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醒啦”妹妹甜美的声音鼓动着宇日逐星的耳膜,他的眼睛才张开一条缝隙便猛然睁大开来。“玥……”他遽然坐起,手悬在虚处,没能触到她的脸。
对不起,我……。这句话在他的眼睛里只说到一个我字,慕容蝶语捧住他虚悬着的那只手,轻轻柔柔地把他微凉的手心贴在她温暖柔嫩的脸上。
哥,我不怪你……。她说她很抱歉曾经因此恨过他,她会改。虽然还会痛,刚刚还痛了一下,但是,如今,这痛不会再让她离开她的丈夫。千言万语湿润了她本就如水的眼眸。
她的眼睛会说话,他的眼睛在聆听。
还在瀚海深处的时候,他的内力便已耗尽。小女婴在慕容蝶语的怀中安睡,她愿意把丈夫驮在背上,可是他的双臂紧箍着她的双腿使她动弹不得。他执拗地拒绝妻子把真气输入体内,他的双眼一如既往地直视着前方,像鸽子一样。
他的目光比日月星光更亮,他的执念比日月星光更长。
他的肩膀上一片殷红,又染红了慕容蝶语的眼睛。她后悔的半死,悔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怀中的小女婴闭着眼睛用嘴不停地蹭她的胸口,她饿了,吱吱哇哇地哭叫。她扯开胸口衣襟,撕破里衣……喂她。
小女婴不再闹腾,大力吮吸。慕容蝶语疼得眼泪直往下掉,她痛得厉害,却分不清那疼痛是来自胸口外面还是胸口里面。
没有奶水,小女婴又开始哇哇地叫闹起来。闹腾得她心慌意乱,她没办法哄好她,因为她饿。
慕容蝶语后悔了。小女孩与自己的母亲死在一起,也总好过饿死在半路上。是自己的妇人之仁害了她,也害了自己的丈夫。
如果可以重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咬破丈夫的肩膀。她对她的丈夫充满了罪疚感。直到他的双脚触到了地面,跌伏在抱着小孩子的妇人面前,她的负罪感依然没能减轻一丝一毫。
小女婴还在吱吱哇哇地哭,当恭施若蓟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便被揪了起来。她忍不住猜析:女婿好本事,异国也留情。
(此处因违规,删减一百三十字)。
丈夫昏倒在地上;儿子不认得娘;小女婴在抽自己的筋;面对女儿,娘亲慌乱不知所措。
“娘,救她!”僵硬的空气被女儿的声音打破,随着声音入怀的还有那个小女婴。女儿的乳*房被小东西的嘴拽得好长,娘疼得割心,就像心头肉被撕裂了一块,拉扯得好长。
慕容蝶语顾不得胸口肿胀的疼痛,强忍着扑过去抱自己的孩子的冲动,孩子才离手便俯身抱起自己的丈夫往屋里跑。她心房外面的胸口还露在衣服外面,被她丈夫的脸挤变了形状,她却来不迭理整自己袒露着胸口的衣襟。
恭施若蓟用一个很别扭而又艰难的姿势同时抱着两个小孩子,一个吱吱哇哇尖锐中带着滞涩的声儿哭闹。另一个以极不符合他年龄的惊恐而又看着像是疼惜的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看自己的养母,也就是自己母亲的母亲,再转回头看看小女孩,哇拉一声也跟着她哭了起来。她搞不清楚状况,也理不清头绪。最最重要的是:女儿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真好!
女儿安好,才是真的好!比什么都好!
女儿是娘亲的甜,比蜜更甜!
女儿是娘亲的苦,比茵蔯更苦!
女儿是娘亲的痛,分分秒秒撕扯着她的心头肉!
女儿是娘的心,是娘的全部。
你平安回来,是娘最大的幸福……
“娘——!”慕容蝶语扑进母亲的怀里纵情哭泣,破碎的心,散碎成泪,串串而落,打湿了娘亲的胸襟。昏迷中的丈夫是她流泪的泉源,使她悔恨连连。旁边一张临时布置的小床上躺着两个小娃儿,稍大的是个男孩儿,稍小的和他躺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像一对兄妹,又像一对小情人。两个小人儿睡熟了,许是哭得累了,许是吃得饱了。慕容小姑娘的哭声那么大也没能把他们吵醒。
“娘——!我差点害死他啊!”小姑娘越哭越伤心,破碎的心在胸口化成的一泓清水,就要给她哭干了。
娘——————!
娘……
“大哥二哥好本事!”东方初月看着几上托盘中的那柄七色灵芝,半嘲半赞地道。
“姑奶奶谬赞了,咱们哥俩能活着来见您老人家,实因有神秘贵人相救,否则只怕你这不成器的两个废物哥哥早就变成他娘的一坨屎了!”贼二满身血污,一腔子火大,两道目光打在五妹的脸上,如同燃烧着火焰的锋锐利剑。
这话倒是让东方初月着实有些意外。“哦?”她略略收眉眯眼,“说说?”
贼大接过话头,把当时的情形大体上忆述了一遍。
“大哥二哥吉人自有天相,趁此好运势,二位还须再接再厉,想必接下来的事,势必水到渠成,小妹在此恭祝二位马到成功!送客!”
