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要走了!”
“嗯.......唔!”
在树枝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姜小豆突然清醒过来,她翻身坐起身来,揉着眼睛道“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辛夷盘腿坐在她身旁,笑嘻嘻道“刚刚族中传来了急报,长老们说是要我抓紧时间回去!”
“夜炀知道吗?”
“他向来不喜欢我族中那些长老,要是知道了,肯定扣下我不许走!说不定还会去找长老们的麻烦呢!”
“那他们要你回去干吗呀?”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极重要的事情,说不定是要我回去成婚也有可能。”
“成婚?”
姜小豆微微一愣,看着依旧是孩童外表的辛夷,有些不敢相信道“别的就算了,成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自儿都做不了主,全都由长老谋划?你难道就没有自儿中意的心上人?”
辛夷在空中慢悠悠的踢着短粗短粗的小腿,轻轻一笑,笑容中透出丝丝无奈和苦涩“做主?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妖族终年受世人欺压,即便我是妖王,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众妖中一指能多卖几吊钱的妖而已。外人欺凌事小,妖族内部不合却是大事,他们并没有真正认可我这个新上任的妖王,事事全依仗着长老们,我呀不过是长老手中的傀儡,一个没有实权,却可以发出号令的傀儡。”
“妖族内我没有可信之人,一时还没有办法去摆脱傀儡的身份,若他们给我安排了亲事,只要身份门第合适,我都没有理由拒绝,不过”
辛夷歪头看着繁茂的枝叶中落下的斑斓月光,有些不好意思道“若说心上人,我心里还真有一位,她呀是一株花妖,本体在山顶生长,修炼成人形后嫌山上孤寂,常常下山去玩,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追着一只彩雀奔跑在山涧中,笑声清脆响亮,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与别的姑娘不同,暴雨雷霆之时,是她最开心的时候,雷声越响,她越开心,她说,这是天底下最好听的乐声,我见过她在雷霆下跳舞的样子,真的很美...........”
那粉团团小脸上的笑意引人动心,姜小豆忍不住问道“那如今那姑娘在何处?”
辛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有一天我出关上山去找她,她人不在山中,本体也从山顶消失,整个妖族我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她,她不辞而别数年,想来已是嫁了人去。时至今日,我差不多快要忘记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的笑声,记得她最爱在山中奔跑,爱穿一身红衣,而且”
辛夷抬眸看向远处,眼底闪烁着令人羡慕的光芒“她跟山中的彩雀一样,自由自在不愿被约束,也绝不会被约束,是妖族出了名的疯丫头。”
“只是..............”
辛夷幽幽一叹,眸中光芒黯然消失“只是分离太久,就是再次相见,我怕是也认不出她来了.............”
姜小豆伸手拍了拍那小小的肩膀道“有人跟我说,妖是世上重情义的种族,我信你,也信妖,既然你们是有心意的,我觉得她的离开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算是嫁了人,那个人也不一定是她的如意郎君,她的心中有你的存在。”
“还好,妖的寿命很长,你有时间去找。至于妖族内部纷争,实话与你说,打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妖王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你,是妖族的希望!”
辛夷微微一怔,强笑道“这话那狐狸也说过,姐姐不会与他串通了来哄我吧?”
“怎么,不信姐姐?”
“不,我是不信我自己..........”
“唉...................”
姜小豆斜倚在树干上,抬眸看着夜空中那轮渐圆的月亮,眼中目光郑重的耐人寻味“一心认定输的战争是不会赢的。就算是为了那个姑娘,你也不该这样想。”
“姐姐是不是也有想做而又不知成败的事情?”
姜小豆收回目光,嬉笑道“只要是活着总会有一两件不能为之而又偏要做的事,三界六族谁都一样!”
一只水鸟从水井中飞出,扑腾着七色彩羽,叽叽喳喳围着两人转来转去,辛夷看着那并不陌生的水鸟,乌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夜里的落仙镇可是很危险的,你隐去妖气离开跟着它悄悄的离开,出了落仙镇直奔妖族,半道上别去多管闲事,当心被人算计!”
“多谢姐姐!”
“去吧!”
姜小豆拿手轻轻拨了拨叶尖上的即将滑落的露水,露珠中摄骨的寒意让她生生打了个冷战,她转眸觑了觑树影深处,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摇头笑道:
“你这狐狸性子也是怪,明明知道兄弟要走,你一不送,二不见,现在人都走的没影了,你跟丢了魂似得站在这看,既然放心不下,不如去送送他吧?”
冷风袭来,树影沙沙作响,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一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变了。”
“辛夷吗?哪里变了?”
夜炀坐在她身
边,飞燕面具在月光的笼罩下闪烁着丝丝银光“心变了!”
