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
杜不明与公孙有疑尽数傻了眼。
今日局势,便是王开抓住了他二人的漏洞又如何?
以他们的身份与陛下在此,便是硬着头皮,也能护住李君言无恙。
现在倒好,他二人费力争抢,反倒是李君言自己上来拆了一招!
随后便听到李君言说道。
“卫将军之死,在臣的意料之外,那三十个死囚,也确实是被臣的药物误杀。”
“诸位大可以定李某一个越权之罪,但其余之事,臣并不承担!”
王开原本还纠缠于公孙二人口舌之争。
如今看着李君言自曝,顿时一愣。
随后欣喜若狂!
好一个李君言,倒是有些胆色。
却偏巧毫无眼力可言!
今日舌辩,反正到底谁也说不服谁,原以为终要如公孙所愿。
没承想,李君言自己便打消了这个可能性!
随后说道:“陛下,可听到了?”
“李大人将自己罪过尽说无遗,且如此堂皇冠冕,毫无愧色,三十条人命,视作理所应当!”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如若不能以国法重刑惩之,天怒人怨!”
李玄武也弄不清楚他是为了什么。
莫非只是为了虚无缥缈地天下百姓?
胡扯!
这般圣人说辞,不过是古来之人愚弄天下的把戏罢了!世间如何能有?
便是如此,天家中人,怎会有这般做法?
哪
怕是一向被百姓爱戴,雍容温婉的公孙皇后,也不免做过一二件血腥之事。
李玄武本还觉得李君言可继承自己之位,却不曾想也是这般妇人之仁!
性子温和对于守成之君而言,是好事。
但过于愚善,便是自取灭亡之道!
于是对李君言说道:“你可想好了?”
“此话一出,便难以回头。”
“臣所作所为,自个心中清楚,做得了,便说得了!”
即便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暗示,李君言仍是半步不退。
随后一摆手。
“好,那按你所说,李君言,可知自己何罪?!”
“越权而行,擅杀死囚,办事不力,以致卫将军身死。罪当斩。”
李君言淡然回答,眉眼之中仍旧是看不出些许错乱。
李玄武有些惊愕。
他竟是不为自己辩解半分。
这绝非是自己所认识的李君言所为。
王开心中欣喜若狂。
看样子,这小子已然是放弃挣扎了。
也是,那怪病本就难以医治,不自量力接下这事,日后秦国公身死,他一样逃不掉。
如今早些去死,也算是能轻松些。
随后上前说道。
“陛下,李典事毫无悔改之意,臣以为,不可开此先河!当即刻判斩,以定民心!”
“这……”
李玄武有些犹豫,与公孙有疑和杜不明一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朝野之中一片死寂。
谁人都能看出,这是太子的下马威。
今日李玄武已经被架在火炉之上。
若是不杀,陛下声名狼藉。
若是杀了,李都黎便能够借着这个机会,以掌朝臣。
两头皆是难做。
正当众人等着最后结果之时,一道苍老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诸位且慢。”
循声看去,只见两道有些苍老的人影出现在殿门之外。
竟是苏秦二位国公。
此时二人脸上都用怪异的纱布遮住,看不清面容。
但一身上下气势,却是改不得的。
苏靖与秦海走到阶下,皆是躬身一拜:“参见吾皇。”
“二位国公如何来了?”
李玄武也是一愣。
随即便听到秦海昂起脑袋说道。
“陛下,臣今日听闻群臣要治李大人死罪,可有此事?”
“正有。”
“陛下!”
听闻回答,秦海顿时双手伏地,重重一磕。
口中声嘶力竭,好似用尽了浑身气力。
“李典事忠于身行,一心为国为民,若今日这般人死于君臣之言,天下何安?”
“老臣一身朽骨,朝堂皇城无数名医,独独可信得过李典事一人而已!”
“如今日他身死,老臣自知无法苟活,也不过一死而已!”
嘶……
此话一出,朝堂俱寂。
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纷纷传出。
闹鬼了这是!
昨日苏家之中,秦海与四殿下,
对李君言所做之事,不少朝臣也是知晓的。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
他们决心今日对李君言下手。
毕竟两位国公皆非站在李君言身边,光凭陛下与杜不明、公孙有疑三人,如何能保得住?
但秦海的出现,却给众人好好上了一记眼药。
王开声音不自觉微微颤抖。
诧异无比看向秦海:“秦国公……你如何……”
“老臣如何是老臣的事情,王大人,我倒是想问你一句,如今天下正需要李典事这般民心厚重之人,你开口闭口便要处斩,居心何在?”
“古来瘟疫,何曾有不死人的?便是李典事实在无能为力,但也确实曾有竭尽心力之举,老朽哪怕无救而死,也绝没有半句愤恨,但与你王开又有何干?”
秦海到底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反口一问,便让王开无话可说。
毕竟他的心思也确实未曾掩饰过。
李君言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他是拒绝了杜不明与公孙有疑的营救不假,但也不会蠢到让自己陷入死境之中。
王开看他不做反驳,心有侥幸。
为何就未曾想到,他怎么就不能早做准备呢?
如今秦海出面便是第一道手笔。
将卫将军的死于他身上拦截而开。
或许是瞧见了李君言的冷笑,王开怒不可遏。
小子,今日都已是这般田地,你当死此地,一个秦海也想救你?说甚
鸟话!
随即上前说道。
“陛下,秦国公所言有理。但便是这病症难医,那三十死囚总不是感染而死!”
“大理寺之人已去探查,各个死相凄惨,还有几具被李大人带回家中,要做什么也无人可知,但总之,绝非善待。”
“越权擅杀死囚,这一罪便足可当斩,更莫要说毁损他人尸首,于死者不敬!”
王开说着,得意至极看向秦海。
“如此一来,臣所要李大人正刑,有何不妥?”
你说病治不好死了,也无话可说,好。但那三十人被李君言残杀,总是板上钉钉之事!
你秦海又有何立场为他说话?
却未察觉到,李君言脸上的冷笑之意不免更胜几分。
随后若有似无地看向殿外。
“应该差不多了。”
自言自语落下,稍稍片刻便有太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随后跪在阶下,焦急道。
“报……报陛下!”
“如何慌乱至此?”
李玄武也有些纳闷,下意识看了一眼李君言。
这才察觉到后者依旧古井无波的神情,心中顿时有了大概。
那太监大概未曾发现这一点,只是慌忙说道。
“宫……宫门之外,有大批百姓闹事!粗略一看,不下千人!”
千人?
“所为何事?”
“是……”
太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看向不远处的李君言。
“为李大人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