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到了破晓。
李君言又是一夜未眠。
揉了揉熊猫眼,看着眼前已然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尸首,无奈一笑。
便是熬了这一夜,也未曾找到任何线索。
“大概是太累了。”
他以往几乎不会出现这般情况。
如今能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脑子运转有些慢了下来。
实在没法子,只能让宋曦桐给他更衣之后,便准备上朝。
整个过程,小丫头脸上难以掩饰住的担忧,都未曾逃离李君言的眼睛。
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笑道:“安心就是,少爷我怎么会有事?”
“少爷,曦桐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只是感觉,老爷出事之后,少爷变了很多。”
“曦桐无亲无故,只有少爷一人,哪怕这官位不要了,爵位也不要了,也只要少爷安好就是。管他什么天下人是死是活。”
“到底是我的丫头。”
李君言露齿一笑:“走了,马上便回来。”
“在家安心等着我。”
“是。”
与宋曦桐道别,坐上马车,李君言脸上表情骤然一变,肃然无比。
好似一转身换了个人一般。
他知道今日朝堂上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不得不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
输了,便万劫不复。
果不其然,入了宫门,来到台阶之下。
前些日子,对他还算是友善的群臣,此时皆是敬而远之。
一个个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不少露出冷笑。
李君言全都看在眼中,但也视若无睹。
很快,古钟作响,群臣上殿。
“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李玄武坐上龙椅瞬间,殿内爆发出一片山呼海啸。
他让众臣平身后,便开始例行公事问询。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李君言微微吃惊。
本以为应当是那些老二或者老四麾下的大臣出言攻击。
却没想到公孙有疑竟是快一步站出来。
“臣,公孙有疑请奏!”
“爱卿有何事?”
“臣今日冒昧,奏请弹劾吏部典事,李君言!”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公孙有疑在朝中也算是个老好人的模样,极少与人发怒。
更是从未开言弹劾,今日却是有了先例。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他今日弹劾之人,还是一直与其交往不错的李君言!
这老小子究竟要做何事?
群臣顿时摸不着头脑。
在座之人,无论归属太子还是四殿下,又或许单单只是看李君言不舒服的,昨夜都已经与身后之人谈好了对策。
想着今日落井下
石,一举将这扰乱朝堂的饵料打出去。
如今公孙有疑的举措,却让众人一时间措手不及。
“爱卿为何如此?”
李玄武佯装吃惊,问道。
随后便听公孙有疑将昨晚早已商讨出的言论,一字一句说出。
话音落下,杜不明上前附议。
“公孙大人所说不错。此人扰乱朝堂,更是挑唆百姓,实在败坏朝廷形象,断不可留!不仅要革去官职,臣以为,还须下入狱中!好好关守三五日,非如此,不足以令此子反思!”
李玄武捂着下巴,好似在认真考虑一般。
但随着二人话音落下,群臣也都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这是要以退为进,拉着陛下唱戏!
明面上历数李君言罪行,不过是想借着此事,将众人的口塞住,好混淆视线罢了!
不说公孙有疑。
当初吏部门外之乱,你右丞相杜不明也是亲身参与过的!
当初还为了李君言站台说话,如今过了这么久,这才反过来要借此弹劾?
此话鬼都不信!
陛下那般信重,革职之后何时再度录用,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下狱?
那更可笑至极!
谁人不知道,天牢就掌握在程擒虎的手中!
这老王八与李君言更是关系匪浅,眼看着都
快穿同一条衩子了!
他是去下狱反省?去天牢当皇帝是真的!
礼部尚书王开更是不能容忍。
他的儿子胞弟,都在李君言手中吃尽苦头。
哪怕是一直依仗的李都黎,这些时日都无法帮他出恶气。
难得遇到个好机会,如何就能放任他逃了?
索性说道。
“两位大人此言差矣。”
“当初李君言所做之事,杜大人与陛下皆是亲口承认过无错的。”
“不仅杜大人现身说话,陛下更
是因此封其为皇城监御史,如今反倒来算他当日罪过?岂不是在说陛下有错?”
此话一出,二人脸色一变。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话中的漏洞。
但毕竟二人一左一右,皆为宰执,朝堂之上文官,无有能出他们其右之人。
更何况两人联手,一看便是陛下的授意。
即便有人能看穿,碍于这一点,也未必就敢说出来。
没想到这王开是当真昏了头!
为了出当初恶气,不惜当堂顶撞二人!
“这老小子,当真烦人!”
杜不明皱起眉头,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便与其辩驳起来。
对此,李君言反倒像是局外人一般,只是看着,不加言语。
满朝文武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李君言怎么会看不穿?
心中
对几人的爱护,自然是感激不已。
但这并非是他所想要之事。
卫将军的死讯,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晓。
如今病源已是出现扩散趋势。
他断不可在此时被弹劾!
如今李君言是唯一有希望处理之人,若他下台,皇城……不对,大周天下,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之人!
若是眼看命数凋零,无动于衷,他这一身医术,要来有何用?!
于是走上前打断二人的争论,说道:“既然一开始便是说微臣之事,微臣也当说两句,不知可否?”
李玄武一挑眉毛。
他对这个孩子原本只是有所愧疚,但如今见识了后者心性与能耐之后,早已喜爱无比。
这也才打算,哪怕放着那所谓病症不顾,也要保下他!
李君言是个有眼力的人,想必也能看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因此说道:“李卿不必拘谨,但说无妨。”
众人都以为李君言要借坡下驴之时,下一句话,顿时让朝堂陷入刺骨的死寂之中。
李君言朗声说道。
“当初吏部之事,臣理当无错!”
“若是臣错了,便是为臣说话的杜大人,还有因此赐臣监御史令牌的陛下,也都尽数错了!”
“杜大人,公孙大人,恕臣无理,但二位大人的指控,臣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