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伸手想要拿回酒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家里不仅断粮也断酒了,”宋景风把酒杯举得老高,“再说了,梅兰酒坊开窖的酒香飘得小半条开阳街都闻得到,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会在哪儿好吗!”
“臭小子!酒喝完了也不知道把酒坛子还我?你以为老娘我装点那些酒坛子很容易啊?!”柜台后面伸出了一只涂着丹寇指甲的手,一把就拧住了寒酥的耳朵,“成天在老娘这儿蹭吃蹭喝的还不交房租,都混成这样了你还有脸雇佣伙计?你看把人家小孩儿饿的,瘦得跟个小鸡崽似的!”
宋景风:......
不是,这边才刚刚断粮我还没开始挨饿呢,你这样一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骂我。
靳昊苍哈哈大笑了起来,借着酒劲完全不给宋景风面子。
宋景风刚想为自己解释一下,一抬头却发现那个正在揪着寒酥耳朵的女人,有些眼熟。
宋景风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位美丽的妇人,女人见他那样子,嗤笑一声,“这才见过没几天呢,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呵,男人......”
寒酥将自己的耳朵抢救了回来,贫嘴道:“我们小宋伙计才几岁,放着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娇小姐不记,你都一把年纪的老太婆了,人家记着你干什么?”
“死穷鬼你说谁老太婆呢?!”
靳昊苍好心地提醒了宋景风一句:“上次就是她将冯母带来的。”
宋景风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个搀着冯母参加池高歌与冯又夏冥婚的美艳妇人。
“想起来了?”女人白了他一眼。
宋景风深深地看了一眼柜台后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就当大家都对他的反应不明所以的时候,宋景风突然指着女人对寒酥大吼道:“老太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楼下的老太婆老板娘?!她哪里像老太婆?你对老太婆的要求都这么高的吗?”
寒酥闻言一惊,赶忙伸手想要护住耳朵,却为时已晚,左耳还是被老板娘一把揪住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老板娘一手揪着寒酥的耳朵,一手拿出了一只酒杯倒了杯竹筒酒,冲还愣着的宋景风招手,“我就是梅兰酒坊的老板娘董梅兰,来来来小宋伙计,来尝尝我这三年陈酿的竹筒酒怎么样!以后这个死穷鬼要是再敢叫我老太婆啊,你就下来跟我通个风报个信儿,只要你肯帮我啊,我这里肯定饿不着你。”
宋景风乖乖地走到柜台前接过酒杯,“谢谢梅兰姨。”
话音刚落,宋景风的耳朵也被董梅兰给揪住了。董梅兰凑到宋景风的眼前,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叫姐!”
宋景风也痛得嗷嗷叫:“姐!姐!姐!我错了梅兰姐!”
董梅兰这才愤愤地放开了二人,“啐”了一声:“果然侦探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寒酥和宋景风一个红着左耳一个红着右耳,谁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端起酒杯喝酒。
宋景风小酌一口,直觉得口鼻中萦绕着竹子的清香,酒香经久不散。难怪寒酥那么爱喝,甚至不惜在这大白天的就直接下来喝--酒坊中现在甚至还没有其他的客人呢。
想到这里,宋景风这才想起他来到酒坊的目的,问寒酥道:“你怎么不去买米面?委托费都让你给放到哪里去了?你要是实在懒得去,就把钱给我呗,我去买。”
寒酥也学着宋景风的样子,把酒杯挡在脸前,侧过头小声说道:“你去把厨房里的那些空酒坛子都搬下来,我就告诉你钱在哪,怎么样?”
宋景风想了想,觉得可行--反正他本来就是侦探屋的伙计,这些杂活就算寒酥不说,迟早也得落到自己头上。
于是宋景风放下了酒杯,对董梅兰道:“梅兰姐,我能不能把这杯酒先寄存在这里,等晚上了再过来喝?毕竟现在还是大白天,一身酒气的不太好。”
靳昊苍今日不当值,已经喝得有些半醉了。一听宋景风的这话,忍不住笑道:“才一杯酒就能喝得一身酒气了?小宋伙计你也太弱了,酒量不行就干脆别喝了,要不要哥哥我帮你喝掉啊?哈哈。”
寒酥在一旁帮腔:“说得是啊,而且你姐能接受你晚上一身酒气地回家去嘛?喝酒之前你要不要先回家问问清楚啊?哈哈。”
两人的“哈哈”惹怒了宋景风,他愤而起身,“我是一个已经及冠了的男人,要不要喝酒这点小事还用不着过问家里!我姐怎么会管我这种小事呢?”