一直站在东方门主身边的东方彩雩看着浑身是伤的大舅二舅,于心难忍张口欲言,又不敢违逆门主之令,一脸歉意地来到二人身边唤了一声大舅二舅。二人眨巴几下眼皮,对她抿嘴点了点头,默然
转身离去。
临跨出门槛,东方门主眼角的余光射来,有一束寒意,寒意中塞满恨意,恨意中闪烁出泪光,泪光中,泛出几丝兄妹情义。
这一次,她亲自送客,虽然只是用余光。
那棵树在哪儿?她毫无头绪和线索。贼大和贼二更无从寻找,即便抖擞出十二分的精神,想要找到一棵不知道在哪儿,更甚者,这棵树是不是还存活在这无边大地的某处?或者这树不过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陡增羡幻罢了……
数日后,宇日逐星身体恢复。他本也不会有事,就像一块被人一次次搦干又重新吸满了水的海绒。
醒来后的宇日逐星更加沉默了,像一个哑巴。繁育城被天罚毁灭,无一人生还。一想到这个,他的胸口就像被拧成了麻花。喉咙一阵阵发痒,转而发甜。有什么东西爬进了嗓子眼儿,他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喷出一片血雾。
他开始咳血了。
慕容蝶语吓傻了。恭施若蓟的心一下子收紧,痛了一下,动了一下。他,这一个女婿,在她心里面的位置,稍稍偏了一下。
他的妻子扑进他的怀里,身体一阵阵痉挛,她不会哭了,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女孩儿。恭施若蓟胸中涌出一股想要冲过去抱他的冲动,一只脚已经向前跨出了小半步,这让她吃惊不小,这一小步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这是她的一小步,却是通往雷池的一大步。她慌了,逃也似的跑回屋里,坐到了小小的床边,胡乱地抓起一只也不知是谁的小手,心不在焉地逗弄起来,可是那小孩子还没有睡醒。她的心却苏醒了过来,而且一醒过来就狂跳不止。因为剧烈地跳动带来的晃动,她的视线没办法聚焦,她也不知道该把视线聚焦在哪儿。
心慌,意乱,情迷,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徵兆,如此的没有道理。像被谁下在心里的蛊咒,直至条件满足,猝然发作,让人措手不及。
还好,她中蛊不深,还能分辨出心的方向。迷失中,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小人儿在远方向她摇手呼喊。
那一个身影,是海上迷航船只的灯塔,射出一道光,给她指引着一条回家的路。
她以为,自己早已不是容易迷路的少女;早已没有了少女情怀。可是,她还长着一张美丽少女的脸,和一个散发着柔光的成熟女子的身子,还有一颗,自己也不了解的谁的心……
狂风巨浪中,是最考验水手的时刻。他随时可能失去灯塔的方向。如果你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水手,又碰上骤起的恶劣天气,更可怕的是离灯塔太远。
实在对不起,请原谅我要对你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是情欲之海,让人望而生畏。我没办法救你,但愿,你能救你自己。或者,还有奇迹……
痛苦的旅途一眼望不到尽头。他还活着,所以他还要上路,心却飘起了雪花和冰凌。繁育城的墓碑,化成了漫天冰锥,无情地射向早被扎出万千孔洞的蜂窝状的心。
慕容蝶语伏在她丈夫的背上。她又要离开了,离开她朝思暮想的孩子。又要承受再一次的割心之痛……
流云山,紫云峰。
山顶的小屋静静孤立,蒙尘的桌边的某一张坐凳干干净净,还残留着某位姑娘臀上的余温。满屋幽香渐渐淡薄,就像人口中渐渐消逝的生气。
太阳早晒过屁股了,如茵还在睡。这姑娘就知道睡,比她师父还能睡。好在她不流口水,只会淡淡地傻笑。有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比她还傻,一双小手扶着结界,痴痴傻傻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好几个时辰动也不动。就像一尊润玉雕成的守护石像。
“你和他……,长得好像”石像终于开口说话:“我是说……那个,叫……”她慌忙改口,没能吐出那个人的名字,脸蛋儿却红了。
媚意无限的她,曾经面对任何一个雄性都面不改色的她,此时此刻脸皮却薄的像红蜻蜓的翼面。那一个名字对她来说竟然如此难于启齿。她还在沉睡,可是她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分明就是对这一个脸蛋儿红得像苹果一样的小姑娘的取笑。
“你不是在笑我自作多情吧?”小姑娘有点儿心虚,目光有意无意地移开了一点点,“你还笑,你就是在笑我自作多情!”转身坐地,背倚着结界撅起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转了一下脸,又开口道:“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只需要动动手指——!”她声音越拔越高,几乎成了尖叫。
小姑娘泄了劲儿,蜷缩起了身子,慢慢把头埋进双膝间。一双小手紧紧抱住自己的一双小腿,显得那么的无助。
“为什么你和那个慕容蝶语那么幸运!”她突然起身想要冲进去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冰冷的结界挡住了她的去路,坚硬的壁面阻隔了她那双柔软的小手。
“为什么我和我娘那么倒霉!”姑娘这句充满了怨恨,并非针对谁,她是在怨天尤人。
“求求你告诉我!”姑娘十根细弱娇嫩的指头在壁面上屈指成爪,在无色透明的结界壁上留下十道血痕。好像空气在流血。
“(姑娘言语违规,不予显示)!”她的额头贴在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