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怒吼,一时间响彻夜空之中。
院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连屋内一直带着孩子的女子都被惊动,颤巍巍出门。
见是李君言,连忙就要跪下行礼。
好在李君言反应快,一把将其扶住。
“大人夜访,小女子未曾拜见,望大人恕罪。”
女子说道。
李君言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
不过二三岁的年纪,此时睡得正香。
想了想,说道:“嫂嫂不必如此,我今日找邵河,也不过有些事情要说。”
“可先回屋,安心,本官为人如何你知道,不会与他找麻烦。”
听到这话,女子也算是放下心来。
毕竟,当初他们尚还是穷酸百姓之时,李君言都能敬重以待,如今自然也不会刻意找麻烦。
于是行礼后带着孩子回到屋内,关上门。
盯着关上的门口深深看了一眼,李君言这才叹了口气。
起身,对邵河说道:“与我来。”
随后带着他进了书房之中。
关上门,李君言径直坐在主位上,猛地一拍桌子。
想了想还睡着的孩子,这才压下声音,怒斥道。
“邵河,你当真不想活了么?”
邵河本就因为他在外头的话,被弄的一愣一愣的
。
此时越发摸不着头脑。
李君言怎的半夜来到他这里便开始闹事?
颇为惶恐道:“大人……小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听他话语之中还算有些恳切。
李君言这才按捺住气火,沉声道。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本官且问你,你这宅子是何处得来?”
“不是大人送给小人的吗?”
邵河越发迷瞪。
我送的?
李君言脸色漆黑。
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你前几日接到本官的信函,举荐为翰林院行事?”
“是。”
“本官又送了你这宅子?”
“正是。”
完了,大人傻了。
邵河眼皮子直打架。
分明是自己做的事情,却都尽数没了印象。
李君言莫不是在战场上受了什么伤,一时脑子糊涂了。
于是问道:“大人莫非都不记得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李君言几乎气笑了。
“本官压根就未曾做过这些事情!”
“邵河啊邵河!你怎么如此糊涂?”
“本官虽然与你有些交集,但何曾是因为这些事情便为自己构筑嫡系之人?说得难听些,你虽于小家,算是个好相公好父亲,但大字不识一个,
我为何要举荐你入翰林院?”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陛下草拟旨意,编修文卷之处!那里头的人,随意挑出来一个,谁人不知玩弄笔杆的高手?”
“你凭什么,便能与那些人一并行事?本官又为何要送你这般宅子?你这地方,可是比皇城之中,不少五六品的朝臣都要奢华的多!”
开玩笑,就算是五六品的朝臣,一年俸禄也不过只有三四百两。
他们手下还有不少人,外加平日行事,如何买得起北大街的宅子?
而邵河不过一个翰林院行事,八品芝麻官,在皇城群臣中,位列倒数,却反倒有了。
分明是将他往眼中钉的位置上逼!
而邵河稍加思索,也明白了李君言的意思。
“这些……都并非大人所为?”
“自然!”
李君言眯起眼睛:“只怕是我的仇家要动手,却先从你们身上做文章!”
“如今与我据实说来,本官说不得有办法救你的命!”
德不配位,终究要死于此处。
这个道理,王家众人早已经给出证明。
如今邵河被强行举到他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背后策划之人发力,他也定然是死在最前头的人!
而邵河却傻愣愣看不清楚,还大
张旗鼓,一副老爷做派。
好似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一般。
这才是一路上李君言愤怒不已的缘由。
毕竟自己曾经救过他,出血热之时,邵河也为自己出过力。
李君言自然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好在邵河到底还算清醒,一点拨便明白了李君言的意思。
口述之下,让李君言一一记录纸上,最后在供纸上按了手印。
“大人,这样便可以吗?求大人一定救我!小人的孩子才两岁半……”
将按下手印的供纸3递给李君言,邵河颤颤巍巍说道。
“放心在这里等着,本官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这件事终究因本官而起,但本官也希望,你日后擦好了眼睛,这般事情,莫要再有,否则,我怕也救不了你。”
“明日,便将这屋子卖了,所得的钱财,自己留着一些,剩下的,在城南弄些肉粥,散了便是。”
最后嘱咐两句之后,李君言便是手捧供纸离开书房。
一推开门,便看着邵夫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外。
她虽未曾读过书,但长久的街头摆摊,早已练就看人脸色的本事。
李君言几乎是闯入府中,一进门便是连胜训斥。
想来定然并非好事。
于
是尽管叮嘱让她先去休息,但仍旧放心不下,在门外等候。
见李君言出来,便要上前询问。
“大人……可是我家老爷犯了什么事?”
“令夫挺好的,嫂嫂不必担心。”
李君言伸手在那孩子的脑袋上摸了摸。
那孩子好似感觉到什么,迷糊睁眼,看向李君言,却并未啼哭,只是笑了笑。
“好孩子。”
李君言笑道,看向邵夫人:“嫂嫂,等这孩子六七岁了,替他找个书塾,若是找不到中意的,便来寻我,我自安排。”
“今夜多有讨扰,李某先行告辞。”
于是不等几人开口,离开。
上了门外马背。二人快速离开邵府。
顾引桥看着李君言一夜都锁住的眉头,疑惑问道:“为何不当场将他押送到陛下面前?有了他,你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我若这么做,邵河必然会被算一个私收重贿的罪名,那孩子还小,总不能没了父亲。”
“更何况,他也是被我连累,最多是人傻了点,总不至于死。”
李君言微微叹息道。
他如今已经清楚是何人所为。
随后拿出那张一直放在怀中的供纸。
上面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吏部尚书,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