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是贾镜和周京洋跑得并不算太快,梁布泉拖着这幅残躯又拄着根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闻着味找见的这两个人。周京洋见了梁布泉就活像是见了鬼一样,吱哇乱叫唤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还未等说出口呢,就又摸着脑袋悻悻然地坐回了地上:“也对,您老的鼻子会闻味,再怎么着都能找见我们。”
说完了这句,他像是唯恐梁布泉会错了意,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敢走太远,刚才还和贾姑娘合计,要不要回去救您呢,可是贾姑娘说咱们俩人也没多大能耐,跑到您老那头,帮不上忙不说,再给您老添乱可就不好了……”
他瞧着叫那熊瞎子给摔得像是个血葫芦似的梁布泉,又瞥了眼坐在树根子底下沉默无言的贾镜,干咳了两声又念叨道:“我听着林子那头叮咣的动静,心里头也寻思着您是个又大能的人,对付那么区区一个熊瞎子,那应该是手拿把掐的事……您说,对吧?”
区区一只熊瞎子?
说的倒是好听,老子差点就叫那熊瞎子给舔了脑袋了!
虽说这周京洋话里话外都在捧着梁布泉说,但是听到他耳朵里头,却是咋听咋觉着不对滋味。这也怨不得那姓周的,毕竟就现在这个年月里,能抱着个大腿,那该是多幸福的事啊,梁布泉当时为了捧着张洪山,也是没少说那些个拍马屁的话,至于那句话拍在了马蹄子上,估计只有那个世界的张洪山能够说明白了。
他也没搭周京洋的茬,抬手把一个用破布包好的巨大的熊胆给扔到了周京洋的面前,随后静静地坐在了贾镜的边上:“肋骨断了,不知道断了几根,帮我看看。”
贾镜仍旧是低着头,没吭声,也没抬手,瞟了地上的熊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段话来:“梁先生,果然好手段啊!”
梁布泉听出这话里头有刺,可是身体上的痛苦实在叫他没心思在这个当口上插科打诨:“姑娘,你对我有怨,有恨,这我不怪你,我也没啥说的。可是所谓医者仁心,能不能先帮我瞧瞧,我实在是……”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都在跟着晃,那血沫子顺着自己的鼻子没完没了地向下淌,梁布泉心说,从前的那个自己就算是再怎么对不住她,也不至于让她想现如今似的,恨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血流死吧?
可是还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梁布泉都要活活给晕过去了,可反观贾镜却还是闷头耷拉脑地不愿意抬手帮忙,反倒是咬着后槽牙恨声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似乎是怕梁布泉又和她借由子胡说八道,她抢在梁布泉开口之前,又厉声补充了句:“我认识的梁布泉,根本没有这么打的能耐,他的鼻子没有你这么灵,也压根就不会你这么厉害的术数法门!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通书派来的,再或者说……是钱恩义那个老王八使的什么魂魄操弄?你把梁布泉到底弄到哪去了?!”
“我的姑奶奶呦……您可消停点吧行吗?”
看见梁布泉那眼皮子发沉,脸上都没了血色的模样,还是周京洋先坐不住了,“您瞧没瞧见梁爷都什么奶奶样了,您是真想看着他死啊您!先救人啊,你先救活他,再审问他不行吗?”
梁布泉现在真的是懒得再和贾镜做什么口舌之争了,他的眼皮无力,身子也没劲,就只能是软软地先靠在了那颗大树边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害过你……”
周京洋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直响:“可不是咋的,梁爷说的对呀!您甭管他是不是冒充的,咱这位梁爷可自始至终都没害过咱们啊!上山的一路上,他又是给咱采野果,又是给咱捉兔子的,先前那个梁爷哪能顾得上咱们啊!更何况,这位梁爷进山找宝,还不都是为了让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寻出了宝贝以后,还不是在出洞的第一时间把宝贝放到了您的手里头?遇着危难的时候,也是这位梁爷挡在了咱们前面,拼命的是他,遭罪的是他,受苦受难的全都是他,您这还有啥不满意的啊我的亲姐姐啊!”
看着梁布泉下一秒就要晕倒,周京洋说话的动静里头都带了哭腔:“我叫你亲娘还不成吗?你跟那个梁爷有怨,你不能报复在这个好人身上啊!他这下要是晕死过去了,要是等他再醒过来又变回先前那样可咋办啊!你觉着,他是能让你留下那个肉灵芝,还是能叫咱们都把这熊胆给放到兜里?你咋这么糊涂啊!”
