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几月几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有几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梦到过的那处悬崖是那只猫的记忆……你是不是已经对我做过记忆移植手术了？”许凌问。

“是。”

“什么时候？”

“就在你做噩梦之后。”

“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完成一个手术？”

“有没有一种可能，手术是在第二天白天做的，第二天你一直是在昏迷状态，直到第三天你才醒来。”

“什么意思？”

“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个暑假你过的每一天都发生了什么。”许妈走到那张贴满了纸张的墙前，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说，“ 7 月 17 日，在你放假前一晚，你做了第一场噩梦。7 月 18 日，放假的第一天，你做了第二场噩梦。7 月 19 日，你昏迷了一天，这一天我做了第一次记忆移植手术。 7 月 21 日， 你补课的第一天，你做了第三场梦，7 月 22 日，你又昏迷了一天。”

“我昏迷的那两天就这样过去了？”许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很少有人去关注每一天的日期，就算你偷走了几天，他们也不会发现。”

“这几天我做了两次手术？”许凌又问。

“不，我总不能连续几天一直做手术，我要先看看效果如何，毕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你出了事，我的心血就白费了。”许妈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许凌，像是一位母亲对待她的孩子一样，许妈又继续讲了下去，“7 月 23 日，你不是叫我报警吗？其实我已经料到这件事了，所以就让你睡了一天。警察调查的监控是昨天晚上的，也就是你昏迷的那一天晚上的，所以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收获，你也可以暂时打消报警这个念头。”

“一切都在你的预算中。”

“也不全是。7 月 23 日晚上，你做了第四场梦，我本来是想阻止那个人的，但他却威胁我，最后没有办法，我只能答应下来。我很担心连续的梦会让你产生更大的疑虑，好在你只是逃避了，而不是面对它。第二天， 7 月 24 日，你说想去外婆家，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你小的时候，我还没有做好“脑计划”的详细规划，就只能把你交给老太太照顾。我向她交代了实情，我原本以为她会支持我，但她居然劝我放弃。老太太永远不会知道我对凡江的死有多么重视。我愿意用尽毕生的精力来找到真相。老太太一开始并不能接受你，但时间久了，她就对你产生了爱。为了防止她把真相告诉你，我把你接走了，然后你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做饭时，我说要去厨房帮忙，只是怕老太太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所以说当时我偷听到的内容……”

“没错，我们在讨论的其实是我不希望她把“脑计划”的事告诉你。”许妈走到办公桌前，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7 月 25 日，你做了第五场梦，我把老太太支走了，让周辰把你带走了。”

“所以周辰就是面具男吗？”

“对，威胁我的人也是周辰。他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导师，年纪轻轻就有了很大的成就，他同时也是我的同事，我们在几年前就认识了。在科学界，只有动物与动物之间记忆移植的实验，实验结果很成功，但并没有动物记忆移植到人类记忆的实验，科学家害怕伦理的谴责，也不敢把时间和精力放到未知的领域，所以他们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而对于我来说，金钱和地位已经不再是我追求的东西，我只在乎悬崖上的真相。我为了“脑计划”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周辰这样的天才出现，他掌握了记忆移植技术中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但他帮助我的前提是要把你作为他的实验品。”

“‘脑计划’的实验品？”

“不，他好像是在研究精神折磨与智力开发之间的关系——多么愚蠢的实验！如果他当初心甘情愿地与我合作，也许就不会丢掉性命。”

“什么？他死了？”

“周辰是我的眼中钉。我只是用了一些手段，他就把自己的技术底牌亮了出来，这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原本的价值。所以我把他处理掉了，就在我们去看望他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是 8 月 2 日。”

“可是你当时走出房门时身上没有血渍。”

“难道我会蠢到直接杀掉他吗？我只是把病毒注射到他的体内，只要一个小时，他就会不痛不痒地离开这个世界。我骗他说这是治病的药，怪他思想太简单，选择了相信我。”

“那他的尸体早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脱不了干系。法律会制裁你的。”

“你以为我会怕法律吗？法律只是用来约束绝大多数人的，但对于我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法律只会维护我的权益。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让一个人干干净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过我不喜欢麻烦自己在警局的朋友，他们也是很累的。我可以让周辰的死定为‘畏罪自杀’——对了，陈晓艺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划的，这样做一是为了把杀人的罪全部加到周辰身上，二是为了顺利进

行接下来的计划。”

听到这里，许凌再也坐不住了，她的瞳孔因为震惊而不断放大，然后她像是发疯了一般从轮椅上站起来，但是受到铐链的束缚，许凌直直地摔倒在地上，她开始大哭，嘴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许妈没有理睬许凌，而是详细地描述了陈晓艺出车祸的整个过程：“7 月 31 日，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和周辰开车来到陈晓艺的小区，找了一个没人的时间，我给陈晓艺打去一通电话，说许凌在小区门口等她。陈晓艺很快就下来了，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周辰启动汽车，把速度提高，直直地向陈晓艺撞了过去。当车停下来，我见陈晓艺就躺在雨中，雨水就冲刷着她身上的血渍。周辰走下去，把陈晓艺的手机摔碎，以防留下任何证据。最后，我们驾车离开了，忘记检查陈晓艺有没有死透。好在她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块墓碑——难道陈晓艺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她才出的车祸？”

许凌这时才明白：陈晓艺可能一直都是把自己遭遇车祸这件事归咎于许凌叫自己出门。但是直到陈晓艺病危，她都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许凌的哭声已经超过了许妈的讲话声，许凌的脸贴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她已经分不清那是泪水、鼻涕还是口水。

等许凌的哭声消失，许妈补充了陈晓艺出车祸前的事情：“7 月 26 日，你昏迷了一天。7 月 28 日，你做了第六场梦。就是在这时候，我开始萌生除掉周辰的想法。我让仲浩开始诱导你调查面具男的身份。除此之外，为了让你把怀疑对象定为周辰，我还做了一件起决定性作用的事情——带你去看望周辰。其实周辰家里的那张黑色人脸面具是我带去的，支开你去洗水果就是为了方便我放面具。根据心理学的描述，客人在离开主人家沙发后习惯于坐回同一个位置。所以在你走进厨房后，我坐到了你的位置，再找个借口把周辰骗到卧室，趁他没有注意，我把面具放到了你很容易看到的地方。这样一来，周辰是面具男这件事就实锤了。 7 月 29 日，我很积极地配合周辰完成了你的第七场梦。7 月 30 日，你又昏迷了一天，在那一天，除了给你做手术外，我还打开了你的手机，用你的微信给陈晓艺报了平安，最后把那一天的记录都删除了。”

见许凌没有任何反应，许妈只能把没有讲完的事情概括成几句话：

“你和徐硕之间感情的破裂我也有参与。邻居家那个姓方的男人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好在他并不会产生威胁。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哪会有那么多疾苦？”

许妈没有要说的话了，就把“17”叫进来，让他把许凌带回牢房。“17”还是温柔地抱起许凌，把她放到轮椅上，然后推着许凌离开了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