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寒老板应该对我宋家也有所耳闻,我父在世之时,凭借着先祖的荣光,我们宋氏武馆可谓是风头无两。如今的皇城侍卫、军中兵将、乃至江湖上的武林高手,都有不少是来我宋氏武馆拜过师的。
“可惜,家父早年经历过战争,身上有旧伤,竟不幸英年早逝。而我宋氏武馆,竟也随着家父的离去而迅速落没了。
“因此我的委托内容是,我需要一个重振宋氏武馆的办法。不知寒老板可有妙计?”
本来还在宋莺时的手底下使劲挣扎的宋景风一听这话也不乱动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寒酥。
宋氏武馆是宋家姐弟的一块心病,毕竟如果宋父泉下有知,发现自己的一双儿女竟然如此的无能,就连一个鼎盛时期的武馆都撑不起来,想必他会很失望吧。
反正不论宋父究竟会不会失望,宋家姐弟都是这么坚信的。
寒酥略一细想,开口道:“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事先问清楚。”
宋莺时颔首,“请讲。”
“小宋伙计都来我这里帮工了,想来现在宋氏武馆的当家人应该是宋姑娘吧?不知教习学徒武艺的人,也是宋姑娘吗?”
“不错。”
“冒昧地问一句,宋姑娘的武艺与已故的宋伯父相比起来,如何?”
宋莺时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不相上下吧。”
宋景风在一旁补充道:“我姐很强的,我爹去世前都说过,我姐只要练武不懈怠,要不了一两年都能超过他了。”
寒酥摸着下巴一时没有言语,宋莺时见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怎么?你也认为我一介女流之辈,所以功夫不可能很好吗?”
寒酥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于是冲宋莺时一伸手,“十两银子。”
宋莺时的怒气酝酿了一半就被寒酥生生给打断了,一愣后问道:“你这是要接这个委托了?”
“不错。”寒酥道:“看在你是小宋伙计的姐姐的份儿上,这次就一次结清就行,不分什么定金尾款了。反正你要的也只是一条妙计,我把计策告诉你,之后具体怎么做还是得看你自己,我自然没道理再向你收钱了。而我的计策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所以不管结果如何,我这委托金都是不可能退的。”
宋莺时冷笑一声,“寒老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这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如果寒老板的计策不奏效,你可以不退钱,但是我这个弟弟,我就一定要领回去了。”
寒酥看着宋景风笑了笑,对宋莺时说道:“小宋伙计好歹也及冠了,没想到对他自己的事情却还是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啊。”
“你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姐姐,我无所谓,反正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绝不可能害他的人了,自然要对他负责。”宋莺时拐了自家那个明显很不满的弟弟一肘子,“掏钱!”
“啊?我付啊?”宋景风苦着脸拿出了十两银子,“我这薪水昨天才领到手,这还没捂热呢,十两银子就飞了。”
寒酥收起委托费,“按照以往的惯例,我是会给客人一张侦探屋的凭证的。不过这次是一次结清,也不存在什么尾款,所以凭证也就没必要了吧。
“那我就直接说了,你们记好,需要写下来的话,我这也有纸笔。”
宋景风赶忙起身去书桌前做记录。寒酥开口说道:“如果宋姑娘方才说得都是真的,也就是你本人也是武艺高强,足以支撑起宋氏武馆的话,那么宋氏武馆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问题就并不是出在你个人的本事之上。
“一个武馆,既然能在不久以前还十分兴盛,说明至少它的设施条件是不错的。既然一个武馆,兼备着优秀的设施和师父,甚至还有长年积累下来的好名声,为什么它会突然间不受欢迎了呢?”
寒酥一指宋莺时,“其实问题还是出在你的身上。”
“我?”宋莺时皱眉,“我自幼习武,充分地继承了宋氏拳法和棍法,我有什么问题?”
“可你是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宋莺时的脸色瞬间阴沉,这段时间她已经不知道听见过多少这样的偏见了--因为你是一个女人,所以你肯定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你教什么武艺开什么武馆?
“别误会,我对女人没有任何偏见,而且实不相瞒,武艺高强高才绝学的女人,我还真是见过不少。”寒酥靠回椅背,“可是我个人相信你是有超群的武功的,这没有用,我并不会去你们武馆习武。问题是,你的潜在学徒们都不相信你。”
“那我能怎么办?”宋莺时脸色不虞,“我是一个女人,这一点我又改变不了。景风自幼不喜练武,总不能让他去教吧?”