后来周京洋说了什么,梁布泉是一点都听不见了,都说是好日子过得久了,这人啊,就分不清啥叫好人,啥叫坏人了,其实坏日子过的长了也一样。
做人啊,最可怕的就是别人对你的期待值太高,别人越是期待你,你就越是得超出他们的预期来满足这些个人的期待,做事做的正好,他们觉得你不过如此,做事做得少了,他们觉得你废物一只,即便把事情给人做的是无可挑剔,身边的人也只会觉得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感谢的话就算说过再多,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客套而已,说回本源上,你也只是别人眼睛里头的工具。
梁布泉在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趴在了周京洋的背上,贾镜依旧是闷着头走在
他的旁边。
他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夹袄里头的模样看不真切,但是胸口子上感觉紧紧的,好像是给包上了什么东西一样。
贾镜还是把他救了,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你醒了爷?”
周京洋走得很稳,好像生怕给梁布泉颠着一样。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原来的世界恨不得杀他而后快的周京洋,竟然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体贴照顾他的人。
梁布泉笑了笑,没应声。
“爷,您还记着……”
周京洋说话的语气缓慢而小心,似乎是在试探着梁布泉的口风,“您还记得先前发生过啥事吗?”
梁布泉挑了挑眉毛:“你是说哪件事?”
他明显觉得周京洋的身体一僵,就连走路的幅度都变得大不如前,随即连忙补充道,“是取肉灵芝,挖熊胆的事,还是去你们赌坊,帮你干掉周京海的事?”
纵使是梁布泉这么说了,周京洋似乎还是没有放下戒备:“没有……我就是……我就是说……那个……蛄窑村上的事,您还记着吗?您叫钱恩义那老王八给算计以后,咱……”
梁布泉轻轻地眯起了眼睛:“被钱恩义算计了以后,咱怎么样了?那个李二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接着说!”
“钱恩义那条老狗,他是踩了狗屎运才能伤着你!”
周京洋的声音愤愤不平,“李二懒那狗东西也是一样,趁着您牵制住了钱恩义以后,他才出手帮忙,他抢了您的功劳,这我们都看在……”
他没等说完呢,就叫梁布泉给截了话:“就凭我先前的那点三脚猫的能耐,我还能牵制住钱老狗?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先前要是真有本事,还能带着你们去街上坑蒙拐骗?”
周京洋听了这话,语气当中才算是露出了几分喜色:“爷,您还是您啊!”
“什么话!”
梁布泉在周京洋的背上挣扎了两下,“背上没有二两肉,硌得慌,放我下来!”
两脚落了地,他才又接着道:“甭跟我拍马屁,说说,那李二懒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李二懒啊……”
周京洋明显更喜欢梁布泉现在的样子,“李二懒他……”
话才说了个开头,就叫贾镜一通干咳给噎了回去。
周京洋瞥了一眼贾镜,哼哼唧唧道:“不让说?行,不让说,那我就把嘴给闭了……有人不让咱们说啊!”
梁布泉不由得把眉头一皱,带着询问的目光又看向了贾镜。这姑娘的眉宇与先前那个世界曾经见过的姑娘根本一模一样,可是不论是从言行,还是从品性,都和梁布泉先前认识的那个贾镜完全不同。
是我杀了那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姑娘,虽然没用刀子,可是那个贾镜,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留意到了梁布泉的注视,贾镜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似是有心,也似是无意地轻声道:“你的肋骨没断,你只是身子骨刚好,太虚,所以才……”
梁布泉的语气冰冷:“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贾镜轻轻地把怀里的肉灵芝掏了出来:“如果你需要的话,这个东西我可以……”
“我要的也不是肉灵芝。”
梁布泉叹了口气,现在逼着贾镜把李二懒的身份交代清楚,恐怕也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威逼利诱不成,因为他没办法确保这姑娘不会撒谎,但是这个世界的变数,正是那个男人,他隐隐有种预感。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问题症结,就都在那个不应该出现的李二懒身上。
“算了……”
梁布泉擦了擦鼻翼,再走不到十里路咱们就要进城了,先吃饭,吃完饭以后再说。
周京洋说话的语气缓慢而小心,似乎是在试探着梁布泉的口风,“您还记得先前发生过啥事吗?”
梁布泉挑了挑眉毛:“你是说哪件事?”
他明显觉得周京洋的身体一僵,就连走路的幅度都变得大不如前,随即连忙补充道,“是取肉灵芝,挖熊胆的事,还是去你们赌坊,帮你干掉周京海的事?”
纵使是梁布泉这么说了,周京洋似乎还是没有放下戒备:“没有……我就是……我就是说……那个……蛄窑村上的事,您还记着吗?您叫钱恩义那老王八给算计以后,咱……”
梁布泉轻轻地眯起了眼睛:“被钱恩义算计了以后,咱怎么样了?那个李二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接着说!”
“钱恩义那条老狗,他是踩了狗屎运才能伤着你!”
周京洋的声音愤愤不平,“李二懒那狗东西也是一样,趁着您牵制住了钱恩义以后,他才出手帮忙,他抢了您的功劳,这我们都看在……”
他没等说完呢,就叫梁布泉给截了话:“就凭我先前的那点三脚猫的能耐,我还能牵制住钱老狗?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先前要是真有本事,还能带着你们去街上坑蒙拐骗?”
周京洋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