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最终带上了卢秀英和张春晖,三人跟着龙虎镖局的人一起去瑞安府。
龙虎镖局的镖头是熟人,就是最开始买下蘑菇酱的胡镖头,他最近正好有一趟镖要经过瑞安府,同意免费把许悠然三人顺过去。
为了不拖龙虎镖局的后腿,许悠然租了一辆马车,除了三人的行李,还有便是几瓶枇杷蜜和菜花蜜作为样品。
从福宁县到瑞安府,驾马车,中间不出意外,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
为此许悠然做足了准备,专门定做了一口小铜锅。
路上第一天,傍晚时分,镖局的车队停了下来,胡镖头找到张春晖。
“老弟,这地啊,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咱们得在野外露宿,不过你们放心,这周围没什么野兽,安全的。”
张春晖笑着拱手,“有野兽也不怕,有你们龙虎镖局在,野兽来了就是被扒皮吃肉的结果。”
这话听得胡镖头哈哈大笑,拍着张春晖的肩膀称兄道弟,“老弟好眼光,以后有事,尽管来龙虎镖局找我老胡。”
那边,许悠然已经和卢秀英一起架起了铜锅,熬了一锅野菜汤,里面加上干蘑菇和腊肉,香味瞬间就飘远了。
龙虎镖局的镖师们一个个吸着鼻子,顿时觉得手里的饼都不香了。
汤煮好,许悠然示意张春晖给胡镖头端去一碗,又对其他镖师道:“汤煮得有点多,各位大哥要是不嫌弃,都来尝尝味道怎么样?不过我们带的碗不够,大伙儿要轮着喝。”
镖师们眼睛都要笑没了,纷纷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竹筒。
“不用碗,我们自己有盛水的竹筒。”
他们不用许悠然和卢秀英动手,接过汤勺自己动手。
美味的野菜菌菇汤喝下去,搭配着抹了芥末酱或蘑菇酱的饼,从前只要露宿,他们就只能吃冷的干的,运气好能逮到山鸡野兔烤着吃,在野外喝汤,还是第一次。
“你们也可以带个小铜锅,不占多少地方,架锅熬汤也不花多大功夫。”
胡镖头嘿嘿笑道:“我们一群大老粗,糙惯了,就算花心思煮出来的汤也就那个味道,还不如喝水。”
许悠然想了想,野菜汤煮出来确实不太好喝,有的还会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其实也不难,只要调味料好吃,野菜汤煮出来也好吃的。”
胡镖头并不笑话她,而是耐心解释:“我们押镖走的路远,有些地方难走,甚至有土匪,我们宁愿多带几把刀,也不会带干菇腊肉,吃得差回来可以补补,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干菇和腊肉带不了,调味料总能带吧。”
“盐油糖我们都会带一些,不过我们没那个手艺用这些就做出美味的汤。”
许悠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胡镖头,等你这趟镖回来,我做个新鲜的调料给你尝尝,只要加了新调料,白水都能变好喝。”
胡镖头眉头一挑,来了兴致,“说到做到,我们这趟镖顶多一个月就回来了,你到时候可不要拿不出来。”
“一言为定。”
第二天傍晚,他们在一个村子借宿,距离瑞安府只剩半天的路程,周围村子多了起来。
他们借宿的村子是龙虎镖局常去的,胡镖头熟门熟路,把许悠然和卢秀英安排在村里一户寡妇家中。
寡妇的年纪与赵氏差不多,是当奶奶的人了,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孙女,还不到十岁的模样。
许悠然见着小孩就心软,连忙从行李里翻出饴糖干果塞给小姑娘,见着这一幕,寡妇对她更热情了。
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寡妇就说起她家的事情。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征兵走的,丈夫上了战场,尸骨无存,儿子是在北边病没的,同村一起被征走的人回来的时候,将她儿子的遗物带了回来。
至于儿媳妇,守了几年守不下去,改嫁了,家里只剩她和孙女。
说起这些往事,她很平静,不知道是眼泪早就流干,还是已经看淡。
“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想一心将丫丫养大,给她招个上门女婿,将我们家的血脉传下去,这样将来我去了地下,才有脸面见我那早死的老头子。”
许悠然心里生出一阵悲哀,上一世她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而这一世,她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动乱给人们带来的伤害。
小谭村学堂守门的大爷就是因为征兵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而现在,这位老奶奶也因为战争失去了丈夫和儿子。
当天夜里,许悠然和卢秀英睡在一起,卢秀英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怎么了,认床?”
卢秀英摇摇头,意识到天黑许悠然看不见,她才说话:“不是,心里想着事情,睡不着,对不住,大小姐,我是不是吵到您了,我到地上睡。”
“没有的事,你快躺下来。”许悠然摁住就要起身下床的卢秀英。
“你想什么事想到睡不着,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不过要是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随你。”
卢秀英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
事,就是今儿听到丫丫她奶说的话,我想起来在致味斋做工的时候,也听客人说过北边现在不安全,在打仗呢。”
“是有这么一回事,如今抓到的罪犯,犯事稍微严重些的,都要被流放到北边,听说去了那边,不是上战场,就是建城墙。”
卢秀英揪着被子,更担心了,“大小姐,您说,会不会征兵?”
“征兵?”
许悠然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
“大概会吧,不过最先征的肯定不是云州,云州距离北边远着呢,征兵必定是就近征,否则一大群人从南边走到北边,都不知道要吃掉多少军饷。”
卢秀英微微放心,没一会儿又问:“要是北边的几个州都征过了,会来云州征吗?”
许悠然已经有了些困意,含糊回答:“真到了那一步,哪儿都逃不过。”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家里是不是也要有人被征走?”
许悠然的睡意全无,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