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怪物!哈哈哈哈!”
“噢噢!怪物哭了!哭了!”
孩童时的文茎是孩子中的大王,调皮捣蛋认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成日不是带着伙伴不是上树偷枣,就是偷鸡摸鱼,是九嶷村有名的小混混。
而且文茎最喜欢的,就是跟小伙伴们一起排挤宛童,嘲笑起哄,吐吐沫扔石子,只要看着宛童哭着跑开,他便乐的哈哈大笑。
有时还跟小伙伴们打赌设陷阱,看看宛童会怎么掉进去,又怎么狼狈的爬出来。
儿时,惹哭宛童是他每天必要完成的任务。
直到有一天,他掉进了自己设计的陷阱,当时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腿也被枯枝划伤了,他躺在陷阱中半步也动不了,又冷又饿,拼命呼救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呜呜呜呜............”
天渐渐黑了,他隐隐听见有野兽嘶吼的声音传来,村中的老人说,山中野兽都是夜晚出来觅食的,他受了伤流了血,这血腥味迟早会把野兽引来的,他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文茎虽然号称胆大包天,但到底是个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陷阱里,越想越害怕,最后忍不住卷缩在一角,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突然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陷阱上空传来“下面有人吗?”
文茎如听仙乐,鼻涕眼泪一抹,带着哭腔喊道“有人有人!”
他抬眸看去,正与一双亮晶晶的蓝眸撞个正着,那刚刚腾上的希望瞬间沉入冰渊。
他认出那双眼睛,是他每天欺负的宛童。
宛童也看见了他,自是知道躺在陷阱中的是成日欺负她的文茎。
没有人会救一个每天欺负自己的坏人,看来他注定要死在这陷阱中了。
文茎低头叹了叹,心如死灰,头顶传来细细索索的脚步声,正当他以为宛童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他抬眸看去,只见宛童正趴在陷阱上方,小脸被泥土弄的脏兮兮的,她吃力的向自己伸着手。
“快呀!我拉你上来!”
文茎眨了眨眼,伸手掐在自己的大腿上,哎呦一声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文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他受伤在腿,根本就起不来。
宛童趴在陷阱边,一张脸大半都埋在土里,根本就没法去看陷阱中的文茎,她伸手伸的酸疼酸疼,就是感觉不到文茎抓她。
宛童收回手,从土中抬起小脸,她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拉着我上来?”
“我的腿受伤了,根本就站不起来,算了算了!你快回去吧!万一野兽来了见我不够吃,肯定要拿你做点心,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待文茎絮絮叨叨依旧说着,只觉陷阱上空异常安静,他抬头看去,上面空空如也,宛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唉...............”
文茎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虽然心中失落,但已经没了之前的惊慌。
不管怎么时候,毕竟有人曾想过要救自己,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成日欺负的人。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虽然说不上来,但一回想那肉嘟嘟的小手吃力伸着要救自己,心里就暖洋洋的。
正当文茎迷迷糊糊昏昏欲睡时,一条冰冰凉凉,弯弯长长的东西突然砸到他身上,他以为是蛇,抓起来反手就扔了出去。
“怎么?你不想出来了!”
听到宛童的声音文茎瞬间醒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刚刚落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蛇,而是一条长长的绳子。
那绳子是新拧的,上面草色未退,弥漫着淡淡清香,只是奇怪的是,绳子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红渍,看起来像是鲜红的花汁滴在上面一样。
他爬出陷阱,一眼便看到宛童伤痕累累的双手,而陷阱外面有不少采摘回来的槿麻。
“这绳子是你用槿麻搓出来的?”
槿麻长有密刺,若是想要将它搓成绳子必须要用特制的鲛纱包着搓,宛童一个孩子哪有鲛纱,自是只能用手一点一点的去搓。
原来那绳子上斑斑点点的不是红花的花汁,而是被密刺所伤而沾染上的血迹。
宛童半撑半背的送文茎回家,回去的路上,文茎说道“其实...你可以回九嶷村拿绳子的!”
宛童摇头道“一去一回很费时间,这里时常有野兽出没,我担心自己走了,你有危险。”
文茎愣了愣,一路上沉默不语。
此后,他再也没有嘲笑宛童,若是看见有孩子在宛童起哄嘲笑,他便会冲将出去,不顾一切的保护在她面前。
“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个坏人?”
他记得清楚,宛童听到自己的话后,怔了怔,抿嘴一笑道“你看我的眼神从来就没有透出过厌恶,我知道,虽然你张口怪物闭口异类,但你的心里从未有过一次视我为异!”
“你......你就不怕自己看错了?”
“不怕!我从来就没有看错过..............”
