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忍不住想,你会不会追出来,你会不会找我,我们之间,或许真的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可是,过去的种种,皆因我们没有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和爱护,我们都是第一次爱人,难免都会有不周到的地方,可我们若是任由一点点小的裂缝发展成不能跨越的深渊,我们的爱便也随之土崩瓦解。”
“元卿,这不是我想要的。”
“死前,我曾经想,若是再来一世,我不要这样,可后来,重生后,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缝缝补补,却还是能完好如初的——即便隔了许多。”
“可谁的人生不是缝缝补补的呢,难道因为一点小事,或者说一点明明可以解释,从一开始就可以避免开来的小事,便要两个人都痛苦吗?”
宁元卿认真的听着,萧燕池的话,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上,那样的有分量。
“那天,我们两一起掉下悬崖,你护着我,抱紧我,不让我受伤,在暗无天日的洞里,我叫你,你不应声,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你死了,害怕你不在了,我应该如何,可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我如释重负。”
“那一刻,我想,只要你活着,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后来,你纵容许烟雨,替她圆谎,我的心又冷了,可我想想,你在放长线,我诶有办法愿你,朝中局势,纵横复杂,没有什么事是三两句能说的清楚的,所以,我不怪你,只想你给我一个期限,一个承诺,朝廷的事,是天下的事,我不能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所以,那件事,我不怨你。”
“许烟雨死了,交代了所有的事,我反而如释重负,索性,都是一场误会,可我还是拿不定主意。是我太过感性,总想将这些事,与你扯上关系,可是,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误会,原本就是可以解释的。”
“宁许氏与许烟雨死了,这件事的根源也已经解除了。”她动了动最嘴唇,说道:“宁元卿,我们应该向前看。”
屋外的风吹进来了,暖暖的,化在了屋子里。
两人相对,忽而一下,外头的阳光透着窗子,忽明忽灭。
谢长遥是下午来的,萧徽与萧京玉找他有事,宁元卿回了宣侯府。
远远的,萧燕池便站在门口,引着陆绫姬。
“好久没见你了,新婚燕尔,想找你,怕打扰。”
陆绫姬笑:“有什么打扰的,我在京都没有朋友,长久的憋在屋子里,也无聊。”
“几日没见,你气色好了不少,想是新婚快乐。”
萧燕池调笑。
陆绫姬的脸色不大好,萧燕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慌忙改口:“今日萧家做的是芙蓉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陆绫姬坦率:“你不必顾着我,我与他,确实不好。”
当初开始的难堪,其实,不怪陆绫姬。
“不是你的错。”
萧燕池仰着头,缓缓说出了这句话:“是他应该谢谢你。”
“可我不想挟恩图报。”
“所以,你一直没有说?”
萧燕池皱眉,偏过头没看这=这她。
“他知道,我也不想提。”
“提一次,我就觉得我有些恶心。”
萧燕池觉得好笑,陆绫姬就是那种默默付出的人,好是极好的,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只是现在她明白,若是有话,自然要说出来,逗着憋在心里,天长日久,别人看不见你做了什么。
但这样却也有一点好的,便是那人偶尔回头,看见你做了那么多,心里总觉得亏欠你,可是男人,永远不会觉得亏欠你太多,即便有那么一瞬的后悔会内疚,可能也许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当然,如果那个男人马上要死了,那他那时的内疚感,一定是最浓的。
男人贱得慌。
萧燕池这么想,却没这么跟陆绫姬说。
“我在京都没什么朋友,况且,当初的事业难堪,虽说太后压着,可背后的流言蜚语,照样只多不少。我懒得出去。”
她顿了顿;“其实今天能来见你,我很开心。”
萧燕池没说话啊,只是有些难过,昔日,风华万千的赤璇公主,如今却抑郁如斯,她难免心痛,还记得第一次,在许烟雨的婚宴上,陆绫姬一句话将宁许氏与方安意轻轻挑开,然后迅速处理完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实在让人佩服,可如今,却像一只失了生机的鸟,孤孤单单的在囚笼中,了无生机。
“常常芙蓉糕吧。”
萧燕池叹了口气,上前将芙蓉糕端了过来。
“人间世,不如愿者十之八九,当初你做的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哪有这么多完满,不过都是得过且过罢了。”
陆绫姬接过芙蓉糕,没有吃,捏在手里,她笑:“对啊,问心无愧,就够了。”
谢长遥临近帮网才从书房出来,出来时,他满面愁容。
走廊很短,可他似乎走了很久,缓步慢踱,像是一条冬眠的蛇,慢慢吞吞,他不愿面对。
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没办法接受。
直至走到萧
燕池的门口,他才缓过神来,轻轻敲了敲门。
陆绫姬看了萧燕池一眼,起身,开门。
与门口的谢长遥两两相对,却没有说话。
她回头,对萧燕池笑了一下:“你们慢聊”
“谢小公子,进来吧。”萧燕池说道。
夕阳的光斜斜的打了进来,照在萧燕池和谢长遥的脸上,橙色的光笼罩着两个人,像是庙宇里的佛像,塑上金身。
“燕池......”
