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蒋南嫣面色更差,自打出事以来,她是一步错步步错,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无故重伤不说,祈福也没能推掉,算来算去,简直后悔又糟心。
这时春彩来催,她自然压力重重,无奈之下,只好忍着一口气辩解:“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牙尖嘴利,我不过是说上两句罢了,到你嘴里倒成了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为先帝祝祷自是无上荣光,我乃大夏子民,若能尽绵薄之力,绝不会推脱!”
蒋南嫣微微一笑,专挑软乎话说:“你且替我先向太后娘娘回话,嫣嫣心中是万分愿意的,只是身子实在不便,不如请太后娘娘再宽限几日,我养好了身子,即刻就进宫去!”
春彩又不是傻子,她早看清了蒋南嫣的面目,原本没打算留余地,蒋大小姐不肯走,她想法子带人走就是了。可还不等春彩有所动作,就见蒋南嫣笑着一招手,转眼围上来三五个女使婆子,把春彩团团包围,生拉硬拽的,笑闹着把人带走了。
等众人走远,蒋南嫣沉下脸色,又恨又气,咒骂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奴才,仗着有慈宁宫撑腰,竟敢这么和本姑娘说话,都是那个顾知微,又是她!”
一旁的侍女赶紧过来宽慰:“姑娘消消气,您这病才好,可别气坏了身子,这春彩也真是的,平日在宫里盛气凌人也就罢了,来了咱们府里也这般没有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呢!姑娘若气不过,咱们大可以告诉老爷去,老爷一向疼爱姑娘,您受了委屈,老爷定会亲自进宫惩治那死丫头!”
蒋南嫣也觉得有理,她气势冲冲的要走,可刚迈两步,就犹疑着停下了脚,不知怎的,过了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蒋浩与自己,再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了。
自打蒋南嫣出生以来,身边人总是会夸上一句,不愧是蒋家独一无二的女儿,时间一长,蒋南嫣也愿意以此自居。在家中,她一向最受宠爱,柳玉疼她,蒋浩更是疼她,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爹娘也能想法子给她摘下来。放眼满京城,谁家的女儿不羡慕自己?
可不知何时起,蒋浩再从外头带了什么首饰衣衫,总是会在蒋南嫣最兴高采烈的时候,叫她去做些小事,要么有关谢淮宴,要么有关顾知微,搁在以往,蒋南嫣绝不会疑心自己这个好爹爹,哪次不是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可这回,借着马车一事,蒋浩动怒,她窥见了其最冷漠,最恶毒的一面,蒋南嫣刚被自己的至亲之人打的遍体鳞伤,气息奄奄,心中的惊惧可不是短短几日就能消除的,如今在蒋府,父女二人偶尔碰上了,蒋南嫣也总觉得别扭,总觉得后怕。
想到此处,蒋南嫣面色一凝,回屋换了个桃粉色的衣裙,转头直奔摄政王府。
一下马车,她也不管谢淮宴这儿有没有客,抹着眼泪,自有满腹委屈要发:“王爷真是好狠的心啊,放着嫣嫣一人不管,我都要被慈宁宫那位欺负的命都没了!”
谢淮宴只得遣散了下人,搂着她柔声轻哄:“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本王何时不管你了,这不是看你在府里养伤,不好出来吗,原本想着过两日去府上瞧瞧的,怎的,你又不怕旁人说闲话了?”
蒋南嫣就是有再大的胆子,说到底也是一个姑娘家,流言似洪水,她如何不怕?可比起这些,她更看不得顾知微小人得志,处处压自己一头,也不愿依照吩咐去那苦寒之地,吃斋念佛,一跪三年!
“王爷就会说漂亮话!”
蒋南嫣瞪他一眼,哭声更大:“我这副清白身子可都给你了,你也该为我打算打算啊,顾知微这个小贱人如今把我盯得死紧,宫里的太医日日都来府上看诊把脉,眼看着我就要被送到破庙里去了!王爷倒是好,怎的就好像此事与你无关似的,也不想想我都是为了谁!你要是敢抛下我不管,我,我就叫你身败名裂!”
闻言,谢淮宴看她一眼,只当是如往常那般闹脾气,并未放在心上,实在被吵的烦了,也懒得安慰,随口搪塞几句就要走。
见状,蒋南嫣更加生气,拉着人不肯罢休,高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前对我千般万般的好,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想不管我的死活了!”
谢淮宴一皱眉,想起案边的一摊子事,不耐烦道:“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
“谢淮宴!”
蒋南嫣满目震惊:“你这是厌弃了我,想一脚把我踹了不成?好!就当我蒋南嫣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负心人,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往后再不与你往来!”
言毕,蒋南嫣伤透了心,哭着喊着要走,倒是谢淮宴一听见蒋浩,脑中清明了几分,眼下局势严峻,保不齐哪天宫里就要动手,再加上大邺那头不好对付,若此时没了蒋家,谢淮宴这个摄政王就等于没了左膀右臂,别说成事了,就是活着都费劲。
于是,谢淮
宴长出一口气,碍着两家的关系,只好上前安抚:“嫣嫣第一日认识本王不成,这都是气话,不能作数的,你可是往后要做王妃,要当皇后的人,怎能如此不堪忍耐,那寺庙里是清苦了些,可本王和蒋大人都会时时探望,不妨事的。”
他千般万般的哄劝,蒋南嫣听了,气是消了大半,可想起顾知微这个心头之恨,仍不满意,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她,哪会有这些幺蛾子,她分明就是眼红,嫉妒我能嫁给你罢了!今日若王爷不把话说明白,还像从前那般糊弄我,我,我都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儿!”
“好了好了,你这样,本王这颗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谢淮宴把她拉入怀里:“正好今早刚收到来信,江南那头水患严重,瘟疫横生,本王想着机会大好,不如趁乱挑动起义,等战事一起,太后不备,咱们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到此处,他再一看蒋南嫣的脸色,好话不断,只说她乖巧听话,识大体,又说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最终蒋南嫣无法,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