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才到手的委托费,转瞬就被寒酥挥霍一空了,甚至就连买粮食的钱都没有留下,说是去“找乐子”了。虽然寒酥没有承认,但宋景风也听出来寒酥是拿着银子去逛窑子了。他让寒酥去问那姑娘把饭钱要回来,寒酥却说绝对要不回来的。
“那她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饿死?!”宋景风的火又上来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明显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付出的?!你没钱的时候她还会看你一眼吗?她是不是又去找有钱的恩客了?就这样的你也愿意?!”
寒酥有些玩味地看着宋景风,“宋小状元还年轻啊,看来是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活儿好不粘人,这不是挺好的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有什么好抱怨的?”
宋景风深吸了一口气,“你把我的饭钱都挥霍了,还怪我抱怨?我大不了中午可以不吃,我早上吃饱了再来,晚上回去再吃晚饭,我也饿不死。你呢?你的家不就是侦探屋吗?侦探屋断粮了你怎么办?还是茶叶配酒?”
“算了,算了。”董梅兰听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小宋伙计是不是搬酒搬饿了?我这儿有饭,今儿个就不收你们饭钱了。先别吵了来吃饭吧。”
寒酥打蛇随棍上,“那米饭我要大碗的!”
董梅兰白了他一眼,但因为她不想再惹得宋景风吵闹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一顿饭的问题......”宋景风显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断绝了寒酥的那个烧钱的不良嗜好,可是话刚一出口就又被靳昊苍打断了,“算了算了,不就是些米面嘛。今儿个你们就在酒坊吃,赶明儿我给你们把米面送过来不就行了?”
“那就这么定了!”董梅兰赶紧说道:“那你们等会儿啊,我去后面给你们热饭。”
宋景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靳昊苍,“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惯着雪花的臭毛病啊?明明只要他改了这个烧钱的坏习惯就行了,何必要你花钱供他吃饭呢?还有居大人也是,还定期给侦探屋送茶叶送点心的。他要是不烧钱,这些东西又有什么买不起的?何必要你们这样破费呢?”
靳昊苍连连摇头,“不能改不能改。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啊?没事啊这都是我们活该的......不是,我是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宋景风彻底迷惑了--逛窑子这种恶习,改了不是更好吗?他提出这一点来,本来以为靳昊苍和董梅兰都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想到看这二人的样子,显然是很支持寒酥的做法的。哪怕寒酥蹭酒蹭饭蹭茶叶,他们竟然还是甘之如饴的样子!
逛窑子为什么不能改?难道寒酥经常光顾的那位女子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重要人物不成?
宋景风正在兀自纠结,董梅兰端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是几碟小菜,还有两大碗米饭。
宋景风脸红了,对董梅兰说道:“谢谢梅兰姐,我有薪水,我会付钱的。”
董梅兰笑了,“算啦!你们侦探屋的老板经常在我这儿蹭饭呢,我都习惯了。你不也是侦探屋的嘛?都一样的。”
宋景风依然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白占了别人的便宜。一边又震惊于其他三人的坦然--无论是蹭饭的还是被蹭的还是旁观的,全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宋景风觉得自己对于侦探屋的了解依然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第二天,靳昊苍果然扛着一袋大米一袋面粉来侦探屋了。宋景风看着他熟门熟路地将米面放进了厨房,俨然一派经常干这事的样子,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靳昊苍拍着手从厨房出来,问拿着抹布的宋景风:“你家雪花老板呢?”
宋景风朝寝室一扭头,“睡着呢。靳大人今日这么早来,不用点卯吗?”
靳昊苍坏坏地笑了笑,直接推开寝室的门去掀寒酥的被子,“起床了起床了,小宋伙计都把侦探屋打扫完了,再不起来就没你的饭了!”
“什么饭?给我留点。”寒酥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坐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
直到他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不是宋景风而是靳昊苍之后,果断抢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靳昊苍继续骚扰他,“快别睡了!太阳都老高了你还睡!懒死你算了!”
寒酥扯住被子,“这个季节的太阳是比较勤快的,别吵我!到中午了我会醒的!”
靳昊苍也不肯服输,“别睡了!有委托你接不接?!”
寒酥一听有委托就松手了,靳昊苍抱着被子向后一个趔趄,也幸亏他武艺高强,才没有丢脸地摔一个屁股墩儿。
“靠!”靳昊苍怒道:“你他娘的就知道暗算老子!”
