她肯定也不想活了。
没想到女儿这么能干,让木棉送信,信里告诉她当朝首辅秦老会秘密来找她问话,要把父亲毒害一事全部说到顾义头上,她当时只觉得荒谬,当朝首辅哪里会是说来就来。
没想到当晚,她就见到秦老。
她欣慰的抱住商问,轻手拍了拍女儿背,又想到刚才府里死掉的贼寇和瘸子,现在想想都是后怕。
她的女儿,终究是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长大了。
她身为阿娘,必然不能让女儿独自承担!
将商问哄睡好,她起身出门,去肃清整个商府,今夜所有后患,都得弄得干干净净,不能留。
江宁城风雨飘摇,远隔千里之外的繁华京也暗潮涌动。
大殿内,风吹得烛火摇曳,晃得看信的元帝眼睛疼,何公公瞧见,眼神示意身边小太监去关窗。
等风停了,元帝才揉了揉眉心,望向跟前站着的少年。
“裴卿,江宁城最近一带叽萝山的贼寇很是猖狂,还有流民起义,你去镇压平乱。”
“臣领旨。”
裴岁安刚要出声告退,就听见元帝问向身边的何公公。
“首辅探亲都多久了。”
“回陛下,估摸有两月有余。”
元帝哼笑的将手中信件扔到案桌,“今年洪灾干旱百姓劳民伤财,南夷小动作不断,北疆又传来败仗,这老东西,就会忙里偷闲。”
何公公是元帝身为皇子就伺候在身边,知道什么话该顺着说,思及此,躬身回道。
“既然陛下想念首辅大人 ,便让人叫首辅大人回来给陛给下解忧,首辅大人高兴还来不及。”
元帝听到想要的,威严的脸上出现笑意。
“传朕旨意,命他速速回京。”
“何公公,你亲自走一趟,快马加鞭同裴卿去江宁城。”
何公公立马上前接旨。
一旁久久未动的裴岁安瞟了眼高位之上的元帝,心里满是狐疑,随即收敛心神退下。
才从大殿出来,见到迎面走来的两人,裴岁安对着走在前方的男子一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像是恍然想起什么,他抱歉一笑,“不,现在该称呼三皇子。”
“三皇子宗人府刚出来,臣还未来得及恭喜殿下。”
三皇子脸色难看了几分,他身后的薛长孝有些不满,但想到这位现在是天子近臣,最是得宠,
从小小侍卫升为统管东厂,近年来最年轻的厂臣,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待两人被宣到进入大殿,门关上的瞬间,裴岁安一脸玩味。
这三皇子当年明明可以娶名动一时的薛婉为太子妃,但偏要娶丞相府二小姐。
据说现在的三皇妃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偏偏只生了一个女儿,导致三皇子母妃又塞了一个侧妃和几个妾室,三皇妃为此闹了许久,还回了娘家——丞相府,被京都里的人笑话不少,哪有男子不是左拥右抱,偏生三皇妃要最真挚的情爱,简直可笑。
三皇子和薛长孝从大殿再出来的时候,裴岁安已经离开。
和三皇子分开,薛长孝驾马回府,去往书房的路上遇见坐在凉亭吃茶的妇人,步子微顿,躬身一礼。
“孩儿明日便要启程同东厂厂臣去江宁城平乱贼寇,可能需要月余,”止了止话,他落寞的低声道,“还望母亲多多照顾自己。”
还在享受丫鬟捏肩的陈氏,喝茶的手骤然重重落在石桌上,溅出的茶水烫在她手背上,也暖不了凉了八年的心。
“从你妹妹死的那刻,你就不配这么叫我!”
陈氏语气冷然,看向面前这个唯一长子,像是在看敌人一般仇视。
又是这句话,从薛婉八年前被他和父亲逼死,母亲重新回府,夺回管家之权,便连一句好话都没了。
薛婉下葬那天,母亲哭了好些回,她怨恨他和父亲。
“那母亲呢?”薛长孝攥紧双拳,眼神不满和悲痛,“薛婉出生你就抱了她一次,在得知父亲纳妾有孕后,你便沉浸在父亲背叛的仇恨里,搬离出府,深居山林礼佛,对她从不过问。”
“您不觉得,这份亏欠来得太迟吗?”
薛长孝离开后,陈氏失魂落魄的跌坐在石凳上,看着茶水上徐徐飘起打转的热气,眼角滑过一行泪,突然一阵反胃,丫鬟赶忙找来大夫。
丞相来的时候,就听到大夫面色燥热的朝陈氏恭贺。
“恭喜丞相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不过夫人四十高龄,恐有险峻。”
陈氏用手捂着肚子失神,此话一出,她像一只失而复得的母狼死死盯着丞相。
“我看你们谁敢伤害我的孩子!”
丞相犹豫,“夫人——”
“我已经失去婉儿八年了,肯定是我佛慈悲,我的婉儿重新来见我,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陈氏双眼赤红,吼出的话声嘶力竭。
说完,她不再看丞相,怜爱的用手抚摸在还未显孕的腹部上,低声喃喃。
“这一次,娘再也不会让人伤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