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说的地方，自然是牛奶巷，陈美瑶的邻居是一名一百三十二岁的老人，在上城区人的平均寿命在一百二十岁左右，而在下城区能活一百岁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遑论一百三十二岁了。这位老太对这些神神鬼鬼之事貌似有些研究，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再次来到牛奶巷，两人注意到家家户户的院门口都挂着白灯笼，里面燃着蜡烛，林风心想，这恐怕是为了祭奠陈泽所设的。

林风敲了敲院门，等了许久，院门吱呀一声打开，老太太看了林风一眼，欣喜道：“是你啊大师，快进来，来，大师回来看我们来了。”

巷中院门不断打开，周围的住户们纷纷迎了出来，热情欢迎几人。

林风问：“这些白灯笼可是纪念陈泽？”

老太太搬来凳子，示意几人坐下：“听说他杀了好几个人被抓住了，他杀了人就合该偿命。可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不论别人怎么觉得他坏，可他对我们这些邻居都不错。老话说人死七天之后，魂儿就会回来，我们怕他和美瑶找不到回家的路，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灯笼，这样他们就能找到了。”

这些纸不是化纤纸，而是树木纸，这种纸在上城区都是有钱人用的。

“白纸和蜡烛花费不少吧。”林风掏了掏，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钱想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连连摆手：“这钱我不能收，人活一辈子，有钱活一天，没钱也活一天，我靠捡垃圾每天也饿不死。大师，你说这人也怪，之前我们找你，是害怕和陈泽扯上关系，可知道他死了，却还盼着他回来看看，也不说什么中邪，什么赛博精神病了。”

林风往巷子中看去，白色的纸灯笼一直往外延伸，仿佛一直连到天上去。

“不说这个了，大师，您这次来是有事儿吧？”老太太问道。

林风拿出手机，将那张糊成一团的图案给老太太看：“还真有一件事儿想要请教您，这个图案啊只有模糊的一片，我实在分辨不出来，您见多识广，看看认不认识。”

老太太特意拿出了老花眼镜，认真观瞧，她看了一阵说道：“大师啊，你都不知道，我更看不出来了，但是有一个人或许能看出来。小六子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找的那个大师住什么地方？”

“知道。”老六爬在墙头上回答，“别喊我小六子，我都多大的人了，他们得喊我老六了。”

“那就妥了，你带他们去。”老太太说道，“大师帮过咱们，咱们也得帮助大师。”

林风临出门的时候，偷偷将一些钱放进了纸灯笼里，叶轻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也放了一些。

她说道：“我听说过一种说法，一个人的肉体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忘了他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死亡。陈泽和陈美瑶是不幸的，或许某种意义上也是幸运的，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们，给他们铺了一条回家的路。”

叶轻烟耸耸肩：“而我们这样的孤儿呢，或许死了也不会有人记住的。”

“那我们两个就互相记住。”林风看向叶轻烟的眼睛，“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仿佛我们认识了很久。”

叶轻烟乜斜着林风：“我读书少，可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看过，你别骗我。”

闫俊德插到两人中间，他对林风小声说道：“现在有别人在这里，我请你不要喊我仿生人，我们的身份是保密的。”

“这是命令还是请求？”林风问。

“请求。”沉默了一会儿，闫俊德回答。

“难得你求我一次。”林风点了点头，“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老款车连上司机只能坐五个人，王超提出自行前往，林风知道仿生人永不疲惫，只是靠近他嘱咐道：“多谢你背我，我和你说，下城区不比上城区，保不齐什么地方藏着掠夺者，他们看你衣着光鲜，皮肤干净，指不定会绑架勒索，甚至杀人越货，你自己小心。”

王超点了点头：“我明白林探长。”

老六从来没有坐过汽车，他在车上显得很兴奋，时不时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兴奋地对众人说：“我年轻一点的时候，是在下城区一个工厂流水线工作的，就是给他们组装汽车配件，后来厂里都智能化了，我也就下岗了，我组装了二十年汽车配件呢。”

“从来没有坐过汽车？”闫俊德询问，“你在汽车装配厂工作，平时上下班不坐汽车吗？”

老六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没有，之前还不是现在这种硬片的钱，还是那种纸质的钱，坐一次车要花十块，不值得。我们每七天休息一天，我都是走回来的。”

闫俊德摇头：“我无法理解。”

无限之城满地都是汽车，天上都快飞满了无人机和飞行器，闫俊德无法理解在这个年代，竟然会有人没有坐过汽车，而他驾驶的这辆车，甚至都是几百年前设计的被淘汰的产物了。

一路来到大师住所，林风越看越觉

得眼熟，他抬头往上看，一条高架从头顶穿过。

“这个地方对应着的上城区，不就是老A的别墅？”林风说道。

“没错。”叶轻烟也点了点头，他们不久前才扶在高架的栏杆上往下看过，“这么巧？”

林风说道：“倒是也能理解，这里算是下城区比较繁华的地方，下城区的有钱人住在这里正常。”

老六指了指路边的一处商店，就见店面门头写着“赛博阴阳”四个大字。

林风刚推开门就听到店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应该是某种吟诵的经文。

一个老头头也不抬，只是随意念叨着：“本人承接以下业务，驱魔抓鬼，算命取名，操办婚丧大事，维修拖拉机引擎，治疗赛博精神疾病，找回被盗游戏账号，代去上城区办理业务，疏通马桶下水道……总之您有什么麻烦，找我就好使。”

“你这业务够全的。”林风说道，“找你看个东西。”

“古董？”老头抬起头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圈，“这不巧了，叫我老董，我祖上开古董店的，叫董古阁，您这不撞我枪口了吗？”

“不是古董。”

林风一句话还没说完，老董忽然指着林风说道：“麻烦，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