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言的想法其实也简单。
如今皇城之中,这类传闻在李都黎等人的煽风点火之下,早已经风风雨雨。
虽然他在百姓里头颇有威望,但毕竟人才是最大的变数。
这其中就有不少巴不得早日见他坠落的。
因而绯言难以平息。
正想着,眼前便是到了那间熟悉的破旧宅子。
正是当初李君言夜半前来诊治的小贩家中。
但很奇怪,往日里一直悬挂在门外的灯笼,此时竟是落了层灰。
李君言回头看了一眼顾引桥,也从后者眼中察觉到些许异样来。
随后伸手敲门。
但许久之后,仍然未有动静。
此时或许是敲门声惊动了邻里之人,边上一户推开门,见是李君言,顿时一愣。
“李大人?您如何来了?”
那人颇为诧异的问道。
“哦,抱歉惊扰你了,只是忽然有事,来找邵河问一问。”
邵河便是那小贩的名字。
谁料一听到这话,那人便愣住了。
“邵行事早就不住在这里了,莫非是未曾与大人说起?”
邵行事?
似乎正是邵河被封的官职,翰林院行事。
李君言虽然有些诧异,但仍掩饰下来,淡笑解释道:“本官前些日子西征,这才回来,还不知道他搬去了
何处,劳烦你告知一声。”
说着,从怀中取出几块碎银子放入那人手中。
那人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道:“大人客气了。”
李君言的理由滴水不漏,他也没有怀疑,便将邵河如今的住处告知。
是在北大街一处宅子中。
“北大街?”
李君言皱起眉头。
那里靠近宫门,四周更是有不少府衙所在。
地金高昂至极,大约十来方的地方,便要四百多两。
这些钱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着。
邵河一个靠摆摊为生之人,便是封了翰林院行事,也不过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怎么这么快便能买到那里的宅子?
莫非是走了邪道?
那人未曾察觉李君言的异样。
只是附和着解释道:“邵行事说,他如今为天子办事,自然还是要离得近一些,才能够有求有应,也算是为陛下尽心。”
“要说起来,以往他与我并无不同,倒是运气好,遇到了大人,才有这般机会……”
那人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光彩来。
尽心?
这种鬼话说着玩玩便算了。
李君言会信?
但也并未拆穿,只是与那人道谢之后,带着顾引桥转头离开。
二人上了马,行至半路,顾引桥忽然笑道:“后悔?
”
“是有一点。”
李君言眉头越发深锁。
当初,他不过是见邵河可怜,所以关照了一番。
但与自己沾上关系,在这皇城之中,并非算是好事。
如今卷入了深水里,想要离开,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快马加鞭之下,很快便到了邵河府外。
抬眼一看,大红灯笼高挂。
抱鼓石与含珠石狮分列两侧,上方邵府匾额甚至还烫了金。
好一派奢华架势。
李君言怒火越发沸腾。
上前便是重重敲门。
连砸几下,里头便传来一道有些不满的声音。
“谁啊?夜半时分,不便见客,请回!”
听着是个半老妇人的声音。
可李君言分明记得,邵河只与他妻儿同住,家中老母早已仙去。
此时说话之人,定然是家中奴仆。
于是说道:“劳驾开门,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说话。”
“咔吱……”
大门缓缓推开,露出一张满是不满的脸。
随后妇人探出头:“你是何人?”
“分明说了不便见客,哪有你这般做事的?扰人休息!可知道这里是何处?怎是你撒野的地方。”
“赶紧回去赶紧回去,若是老爷知道了,你还有好下场?”
“巧了,本官正想看看有何好下
场!”
李君言说道,一把拉住正要再度关上的门,径直闯入。
喝道:“邵河,给本官滚出来!”
那妇人大惊:“放肆!你疯了!”
便要阻拦。
但被顾引桥伸手拉住:“他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
妇人一时挣脱不开,只能看着李君言在院内横冲直撞,无礼至极。
终于,这般放肆的举动还是将主屋之中的邵河惊动。
只见他揉着惺忪眼眸,推门而出,怒声道:“何人敢在本官府上闹事
?”
“是我,你要如何?”
李君言走到他面前,语气冰冷至极。
见到眼前之人的面容,邵河原本还满是困倦与不满的脸,此时竟是染上笑意来。
妇人还以为自家老爷要来主持公道,却听到邵河一副谄媚模样,说道:“李大人!您怎的大驾光临了?”
“这不是听说你发了家,来看看。”
李君言冷笑不止。
“您看这事闹的,小人不知道您今日回京,还没来得及拜访呢,您就来了。”
“既然是李大人,那自然是想来就来,无论何时,这府上大门都为您开着。”
邵河认真的说道。
但李君言的眼眸依旧锋锐至极。
翰林院一向只负责起草文书,大多数情况下,除了谏言之
外,并不参与朝政。
因而不曾去城门迎接,不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也可以理解。
但此时李君言却是难得动怒。
看着妇人颤颤巍巍给他端来一把椅子,便径直坐下,不说话。
那妇人见状,心惊胆战不已。
下意识看向身后被吸引来的其他家丁,问道:“这人究竟谁啊?让老爷这般敬重?”
有知情的家丁闻言冷笑:“他你都不认识?在皇城这么久,莫非白混了?”
“李君言李大人!如今陛下眼前的红人,一人独掌皇城罪查之事,前些日子西征,又立下战功一件!”
“据说咱家老爷发迹,还是得了这位大人的提拔!你敢拦他?”
听到这话,妇人心跳好似骤然漏了一拍。
颤巍巍看向李君言,生怕后者记恨一般。
但李君言并未搭理她,只是环顾了一眼这院子。
大约三百来平,主屋侧房偏厅书室,一应俱全。
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北大街的宅子,可是寸土寸金,这般地方,弄来这么好一间宅子,邵河,你最近可真是意气风发!”
“大门随时为本官打开?”
“倒是本官受宠若惊了,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本官只怕,连与你见一面的资格,都没了!”
“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