“让他去教,那可真是误人子弟了。”寒酥笑了一声,“你可以换一个思路,虽然你改变不了你是一个女人的事实,但你可以不让别人知道这个事实。
“女子柔弱,这是世人惯有的刻板印象,你没那么容易让他们改变看法,甚至他们都不愿意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你可以
女扮男装,先以男人的形象示人。当然,宋氏武馆的生意已经很不好了,你也可以以男人的身份,代表宋氏武馆的教学师父,举办一场小型的比武,彰显一下你的实力。这样你的身份也有了,实力也有了,名气自然很快就传出去了,生意也会慢慢好转了。
“你这段时间一定听到了许多瞧不起女人的闲言碎语,你对此肯定不会高兴,这我完全理解。女扮男装短期看起来确实像是对这种偏见做出了妥协,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待到日后,已经没有人再怀疑你的实力的时候,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打不过你的时候,你再去向世人宣布你的真实身份,那个时候大家对此更多的就会是震惊,而不是不信服了,你也能成功地在世人的刻板印象上留下一道裂痕了。”
宋莺时沉思不语,宋景风放下笔问道:“可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我姐是宋氏武馆的继承人了,突然又变成了个男人,他们能相信嘛?”
寒酥不以为然,“脑子要灵活点儿啊小宋伙计,你们宋家本来也是从战争中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又不是本地人。大家只知道你们宋家如今人丁凋零了,但是究竟凋零到了什么地步,是只剩你们两个人了还是你们其实还有一个远房的大表哥,那不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吗?到时候宋姑娘,你就买个牢固点儿的面具往脸上一戴,穿上男装,谁还知道你是谁呢?你就说你是宋景风的远房大表哥,来帮表弟表妹管理武馆的,戴面具是因为遭遇过火灾毁了容,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谁有本事能拆穿你?只要你别让人把你的面具打下来,就不成问题。”
“也不一定非要戴面具吧?化化妆就行了吧。”宋景风道:“反正宋家的远房大表哥也是宋家人,长得有些像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面具虽然有被打掉的风险,但只要你够强,就没几个人有那个能耐。”寒酥解释道:“但是如果选择化妆,那你每天都必须抽出时间来化妆,麻烦。而且妆也是会花的,到时候反而更加不可控。再说了,宋姑娘的五官本就柔和,恐怕是化了妆也不像男人的,到时候就尴尬了。”
“我姐跟我长得还是有些相像的,应该不会出现化了妆也不像男人的情况吧?”宋景风道。
“跟你像有什么用?你也不像。”
宋景风:???
你他娘的说谁不像男人呢?
宋景风正要发作,却被宋莺时给打断了:“侦探屋老板,还不错,听起来确实值得一试。这计策到底是扬汤止沸还是釜底抽薪,我一试就见分晓了。”
宋莺时收起自家弟弟写好的记录,起身告辞。
寒酥也没起身,只是挥了挥手,“看你付钱还算爽快的份儿上,就再给你一句忠告吧:面具最好要贴脸,但是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隐蔽,不然那卖面具的一看到你,立马就被戳穿了。”
宋莺时头也没回,“知道!”
那场特别的婚事深深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脑海中,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由于之前池高歌一身喜服“招摇过市”,导致了矜城百姓对他这个坐囚车的新郎官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没过多久,全城百姓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池高歌和冯又夏的故事了。
冯又夏和池高歌的埋骨地,慢慢也成为了有名的恋人圣地。那里本就风景秀丽适合约会,而有情人们也愿意去二人的墓前献上一束花,甚至还有人去二人的墓前上香请求赐给自己另一半的。
也有些入戏太深的人,专门跑到同安村的黄家去砸臭鸡蛋,以表达他们的唾弃和愤怒。
而寒酥知道这一切时已经是好多天以后了,那时他正和靳昊苍一起,在楼下的梅兰酒坊中品味老板娘刚开窖的三年窖藏竹筒酒。
寒酥小酌一口,满足地“啊”了一声,感叹道:“就是可惜了那一池鱼了,本来长得还都挺不错的。”
靳昊苍“嘁”了一声,“看不出你还挺悲天悯人......悯鱼的。”
“雪花!”酒坊的门突然被猛地拉开,宋景风像一阵旋风一样地刮了进来,一把就夺过了寒酥的酒杯,“委托费呢?!钱呢?!家里都断粮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说你负责去买米面回来的吗?这都好几天了,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