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又回到她醒来时在的房间，与其说这是个牢房，不如说这是一个休息室。除了家具一应俱全，还有娱乐的设备。只不过这里只有电视屏幕，连遥控器也没有。

“17”把许凌身上的手铐和脚铐卸了下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许凌平躺在地板上，表情呆滞。

我们暂且不去看许凌，因为她会这样躺上几个小时。我们来细说一下房间的布局：单人床与房门正对，房门旁的墙上挂着一块电视屏幕，在挂屏幕的一面墙上还有带着三层书架的书桌，书桌正对着衣柜，房间里没有窗，天花板上只有吹着冷风的条形孔和一个圆形灯，控制灯的开关在床的一侧。

许凌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度过这几个小时的。

门后先是传来几声交谈，然后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沈仲浩，他的眼神里展露的是忧伤，是胆怯，与许妈的洋洋得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仲浩把手伸出，想要整理许凌凌乱的衣服。

“别碰我。”许凌把头转到一旁。

沈仲浩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把许凌衬衣上的扣子系好了。对外面的世界有所憧憬的肌肤又被关进衣服里。

“你到底是谁？”许凌突然开口问道。

“我……是你妈妈的亲生儿子。”

“那我又是谁？”

“你是她的干女儿。”

“我之前为什么没有见过你？”

“我小时候见过你一面，不过在那次之后你就消失了，到后来，我妈，也就是你妈，她把‘脑计划’告诉了我，把我安排到你身边，然后再取得你的信任……”

“所以我们的爱情也是假的吗？”许凌抽噎着，声音在泪水的浸润下变得颤抖。

沈仲浩迟疑了很久才回答：“是。”

“我是从哪里来的？”

“孤儿院。”

“为什么是我？”

“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我当实验品？”

“我也不知道。”

“这么长时间，我就是一个傻子，被你戏弄感情，跟你玩寻找面具男的游戏。但你为什么还要兜圈子，让我先是怀疑邻居，再让我怀疑周辰，最后又给方叔洗脱嫌疑……”

沈仲浩打断了许凌，说：“方叔并不是我们的人。”

“那为什么我们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去监视他？为了尊重我的判断？”

“当时我也很好奇他的身份，不过现在知道了。”

许凌突然坐了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沈仲浩：“周辰是在 8 月 2 日死的，但是我后来又做了一场梦，梦里的面具男是谁？”

“是我。”沈仲浩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许凌也许已经猜到了。沈仲浩和周辰体型相似，戴上面具，穿上服装，谁也不能辨认出来。况且在第八场梦里，面具男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对许凌进行虐待，他和周辰的手段有着明显的的不同。

许凌继续问沈仲浩：“周辰是靠什么变声的？”

“不是变声器，也不是我之前所说过的两人配合，其实只需要吸入特殊的气体，就能达到变声的目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沈仲浩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许凌，像是渴望为自己曾经的过错赎罪。

“你给我讲讲你们是如何让我‘做梦’的吧。”

“我和我妈，不，还是叫许妈吧。我和许妈在你房间的空调里安装了一种定时释放迷药的装置，晚上你睡熟后，我们会为你穿上一件一模一样的睡裙，然后把你带到地下室，剩下的周辰就会接手。”

“我家的地下室？”

“对，就是你家的地下室。你应该不会察觉到自己家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

“一个在房子里的储物间，一个在后院。”

“上一次我是从储物间跑出来的？”

“嗯。”

“那你也是从储物间走出来的？”

“我是从后院走出去的，然后走进房子，把你带出去。”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出去？”

“许妈要求的，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只是按照计划进行。”沈仲浩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凌听了轻蔑一笑，她笑沈仲浩一直在为自己的母亲做事，但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许凌说：“难道你要为你妈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吗？她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你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

沈仲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是我的妈妈，有些事情我必须听她的。”

“所以你就做了违法的事，还亲自毁掉了自己的前程。”

“不要说了。”沈仲浩打断许凌，他先仰头看看圆形灯，再低头看看许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她的话，又好像没有任何话可以来反驳她。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仲浩又叹了一口气。

“应该没了。”

沈仲浩把许凌抱到床上，许凌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反抗，只是用手掐住沈仲浩的胳膊。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沈仲浩轻轻地揉搓着被许凌掐痛的地方。

许凌忽略了沈仲浩说的话，问他：“接下来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做实验。”

“什么实验？”

“我不懂。”

“好吧。”

“你还不走吗？”许凌瞥了一眼沈仲浩，像是在下达驱赶令。

“不，我陪你。”

许凌又是轻蔑一笑，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自以为已经和面前的人心有灵犀，可如今她被谎言逼到了悬崖上，只能一跃而下。每一晚都会思念的人是不是也思念着她呢？最后，许凌默许了沈仲浩留在这里。

“那边的椅子就是为你准备的吧？”

沈仲浩顺着许凌的视线看去，说：“那是为你拿来的，不过我坐也可以。”

沈仲浩说完话就走了过去，他向四周看了看，指着衣柜说“这里面有很多你的衣服”，指着屏幕说“你想要看什么就只需要敲敲门，外面的人会给你播放”，又指着空空的书架说“我会给你带来一些书读”。

“床放在这里会很没有隐私。”许凌指着门上的小窗口说。

“放心吧，不会有人偷看你的。”

就在沈仲浩说完那句话，小窗口就打开了，窗口上出现的是“17”的眼睛，“17”说：“该吃饭了。”

“几点了？”许凌问。

沈仲浩起身把从窗口送进来的盒饭接过来，回答许凌：“六点了。”

“饭都有人做了，厕所又在哪里？”

“忘了告诉你，衣柜一旁有一扇门，你打开门进去就是卫生间。不过这里没有洗澡的地方，如果你想去，就要到外面。”

“回别墅？”

“不，还是在实验基地里。”

“知道了，你出去吧。”许凌把沈仲浩递来的盒饭抱在手上，纸盒的余温也带不给许凌一丝温暖。

沈仲浩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离开时把一块手表放到了纸盒上。就在门还没有关紧时，沈仲浩的一句话透过门缝钻进了许凌耳朵里：“以后每次有事叫她都先敲敲门，得到她的同意后再打开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