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气成这样？”钟月白愣住，捎了捎脑后的头发，走到他前面真诚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奶奶会这样骂你。以后我想吃东西的话，会跟阿姨说的，不麻烦你了。”
她来到桑家以后，见桑老夫人骂他的次数，数都数不清。
她以为桑清泽都被骂习惯了，不会有什么情绪的。
但偏偏，那家伙冷睨她一眼，明显在生气。
“额……要不，你也骂我两句？或者打我两下出气？”钟月白很意外，“刚才你被奶奶骂，我不是见死不救，因为我知道我就算说了实话，奶奶骂的还是你。与其这样，不如……”
“滚。”
男人沉闷的声音，掷地有声。
钟月白说到一半的话彻底僵住，她仰头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骤生怒意。
“桑清泽，你不至于吧？”她冷冷嗤笑。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何况她本来也不是好惹的人。
“在别的女人那儿受气，回来家摆脸色我已经忍了。今天晚上确实是我不对，我也给你道歉了。”她暗暗咬牙，决定要振振妻纲，不然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人，“你还想怎么样？让我现在就滚？从你的眼前消失？”
男人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保持沉默。
钟月白看出来了，他这就是在默认。
所以她冷笑：“好啊，我完全服从组织安排。你把奶奶那边安排好，明天我就可以和你去离婚。我以为以桑总的人品，我们至少能好聚好散的，没想到我这种小人物，确实不配得到您的尊重。反正只是因为孩子结的婚，早点离了，对大家都好。”
桑清泽眉头微蹙，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终于有了些动容。
“你要离婚。”他说。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是啊。”钟月白感觉有股火气，控制不住从肚子里冒出来，“您这样的大牌人物，我伺候不起，躲得起总行吧？”
“不行。”男人沉声道，“你以为桑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桑清泽，你不要欺人太甚！”钟月白想打人。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打不过，别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面无表情地说：“桑清泽，我和你是结婚，不是卖身。
我确实早说过，我可以接受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和我说一声我可以把位置让出来。
但这不代表，我能当你的出气筒。不论什么样的关系的基础，都是尊重。
就算我在你们这种人眼里卑微如蝼蚁，也别以为蝼蚁就会逆来顺受。”
桑清泽听完，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钟月白刚发了火，也没耐心继续和他玩“你比划眼神，我来猜”的游戏，白他一眼后，就自顾自去收拾洗漱睡觉了。
睡前，还重重地抖开被子、关上自己这半边的灯，以示自己的怒意。
只留下桑清泽站在原地，看着她全程暴躁的行动，半张脸陷入昏暗中，神情晦暗不明。
……
第二天晚上，杨嘉树组的饭局，如期到来。
他大概考虑到桑清泽的特殊身份，所以选了一家偏僻且高端的餐厅。
钟月白关掉手机导航，黑着脸从车里下来的时候，看到面前低调雅致，但来往人员一看就非富即贵的餐厅，心情变得很复杂。
当年，她流落街头被杨嘉树捡回家的时候，那家伙也只是个住着四十平出租屋，早中晚三餐吃泡面的穷小子而已。
现在……
“女士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餐厅门口迎宾走到她面前，客气有礼地询问，但目光控制不住似的在打量她身旁的桑清泽。
桑清泽也阴沉着脸，直视前方，不肯多看钟月白一眼。
“我朋友先来了，”钟月白假装看不到迎宾的样子，翻出自己和杨嘉树的聊天记录，“在三楼652房间。”
“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迎宾迎他们两个进去的一举一动，都有显而易见的优雅。
有人带路、有人停车、有人帮忙拿东西递东西……钟月白进门这一路，算是知道什么叫高端了。
等到三楼，进了杨嘉树预约的房间后，那些人也很有眼色地退出去，完全没有多看一眼。
“月白，你来了。”杨嘉树起身，笑容仍然那么温柔.
钟月白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和桑清泽怄了一晚上气，好像都在此刻消弭于那抹笑容中。
“嗯。”她笑着点头，“难得你请客，这次我可要吃回本。”
“就你这小身板，使劲儿吃。”杨嘉树嘴角笑容更大了，走上前来，为她拉开椅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吃穷……”
“吱——”
一道尖锐刺耳，宛如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杨嘉树的话。
钟月白和杨嘉树下意识看向声源处，只见桑清泽面无表情地松开椅背，坐下，微调椅子位置……
“吱——”
椅子
腿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再次响起，听得其他两个人牙酸。
杨嘉树反应最快，笑呵呵地寒暄起来：“我不知道桑总的口味，菜单在这，您看着点。这家做的味道都不错，桑总可以都试试。”
钟月白不动声色白了那家伙一眼，然后扬起大大的笑容，仰头看站在自己椅子边的杨嘉树：
“你来得早，肯定已经点了不少吧？都是什么？我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她一直记得，杨嘉树温和有礼，又了解她。
所以两个人养成了习惯，每次出去吃东西，到得早的要提前为到的晚的点餐。
每次到得早的人，都是杨嘉树。
钟月白也已经习惯了和他吃饭，坐下就能吃上合口味食物。
恰好她话音落下，杨嘉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就有服务员端着菜鱼贯而入。
一道道菜被平稳放到餐桌上，无一例外，都是钟月白的口味和习惯。
好像这一切的对话和流程，都是钟月白和杨嘉树一早排练好了似的。
坐在钟月白旁边的桑清泽，翻动菜单的手彻底停下。
然而钟月白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杨嘉树身上，她毫不吝啬地夸他：“不愧是你！”
“过奖过奖。”杨嘉树也从善如流地客气。
无形中的默契，看得人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