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漪睁开眼，搀起她的人竟然是严妈妈，她二话不说，架着柳令漪就往前走。

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强撑着开口：“严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严妈妈半是威胁半是劝阻道：“禧二爷送亲回来了，您跪在这里让他看见了，万一禧二爷和老夫人起了冲突，这个责任您可担待不起，所以奴婢特意接近进屋里说话……一会在老夫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二奶奶心中有数，就不用老奴多说了吧。”

柳令漪想到宋禧，以他那个冲动的性子，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要替自己出头，到时候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扣下来，只怕更麻烦。

于是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严妈妈将人送进宋老夫人的卧房，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盖住。

宋老夫人坐在外间，双手交替着转动掌中的佛珠。

宋禧走进来给她请了安，老夫人慈爱道：“走这一趟辛苦了，你妹妹在端王府可还好？”

“端王和王妃亲自迎接，如此重视，怎么会不好呢？”宋禧只说了一半，端王虽然来了，可脸色臭的像是在办丧事，王妃更是直接，恨不得能用眼睛把宋锦妤夹死。

宋老夫人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如此我就放心了。”

宋禧隔着帘子朝里望了一眼，试探道：“听说宴席结束后，令漪就一直在祖母院里没有出来，是不是她言语不当，冲撞了祖母？”

严妈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道：“二爷哪的话，二奶奶是个实心眼的，看着四姑娘出了门，怕老夫人这里冷清，一直陪着说话，折腾了一个下午，早就累得睡着了，喏，您看……”

严妈妈指了指卧床，柳令漪缩在被子里，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侧脸，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仿佛睡得香甜。

宋禧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给祖母添麻烦了。”

宋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他，打趣道：“你看看这孩子，怕我吃了他媳妇不成？”

严妈妈也凑趣道：“二爷这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媳妇了，老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宋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赧意，尴尬道：“让祖母看笑话了。”

老夫人双手攥着佛珠，道：“这些日子忙着操持锦妤的婚事，我看令漪是累着了，不如就让她在我这里歇上一夜，明日一早再给你送回去，你放心，必定一根头发丝都不少你的！”

宋禧的脸被这番话臊得通红，连连摆手道：“祖母这话折我了，如此便辛苦祖母一晚了，孙儿告辞。”

“严妈妈，叫个人去送送，天黑路滑，别摔着禧儿。”

柳令漪躺在床上，早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她是故意不让宋禧看出破绽的，可听着宋禧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眶还是忍不住一阵发酸。

理智告诉她不能跟宋老夫人正面冲突，可又隐隐希望宋禧能够发现她在演戏，替她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委屈。

可宋禧没有，他丝毫没有怀疑地离开了，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柳令漪睫毛颤了颤，泪水大颗大颗地掉落在枕间。

宋老夫人带着寒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还不起来？真以为我是要留你过夜吗？”

柳令漪擦干眼角，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垂着脑袋立在床边。

片刻后，严妈妈端着一沓厚厚的经书走了进来。

宋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对柳令漪道：“你今夜就去小佛堂把这些书都抄完，好好静一静心，别整日盯着死人的破事不放，挑拨我禧儿也跟着犯浑。”

柳令漪膝盖胀痛，强撑着接过经书，恭敬道：“孙媳记下了。”

她端着账本，在严妈妈的看押下一步步朝小佛堂走去。

佛堂里黑漆漆的，金身铸就的佛像旁燃着两盏昏暗的蜡烛。

严妈妈将笔墨重重地放在地上，“二奶奶抄得仔细些，老夫人明日一早要烧的。”

说罢她转身就走，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没了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

柳令漪拿起蜡烛照在经书上，沾着墨水抄了起来。

小小的烛光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温暖，屋子里冷得像冰窖一般。

柳令漪衣着单薄，冷的浑身发颤，一整天滴水未进，再加上在风口跪了一下午，她已经筋疲力尽，抄了两页就倒在了地上。

不知睡了多久，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揽在怀里，不停地搓着她冻僵的胳膊，企图给她一丝温暖。

柳令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一双冰凉的小手已经寻着热源钻进了那人的衣服里。

双手所触及的地方愈发滚热，她冻僵的销售渐渐复苏，下意识地抓了两下，这种坚硬又柔软的触感让她十分好奇，强撑着眼皮看去，却在看见男人脸的时候呆住。

柳令漪怔忪一瞬，惊讶道：“二爷，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你背对着我，我就看不出你受委屈了？”

昏暗地烛光下看不清宋禧的表情，只能感受到男人像火炉一般滚烫的身体。

“我明白的心意，不提醒我，一定是不想让我犯浑，所以

才假装没有看出来。”

“嗯，你说得……没错，总算聪明……一回。”

柳令漪说完这句话，意识清醒了不少，有些尴尬地想抽出手，却被宋禧一把按住。

“手凉，再暖暖吧。”宋禧一手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一手干脆把她整个抱起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本正经道：“地上也凉。”

柳令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迷糊了，愣愣地嗯了一声。

宋禧拿出一袋油纸包着的热乎包子，递到柳令漪嘴边：“先吃点东西吧。”

柳令漪饿了一整天，闻到扑鼻的肉香瞬间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形象，嗷呜一大口咬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划过，宋禧指尖忍不住微微一颤，低声道：“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还有很多呢。”

他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壶热茶，喂到柳令漪嘴里。

看着柳令漪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种说不出的心疼霎时从他心底翻涌上来，渐渐化成了眼底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