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菘蓝顿了顿,扭头看过去,“能是能,但是医疗设备条件勉强,没有显微镜,仅凭肉眼操作,我只有七成把握。”
陈诚恳切道:“七成把握已经很高了!老母最近头疼得厉害,记忆力也在衰退,还时不时恶心想吐,手术切掉的话,她就不用熬得这么难受了!”
纪菘蓝不悦地皱起眉头,说道:“颅内神经错综复杂,七成把握是对于医生而言,不是对于患者而言。一旦出现意外,患者可能终生瘫痪甚至死亡。肿瘤还没恶化,作为医生,我很负责任地建议你,还是保险治疗为好。”
她不爱做没有十足把握的事,现在陈老太又不是命在旦夕了,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做开颅手术。
如今国内的医疗条件不算好,不仅没有先进的设备,还没有足够稳妥的卫生环境。
一旦开颅,脑部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陈诚默了默,听医生的总是没错的,连纪大夫都这么说,那肯定做手术没啥好处,还很危险。
他点点头,追问道:“那……纪大夫,我老母她还能治好吗?刚才那什么主任说,换做任何一个医生,都治不了我老母了!”
顾盼也放下CT片子,将目光落在了纪菘蓝身上。
纪菘蓝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能治,疗期很长,药物很贵,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陈诚感恩戴德地握住纪菘蓝的手上下摇了摇,“我就是掏空家底也得治好老母!拜托你了,纪大夫!”
顾盼眸光流转,若有所思,问道:“纪同志,虽然是中期,但毕竟是颅内肿瘤,药物治疗不起作用,又无法开颅手术,你打算怎么治?”
“针灸啊。”纪菘蓝耸耸肩,转头朝顾盼莞尔一笑,“可别小看了咱们华国历经千年的医学文化,沈昭的脑神经就是针灸治好的。”
这事儿,纪菘蓝之前是说过的,顾盼没想到纪菘蓝的针灸还能治疗脑瘤。
不禁开始好奇了:“纪同志,我能旁观你针灸吗?”
纪菘蓝扬了扬眉头,不会又来一个徒弟吧?
她说:“顾医生,你还得上班呢,哪里有空啊!”
闻言,顾盼眼底对医术痴迷的光暗淡了几分,恨不得翘班去偷师……学习。
周泽楷嘻嘻笑了,庆幸自己拜纪菘蓝为师,师父去哪儿他去哪儿,这么罕见的病例,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回到枯井院子,纪菘蓝给陈老太把了脉。
老人家应该是这段时间舟车劳顿的缘故,身体太过虚弱,不适合现在进行针灸。
她写了张方子,让周泽楷去药房拾了三剂药,给陈老太带回去先隔上一段时间,调理好身子再过来。
针灸疗期很长,到时可以收拾衣物,在这住下,省得每天来回跑。
陈诚提着药,付了药钱,再三鞠躬道谢,怀着欣喜和期盼的心情,扶着陈老太走了。
沈昭却是愁眉苦脸的,家里又要多个人,他开始怀疑让纪菘蓝开医馆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
看纪菘蓝治病救人这么积极勤奋,她是真的很喜欢医生这个职业。
看着自己的病人渐渐痊愈,重获新生,她一定很有成就感。
沈昭无奈叹了口气,只要纪菘蓝喜欢,那就随她去好了。
谁让她是自己媳妇儿呢?
*
顾云溪待在房间里,打算给爸妈织件毛衣,给哥哥做一条围巾,当做过年的礼物。
奈何手里的织针动得越发缓慢,她有些心神不宁,心情乱糟糟的。
毛衣掉了好几针,又得拆了重新织,反反复复。
脑海中总是想起纪菘蓝那灿烂温暖、自信大方的笑容,又想到自己没法溜出去找她,没法去闲来小馆吃上一顿,莫感悲哀。
自己像个濒死的病人,只能待在这栋房子里,家人的保护犹如枷锁,为她关起了一扇又一扇的门。
顾云溪喜欢纪菘蓝,喜欢里更多掺杂的是羡慕。
羡慕她长得漂亮、温柔大方,但并不懦弱,懂得反击。
羡慕她自信昂扬、学识渊博,可以做喜欢的事情,一介女流能成为令人敬仰的医生。
羡慕她随性洒脱,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不拘谨也不束缚。
在顾云溪眼中,纪菘蓝就是完美的,是她无比向往的模样。
顾云溪正拿着织针在发呆,房门被敲响,外头传来顾盼的声音:“云溪,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顾云溪急忙放下东西,起身过去拉开了房门。
她仰起头,小脸可怜巴巴的,“哥哥……”
顾盼一愣,拉着她进房间坐下,提着的桂花糕随手搁在桌上,握住顾云溪的手,关切问道:“怎么了?受委屈了?谁欺负你了?哥哥去教训他!”
顾云溪瘪着小嘴,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我想去找菘蓝姐,但是妈妈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去闲来小馆吃饭。”
顾盼震惊,他头一次听见妹妹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
而且,就是为了见纪菘蓝?
他莫名
觉得好笑,揉了揉顾云溪的头,“别不开心了,妈妈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顾云溪垂下小脑袋,情绪闷闷不乐,又伸手拽了拽顾盼的衣袖,“哥哥,你带我去闲来小馆好不好?”
顾盼眼神温柔,捧住顾云溪的脸,让她抬起头来,说道:“可以,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顾云溪的葡萄眼霎时间亮了,嘴角有了笑容,“真的?”
“真的。”顾盼掐了掐小姑娘的脸蛋,笑道:“不过我今晚要回去值夜班,明天吧。这里离西巷挺远的,到时候你让司机先开车送你过去,点你爱吃的菜,我下班再来找你。”
顾云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以叫上菘蓝姐吗?”
顾盼眼睛转了一圈,思索片刻后,道:“她只有周末来县医院,你到时顺路去她家问问她呗。”
顾云溪小鸡啄米地点点头,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欣喜和期盼的光亮。
顾盼轻笑,解开油纸包,“给你带的桂花糕,快吃吧。”
看着妹妹甜滋滋地吃着桂花糕,顾盼宠溺却又无奈。
他倒是挺希望妹妹能跟纪菘蓝多相处,纪菘蓝性子野,能让妹妹学上三分,他都不至于这么担心妹妹会遭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