随着鲜血的流逝,文茎只觉脑
中叮的一声响,随后天旋地转,黑暗慢慢笼来..........
宛童,但愿那个你拼尽全力爱的人,是个值得之人。
.................................................
“姑娘醒醒!姑娘....姑娘!”
宛童昏昏沉沉睁开眼来,只听耳畔有人欢喜嚷道“阿娘,姑娘醒了?”
“.......呃............阿娘?”
宛童撑着坐起身来,她巡视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个茅屋中,透过茅屋的木窗隐约能瞧见远处的水畔和屋外正搭在架子上晾晒的渔网。
“这..是.......”
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鸡鸣声,宛童猛然一清醒,心中欢喜不已。
这是人居住的地方,她寻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人家了!
自从宛童顺着暗流离开苍梧山后就一直徘徊在深海之中,那不见尽头的汪洋好似无形的囚笼,无论她怎么努力,睁眼逡巡依旧是天水一线,不分人烟。
有一晚她在暗礁中休息,突然感到海中传来一阵暴乱,她惊恐的发现身边暗流涌动不安,鱼群逃命似得从深海中窜了出来,慌乱之际她游出暗礁,还未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巨浪将她打入海中,她撞到了暗礁,瞬间失去意识。
原以为自己会就此送了性命,不想竟是因祸得福,稀里糊涂的就找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阿娘!快来呀!姑娘她醒来!”
门外传来女子的欢喜声,她寻声看去,只见一对母女一前一后走进门来。
“姑娘,你.....啊!你你你!”
年轻女子看见了宛童的眼睛,尖叫一声躲在了老妇身后,而她的母亲老眼昏花,看了宛童好几眼也没看出宛童的异常之处。
宛童从袖中摸索出一块纱布遮在脸上,摆手对那女子道“你别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萝儿,不得无礼!”
年迈的老母亲未曾看清宛童的蓝眸,但当她瞧见带着面纱的宛童时,眉间骤然一惊,立刻呵斥了自己的女儿,满脸惊恐的向宛童行礼。
“小女绿萝,年幼无知,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莫要怪罪与她!”
看见母亲行礼,那叫绿萝的女子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看着自儿的救命恩人跪地求饶,宛童心中自是不好受。
“哎呀!这如何使得!两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宛童慌忙上前相扶,见那老妇一脸惶恐,她摘下面纱,温言解释道“老妈妈不必害怕,我只是遗落海中得以偷生之人,并不是您口中说的娘娘。相反,您和您的女儿救了我一命,我应当向您行礼,谢您的救命之恩才是!”
“别别别!”
老妇慌忙拉住宛童,对她道“这可使不得!姑娘仙资佚貌,气质非凡,一看便不是凡人,我等这些乡野村妇若是受了您的礼,这....这可是要折寿的!”
老妇人死活不让她行礼,宛童想想只好作罢,她转眸看了看四周,问道“老妈妈,我流落海中许久,只晓得自己昏迷与暴风巨浪中,敢问妈妈,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哦!这里是北荒的边境,咱们的村子就在附禺山的山脚下,因在附禺山境内,咱们的村子便叫附禺村。哦对了!咱们村口有条通天大河,河水重浊,多泥多沙,外乡人也称咱们这为浊河村。”
“北荒?!”
一个巨浪竟然将她带到了北荒!
“请问老妈妈,可知长股山在何处?”
“长股山?”
老妇与她女儿对视一眼,摇头道“不敢瞒姑娘,老身与女儿一直在村中住着,从未听过什么长股山!”
“不曾听过........”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村里人自打在此立足就没人出过附禺山,外面的事情极少传进村来。若是你着急打听,不如在此等待,用不了多久,幽都的巡逻兵会从此路过,说不定其中就有知道长股山的。”
“巡逻兵?”
老妇点头笑道“是啊!原先是没有的,只是最近六族大战,天地过于动荡,娘娘担心战祸殃及北荒,便命人日日巡逻,以保北荒安宁。”
“六族大战!何时有的六族大战?”
她迷失深海不久,怎么这大战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老妇眉间震惊,站在一旁的绿萝轻咦一声,说道“六族大战早已开始,各族战鼓敲得的震天动地,如今竟还有人不知道的?”
“萝儿不得无礼!”
老妇呵斥那女子,转眸看向宛童道“姑娘不知,六族大战具今日已是一月有余,除了咱们北荒安定宁静,其他地方皆是狼烟遮天,旗帜似云,尸骸做山,鲜血为泊。乱着呢!”
“一月有余...........”
算算时间,应当是在她离开苍梧山之后,这场大战就立刻开始了。
宛童追问道“老妈妈,那巡逻兵何时才会路过此处?”
“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