寒酥冷静道:“因为你打不过她。”
靳昊苍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于一个已经有点醉了的人来说,一丁点儿小事都能逗得他笑到跺脚。
宋景风也跺脚,不过他是被气的。
无从反驳的宋景风夺门而出,上去搬酒坛子了,一边搬一边无比想念可可爱爱的司空明桧。
逗够了宋景风,寒酥陪着笑跟董梅兰打商量:“这回酒坛子全都给你还回来了,你再给我一些酒呗!”
董梅兰白了他一眼,“这次开窖的竹筒酒不多,给你
了我这酒坊里还卖什么?不过一般的酒倒是有不少,你想要的话就自己搬。”
“行啊!”寒酥笑眯眯地一口答应:“那下个月开窖的菊花酒窖藏你可得给我留出几坛子啊,别总是抠了吧唧每次就只有一点,要搞饥饿营销啊你?”
“你懂个屁!”董梅兰怒道,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手指戳寒酥的脑门,“我这些酒放在店里卖,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吗?就你那几文钱每次还要白嫖我一大堆好酒,老娘对你已经够好的了!还惦记着我那些窖藏?!做白日梦你也得有个限度吧?”
寒酥笑嘻嘻,丝毫不把董梅兰的怒气当回事,因为他知道,下个月的窖藏菊花酒,董梅兰一定会给他留几坛的。
宋景风吭哧吭哧地搬完了酒坛子,摊在酒坊的椅子上喘粗气。
寒酥拍了拍手,假惺惺地夸赞道:“哎呀!不愧是宋小状元啊!这么快就搬完了,真厉害!”
宋景风气还没喘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寒酥又来了一句:“刚好,还请宋小状元顺便再把这些酒给搬上去吧,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侦探屋又能有酒喝了。”
宋景风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没呛死,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寒酥继续假惺惺,“哎呀!宋小状元你没事吧?”
靳昊苍在一旁火上浇油:“宋小状元勇猛非凡,这点酒坛子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他怎么可能有事呢?”
宋景风憋气,有苦说不出,只好粗着嗓子问道:“我已经把空坛子都搬下来了,你先告诉我钱在哪。也不用多,够买米面就行。”
寒酥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花了。”
“花了?全花了?”宋景风皱眉,“这次的委托费加起来有一百多两银子了,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花得一文钱都不剩了?”
寒酥:“其实还是剩了一点的。”
宋景风伸手,“给我!”
寒酥一耸肩,“只不过刚才全都拿来买酒了。”
宋景风彻底炸毛,“你买酒才花几个钱?你把其他那么多钱都花哪儿去了?!”
寒酥:“刚才不是说了嘛,你把酒坛子搬下来,我回答你钱在哪儿。你现在这是另一个问题了,除非你把这些酒搬上去,否则我不告诉你。”
宋景风超生气的,也顾不上自己已经累得半死了,吭哧吭哧地又往楼上搬酒,这一次非要让寒酥交代清楚不可。
等到宋景风再次质问寒酥的时候,已经喘成了个风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宋小状元你这样不行啊,”寒酥美滋滋地喝酒,“这才跑了几趟你就成这样了,也太缺乏锻炼了。这样的话等你以后娶了媳妇,你要少好多乐趣的我跟你讲。”
“娘的,你觉得不累你怎么自己不搬?”宋景风忍不住骂娘,“少废话!你老实交代,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找乐子了。”
“什么乐子这么烧钱?”宋景风的心中再次涌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起了帐册中那些开支极大的“自喜”。
寒酥端着酒杯,冲宋景风挤了挤眼睛,“男人的乐子。没必要让我说得那么细吧?”
宋景风这次可不想再给他留面子了,也不顾董梅兰和靳昊苍也在,指着寒酥怒道:“说!你是不是逛窑子去了?!半个月前我就告诉你了,不要总是沉迷那种事。你就不能私生活检点一些吗?行,你是老板,我只是个伙计,我可能无权干涉你私底下玩得究竟有多花,但你至少得把吃饭的钱留出来吧?跟人家痛快玩儿个几夜,接下来的日子你喝西北风?是哪家的青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级别的美女能把你迷成这样!”
靳昊苍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赶忙一边觑着董梅兰的脸色一边赶紧擦。董梅兰也是手一抖,正在擦拭着的杯子掉了下来,好悬没摔碎了。
只有当事人寒酥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地继续喝酒。
宋景风见寒酥不接话,自己强行冷静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去跟那姑娘说,就说你没钱吃饭了,只要她把吃饭钱还给你就行,其他的还让她自己留着。这样的话我们也就不至于这么艰难了,至少不会饿肚子。”
寒酥撇着嘴摇头,“要不回来的,哎呀,你不懂,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