谢长遥耳朵声音很低,带着些许失落。
“爹爹和哥哥都告诉你了吧。”
她歪着头笑,一如多年前,两小无猜,夕阳西下时,她倚在门边,谢长遥也是这样看她,阳光的角度与颜色,一模一样。
“谢小公子是君子,所以爹爹与哥哥才会告诉你,这样的事情,太多离奇,光怪陆离,你应该......也很难接受吧。”
萧燕池仰着头,问道。
谢长遥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
“燕池,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怠,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很无力。
他不知道是那里来的无力与难受,他不知道哪里对不起她,可是对着她,只能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为什么说对不起呢?”萧燕池有些好笑“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
谢长遥顿了顿。
“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说。
“我嫁给了宁元卿,照顾我,是他的事,若说起始作俑者,无外,是宁许氏和许烟雨,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燕池觉得有些好笑:“谢小公子霁月风清,唯一对不起的,只有陆绫姬。”
谢长遥的神色一下紧张起来,带着些许狰狞,他颤着声音狡辩:“不是的,我......”
物是人非,他再见她时,已是这样的狼狈,不堪。
“燕池,我喜欢你。”他坚定的说:“我喜欢的是你,只有你。”
萧燕池笑:“长摇,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喜欢,只是,你对我的喜欢,究竟存着几分真?几分假?”
她的话,让谢长遥如遭雷击。
一下挑中要害。
“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觉得,不喜欢我,你的深情就会被玷污呢?”
萧燕池笑:“换句话说,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只还你,才能维持你的深。”
谢长遥知道她的意思,她在挖苦他,她想说的事,谢长遥是为了让外界觉得他情深一往,哪怕萧燕池嫁做人妇,都愿意守着她,不沾女色。
“燕池,我从不需要外头的人觉得我如何。年少时,我们在一起,两小无猜,竹马青梅。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我会娶你,你会嫁给我。直到宁元卿的出现,我才忽而觉得,我前所未有,有了危机。”
“那是我第一次那样心慌。从小到大,不论做什么,我都胜券在握,可是除了你,除了你,我没有任何的把握。”
“我时常想,宁元卿明明出现的比我晚那么多,为何却偏偏能占尽先机。”
“后来我才知道,世间万事都可以努力,唯独爱情,唯独爱情不可以。即便没有宁元卿,还有赵,钱,孙,李。你会爱上别人的唯一理由,便是你不爱我。无论我做什么。”
他的话说的哀伤,萧燕池从未见过,他那样的人,会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所以燕池,在听到你死的消息的时候,我似乎终于有理由,去责怪宁元卿,他没有保护好你,他让你受伤,他辜负了你。”
“燕池,我们......”他顿了顿“我带你走。”
“什么?!”
萧燕池讶异。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谢长遥:“你在说什么?”
谢长遥反应过来,低声:“抱歉。”
“这样的话,你别让我再听见,我只当你脑子一热。”
萧燕池冷笑。
“可是,燕池,你真的要重蹈覆辙吗?宁元卿他......”
“不适合你。”
良久,他说出了下半句。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
萧燕池横眼:“陆绫姬几次三番救你,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你一点都不动容么?即便你不爱她,可你应该与她相敬如宾,不求你与她琴瑟和鸣,至少......至少你不应该让她这么难过。”
她冷声:“那日在谢夫人的生辰宴上,是我告诉陆绫姬那件事,她才去救你的,可是你呢?你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你仗着她不愿意挟恩图报,便自己也当无事发生,糊弄过去,谢长遥,你这是逃避。”
谢长遥沉默半晌:“我会给她最好的补偿。”
“什么补偿,让她人人耻笑吗?”
萧燕池有些恼了。
“当初太后压着陆绫姬的婚事,便是怕她配耻笑,她本可以不嫁给你,有更好的人生,而谢夫人为了你,她求宁元卿从中斡旋,最终,才将赤璇公主嫁给你,你以为,当初是她哭着喊着要嫁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