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漪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位健壮的妈妈围上来挡住了宋清萍的去路。
宋老夫人铁青着一张脸,对柳令漪训斥道:“放肆!清萍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如此无礼?”
柳令漪笑吟吟道:“祖母,方才您还口口声声说要为表妹申冤,决不姑息,怎么如今拉扯出了姑母,就不管表妹死活了呢?”
周诗蓉跪行两步,扯着宋老夫人的衣摆哀求道:“外祖母,您答应过会帮我的,求您可怜我,饶了我和我小娘的命吧!”
宋老夫人本想着先把宋清萍打发出去,省得她再说出什么蠢话来。
可她如今被周诗蓉缠住,又不好直接推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清萍被人堵了回来。
可惜宋清萍完全没有体会到她这番苦心,仍旧不依不饶道:“你们两个下贱东西想做什么,还不放开我?不然我让母亲发卖了你们!”
若是一般下人可能会被她吓住,可这两个婆子是柳令漪的陪嫁,从来都只听柳令漪一人的命令,按着宋清萍的手发了力,疼得她不停哀叫起来。
宋老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气得差点栽倒在椅子上,指着柳令漪道:“你姑母身体不好,我不过是想让她先下去,咱们也好清清静静地说话!你姑母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这么抓着她不放?”
柳令漪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她的目光扫过周诗蓉,最后对着族长问道:“族长,您说呢?”
周诗蓉会意,“小女今日是抱着必死之心上堂作证的,若是这么含糊带过,我只能磕死在宋府门口,以证清白!”
族长无奈地朝宋老夫人摇了摇头,“周宋氏虐待庶女逼良为妾,实在不能就轻易绕过,弟妹若是没个决断,我只能依族规处置了!”
宋清萍彻底慌了,跪在宋老夫人脚边哀求道:“娘,您说句话啊,我可是您的亲女儿啊!”
事已至此,宋老夫人知道绝无再转圜的余地了,于是狠狠心,一拐杖打在宋清萍身上,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我的亲女儿不假,那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了么?”
宋清萍被打趴在地,额头因为疼痛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恶狠狠地剜了柳令漪一眼。
“你出嫁前我几次嘱咐你要贤良慈爱,如今你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来,是把我的教导都忘了吗?”
宋老夫人动了怒,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对周诗蓉道:“这可怜孩子,在周家不吵不闹的,怎么一到了宋家就翻出这么多的苦楚来……”
周诗蓉忍不住反驳道:“从前在家里,父亲只听信嫡母的话,我怎么敢吵闹?”
宋老夫人叹气道:“你这孩子,我家清萍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也就罢了,怎么连你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编排上了?”
柳令漪面色恭敬,似笑非笑道:“祖母此言差矣,若是姑父能听进去表妹的种种委屈,表妹也不会被姑母硬逼着过来做妾了,又何来机会到咱们面前申冤呢?”
宋老夫人面色不善地瞥了她一眼,呵斥道:“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她将周诗蓉和她亲娘的身契丢在地上,冷冷道:“你既然觉得周家委屈了你,我便将你和母亲的身契还给你,随你去攀高枝去!”
周诗蓉顾不得计较她语气里的讥讽,如获珍宝般地收起了那两份身契。
“至于清萍……”宋老夫人看了族长一眼,“既嫁从夫,清萍已经是周家的人,跟咱们宋家没关系了,还是把她送回周家,让周家人决定吧。”
柳令漪不咸不淡地提醒道:“姑母虽然嫁了人,可到底也是宋家出来的姑娘,怎么能说和咱们家没关系呢,祖母的意思难道是……要将她从族谱中逐出去?”
宋清萍脸色一白,她在夫家的日子本就难过,若是没了宋家这份倚靠,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她强撑着直起火辣辣的后背,哀求道:“娘,不行啊,女儿若是没了宋家女的身份,周家那个没良心就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族长疲倦地摆了摆手,他眼光向来毒辣,知道宋清萍这个祸害是留不得了,不然早晚会拖累整个宋家一族。
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将她逐出族谱,还是按族规处置,弟妹还是快下个决断吧。”
宋老夫人眼前一黑,严妈妈忙上前稳住了她,低声道:“老夫人,按族规,大姑奶奶可这辈子可就别想再从祠堂出来了。”
宋老夫人死死攥着她的手,咬牙道:“把清萍的名字从族谱上去了吧。”
宋清萍本就伤得不轻,闻言再也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族长拿起刻刀,将宋清萍的名字划去,老夫人身形一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严妈妈忙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丹,然后指挥人将宋清萍抬了出去。
宋老夫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时辰,这才微微缓和过来。
严妈妈端来一副汤药喂到她的嘴边,劝抚道:“老夫人何苦动这样大的怒呢,不过是一个名字,来日再寻个由头加回去便是。”
老夫人端起碗一饮而尽,苦得皱起了眉,“是我一心惦记着清萍乱了阵脚,只要柳令漪一死,把清萍迁回族
谱这样的小事,族长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
严妈妈忙取了一块蜜饯放到她嘴里:“正是呢,您千万要想开,若是累倒了身子,咱们大姑奶奶的终身还能指望谁呢?”
宋老夫人含着蜜饯,满是沟壑的脸上微微放松下来,“眼看着那院是跟我撕破脸了,禧儿不中用,只知道围着媳妇打转,你去把嘉儿给我找来吧。”
“老夫人不是一向不喜欢苏姨娘么,怎么又想起三爷来了?”
宋老夫人坐在暗处,一双幽黑阴冷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烛光。
“眼下这个光景,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柳令漪现在敢对我的清萍动手,下一个就是要对付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嘉儿联手,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