寒酥坐在床上揉着一头蓬乱的短发,打了个哈欠后问道:“什么委托?你们又有棘手的案子了?”
靳昊苍把被子扔回床上,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在寒酥的眼前晃了晃,“还记得这个不?”
宋景风本来在外面,一听到有委托就也进来了,看着那纸就觉得眼熟,“这是你们骗池高歌时用的情信
,当时说是什么案情记录来着。”
“小宋伙计好记性!”靳昊苍夸赞道:“不像某些人,到现在了眼睛还被眼屎糊着呢,怕是根本就没看清吧。”
被点名了的“某些人”寒酥丝毫没有任何自觉,依然打着大大的哈欠。
“这是个什么案子?竟然连大理寺都没有办法?”宋景风早就习惯寒酥睡懒觉的作风了,反倒是对这个案子很是好奇。
“倒也不是说大理寺没有办法,我们还没开始查呢。”靳昊苍道:“这次是有人拦街告状,结果刚好把老魏和刑部尚书一起给拦下来了。两边现在都对这个案子感兴趣,谁也不让谁。但是案情不等人啊,于是大理寺跟刑部就达成了一个短暂的合作关系了。这人一多事儿就多,容易横生枝节,所以我就想着叫上你们侦探屋一起去,毕竟寒酥跟两边都熟么。”
宋景风看向醒了但还没有完全醒的寒酥,又想起了那些“献爱心”的账目了。
这些官员哪个不是挥挥手就能呼风唤雨的人呢?又怎么会跟寒酥的关系这么好呢?就因为他是文武双科状元吗?
等到寒酥终于洗漱完毕彻底清醒了,三人这才围着圆桌开始说起这次的案件。
“这次告状的是一个银平府江化县山泉村的农民。”靳昊苍将案情记录摊开在圆桌上,“他说他唯一的女儿被人害了,尸骨无存。他告到了江化县的县令那里,可是县令不管。他本来还想继续往上告到府上去的,可是江化县县令是府尹的小舅子,作风嚣张,一路拦截不让他上告。他担心银平府尹与他小舅子穿一条裤子,于是躲过了江化县令的追捕之后,索性直接就来京城告状了,不给他女儿报了仇就决不罢休。”
寒酥听这没头没尾的一大串,直觉得听了一脑门子官司,只好让靳昊苍闭嘴,自己认命地拿起记录看了起来。
宋景风也没听太明白,就凑过来跟寒酥一起看。
单雨伯是银平府江化县山泉村的一个土生土长老实本分的农民,平时就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这辈子跟媳妇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夫妻二人求子不得,年纪越大越魔怔,只要听闻谁说哪里的送子观音很灵,不管多远他们都会去拜,请求上苍能赐给自己一个孩子。可是他们就是一直都没有孩子,随着两人的年纪越来越大,夫妻二人对于求子一事也逐渐绝望了。
直到单雨伯四十八岁那年,他的妻子竟然怀孕了。
单雨伯的女儿单晴在父母的殷殷期待下来到了这个世界,备受宠爱得长大。虽然单家只是一户普通的农民之家,但山泉村的自然条件很是不错,土地肥沃,单家的日子过得并不艰难。单雨伯夫妻更是什么好东西都会最先捧到女儿的面前,可以这么说--单晴的日子过得并不比一些城里的小姐差。
单晴在父母的百般呵护下,一天比一天出落得亭亭玉立。山泉村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养人,山泉村的女孩儿一个个的都是十分漂亮,而单晴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山泉村中,也依然毫不逊色。
而单家的好日子,却在单晴十七岁的今年结束了。
单晴被选为了法霄仙翁的祭品。
“法霄仙翁?”看到这里的宋景风忍不住问道:“这是个什么神仙?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说是山泉村世代供奉的山神。”靳昊苍显然是已经提前做过功课了,回答道:“山泉村靠山而居,整条村的水源都来自山中的山泉。山泉水不仅养人也养地,村民们都认为是由于有山神的庇佑才有了他们村的姑娘个个美如画,粮食年年收成好。那个山神就叫做法霄仙翁,山泉山上有法霄仙翁的仙祠,逢年过节的时候山神村的人一定会风雨无阻地去给法霄仙翁上一柱香的。听说由于山泉村的美女十分有名,所以还有不少村外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想要个女儿的人家,都会去拜法霄仙翁,就是想要求美貌的。这个法霄仙翁至少在当地是很有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