“妖族长老是前任妖王亲选,也是妖族世家推荐出来的,向来自持高贵,目中无人。他这个刚刚成年没有任何功绩的小妖王自是无法降的住那些老家伙。”
“他从不计较长老们无礼的态度,一忍一让,那些老家伙明里暗里对他一点恭敬之意都没有,本座看了实在憋屈,一把火在妖族烧了整整一天。”
姜小豆笑了笑,点头道“这的确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笑着劝本座,让本座不要放在心上,如此窝囊,本座岂能不怒,照着脸狠狠打了他一拳,门牙都打掉了一颗,他擦了擦嘴边的血依旧笑着,本座只当他被人欺负的惯了,愤怒甩袖离开。”
夜炀幽幽一叹,沉声道“其实本座错了,他与本座不同,本座体内有火灵石,身旁有几位叔父撑腰,又是正儿八经从万窟穴中闯出来的,族中再是有人不服,用不着本座动手,那几位叔父自会解决。但他,除了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那个冰冷沉重妖印外,他没有一兵一卒,一个人在狼窝一样的地方一呆就是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的他看似依旧委曲求全,但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光芒却与旧时完全不同。”
姜小豆躺在斑斓的树影中,含笑的眼底精光闪烁,她看似无意实在试探道“其实,他想摆脱长老们的操控也不是没办法,可以找外族帮忙呀?五方鬼帝就不错,为人热情又极好相处,辛夷找他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鬼族?呵!”
夜炀冷哼道“鬼族现在自己都乱成一团了,哪有功夫去帮别人,更何况,从开天到如今,妖族与鬼族都是各占一方,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有什么理由去帮一个有名无实,被天下人针对的妖王?”
“这样的话,只能靠他自己了,以后的路不好走啊!”
姜小豆打了个哈欠,闭眼假寐,正当夜炀准备离开时只听她的声音从树影中传来“六族中关于妖王的传闻是你刻意安排的吧?”
夜炀轻轻嗯了一声,姜小豆笑出了声,她咂嘴道“我说他怎么跟传闻全然不一样,原是你这个好兄弟在背后帮忙,你想他好,他盼你好,你们俩呀!比那一母同胞的兄弟还要更亲几分。”
“哼!那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原本准备离开的夜炀突然转过身来,纤细的狐狸眼中精光暗闪隐隐透出一丝探究,躺在黑暗中伸懒腰的姜小豆微微一滞,不过瞬间便恢复自如。
“有啊!我这人最和气不过了,就光落仙镇里好兄弟一大把!”
夜炀轻抿红唇,一语未发,姜小豆笑嘻嘻的反问他:
“你不信我?”
狐狸眼眨了又眨,他点头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本座就信!”
姜小豆躺在阴沉的树荫下,凝眸看着那离去身影,轻声自语“不,你不信................”
虽然夜色昏沉,但隐藏在笑容下一闪而过的冰冷和嘲讽她瞧的很是仔细。
那抹冷漠她一点也不陌生,当年也有一个人,曾不止一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但当时的她很蠢,一直给予信任,直到最后的最后,即将濒死之际,她才在那熟悉的笑容中看出陌生的寒意。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只不过.................
姜小豆锤了锤有些异样的胸口,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里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火辣辣的疼..................”
肥肥从黑漆漆的枝叶中伸出头来,它眨了眨满眼困意的大眼睛,撒娇似的冲她摇了摇尾巴,当看到姜小豆捂着胸口时,它眼睛中充满了紧张,姜小豆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摸了摸它雪白冰凉的脑袋,柔声说道“只是有些不舒服,并不是真正的受伤。”
肥肥偎依在她身边,大脑袋安慰似得蹭了蹭她,她温柔的抱着它,眼睛却被空中闪烁着诡异色彩的流云映成血色,噙着泪水的血眸透着令人心惊的恨意和杀气,她在它耳边轻轻说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最起码,现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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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街尾有家酒肆,酒肆是挂着百年老店的招牌,看店的是爷孙俩,爷的叫兰老,孙叫兰小,一个倒酒收钱,一个擦桌子洗碗,各司其职配合的相当不错。
这间酒肆修建的极其简陋,一个茅草屋顶,挂了四个席子用来挡雨,屋中只有两张桌子四个长凳子,丝毫没有酒肆的模样,放倒时像极了郊外供人喝茶解渴的茶棚一样。
来往喝酒打酒的都是渔夫小贩,匆匆来,匆匆走,酒肆里总是空荡荡的,虽说进账不多,但爷孙俩的一日三餐,买布缝衣的钱还是够的。
酒肆里只有一种酒,叫三里香,一文钱一大碗,既便宜又实惠,庄稼汉和渔夫这些荷包里没钱又好酒的常常会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