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白的记忆里,杨嘉树已经是很久远的人了。
这次难得重逢,她本意只是想叙叙旧而已。
但……
“……杨先生好像从没用‘A大毕业高材生’这个噱头宣传,宏博娱乐的吴总很精明,怎么没有利用到这点?”桑清泽挑眉,不着痕迹地打断了正在快乐叙旧的钟月白和杨嘉树。
桑清泽都发话了,杨嘉树只能顶着笑脸,耐心解释:“因为是我要求的。”
“你?”男人明显有些诧异。
“是啊,从去年起,我也是宏博娱乐的实际控股人了。”杨嘉树淡定地微笑,视线却若有若无地落到钟月白身上,“以后不论是杨家,还是宏博娱乐,都会积极和桑总寻求合作的。”
“你……你回杨家了?!”钟月白没等桑清泽说话,就惊呼出声。
她清楚记得,杨嘉树对杨家的厌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怎么会……
杨嘉树复杂的视线集中在钟月白身上,淡淡说:“呵,杨家小辈里没一个成器的,我怎么可能不回去?”
一句话,钟月白瞬间就明白了。
杨家小辈没一个成器的,所以杨家才会费尽心机,把杨嘉树这个当年被他们扫地出门的私生子,重新找回去。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红了眼眶。
正因为她了解那些杨家人对杨嘉树的态度,所以想象得到他到现在的程度,要用多少力气心机。
杨嘉树平静的眸光,微微拂动,张了张口:
“你当初……”
“没想到,你是杨家人。”桑清泽不知何时站在了钟月白身边,打量着杨嘉树,目光冰凉,“那你应该知道,我结婚了吧?”
杨嘉树微怔,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月白。
桑清泽宣示主权般揽着她纤弱的肩膀,他们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美好得像一对天造地设的……夫妻。
“你……你嫁给他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沙哑得像断了弦的二胡,“那个大家都在议论的桑夫人……是你?”
桑清泽突如其来的爆料,也炸得钟月白大脑一片空白。
面对着杨嘉树的质问,她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见状,冷哼一声,冰凉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带来阵阵战栗。
“看来杨先生的消息,还不算闭塞。”桑清泽明着阴阳怪气,“我和她在一起,杨先生难道以为,月白只能是我的情妇?”
杨嘉树僵尸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还和桑清泽怼得有来有回,这会儿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钟月白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和杨嘉树之间,久别重逢的生疏感、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带来的艰涩感,明明已经在这张饭桌上消弭很多了。
可……
“老……老公,”她拼命让自己笑起来,至少,现在和她有明确婚姻关系的人,确确实实是桑清泽,“嘉树他……只是和我太熟了,没有想那么多而已。你这样给他扣帽子,以后嘉树恐怕都不敢和我说话了。”
钟月白叫出“老公”两个字的时候,杨嘉树的身形,有明显晃动。
在杨嘉树看不到的地方,桑清泽揽钟月白肩膀的手,已经用力到指节发白。
钟月白微颤的身体,也隐约看得出是在不着痕迹、用尽力气挣脱他的桎梏。
“这顿饭,多谢杨先生款待。”桑清泽猛地用力,把钟月白彻底揽到自己胸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很晚了,我们就先回家了。杨先生如果恋爱有好消息了,可以寄一份请柬到桑家,我会出席。”
然后,当着僵如石头的杨嘉树的面,用强硬的态度,带走了钟月白。
杨家势力比钟家大,比桑家小,如果婚礼能有桑清泽出席,恐怕以后的生意能顺利得多。
桑清泽和钟月白走后,包厢门被轻轻关好,桌子上杯盘狼藉,空气里寂静冷清。
杨嘉树站在原地,下意识抬手,久久凝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上一次放纵她轻易离开时的体温,好像仍在那只手上停留。
每次他以为自己能抓住什么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失去了……
……
桑家,卧室。
“桑清泽,你有病吗?是我得罪你,关杨嘉树什么事?你平时管理桑家,就是用这种恨屋及乌的手段吗?”
刚回到家,钟月白就被桑泽拽进卧室,狠狠丢在床上。
她也没怂,压抑了一路的火气,顷刻爆发:“你真以为桑家在A市只手遮天,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男人站在门口,嘴角啜着冷笑,垂眸松开了袖口和领带,一步步走向她:
“只是说他几句,你就心疼成这样?‘恨屋及乌’?钟月白,你这么蠢,是怎么长大的?在你眼里,我折腾一个人的手段,就只有这些么?”
他踱步而来,高大的身形和强大的气场,让钟月白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她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桑清泽,心脏狂跳,下
意识一点点向后缩。
那男人眼底墨黑的色泽下,正酝酿着令人心惊的风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月白梗着脖子问。
“嗤……”
桑清泽轻蔑一笑,好像他也很意外,钟月白竟然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然后,在钟月白惊惧的注视下,他终于来到床边,弯下腰,双手撑在钟月白身体两侧。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厘米。
钟月白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瞳仁里细碎的纹路,还有那一片彻骨的冰凉。
男人嘴角挑起,有种近乎无情的兴致,缓缓开口:
“看来,你在钟家这些年,对那些暗地里的手段仍然知之甚少呵……不如,明天我就动动杨嘉树,让你看看我生气,该是什么样,嗯?”
他声音低沉温柔,尾音上挑,好像只是情人间的呢喃轻语。
但说出的话,让钟月白如坠冰窟。
“你要对他做什么?”钟月白真的慌了,“杨嘉树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最大的错,是认识了我。你我和之间的事,你为什么偏要牵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