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两个字是师兄给我留下的鼓励。”齐临朝点亮手机，“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师兄，寒假结束我要搬回自己的宿舍，就把那个刻字拍下来一直存在手机里。这两个字和那颗篮球陪伴了我整个大学，球实在太破了我没有留下，但这张照片直到现在我还会偶尔翻出来看看。”

宗祈晖注视着齐临朝静静地听着，眼神时而宠溺时而心疼，看到齐临朝眼底湿润时鼻头也忍不住发酸。

“不要看，要感觉。”齐临朝一字一句，“你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呢？”宗祈晖嘴角泛起苦涩。

“虽然过了很久记不太清楚，但你说话的语气、声音和模样都和他很像。”齐临朝努力回忆，“仔细想来，你睡觉的姿势、抽烟的动作，也都很像他。”

“所以呢？”宗祈晖依然温柔，但眼里已尽是悲伤。

“拆弹时你说不完全是和时间赛跑，我后来查过那并不是哪个电影的对白。”齐临朝握紧宗祈晖的手，“那是我们爆破专业老师的口头语。”

“所以呢？”宗祈晖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你是不是他？”齐临朝问得很小心，神情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宗祈晖用手捂住双眼，不住地深呼吸。

齐临朝以为自己猜中了宗祈晖最大的秘密，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他刚才越说越坚信自己的判断，现在一心只想得到宗祈晖的确认，根本没有注意到宗祈晖不住抖动的身体。

“齐临朝。”宗祈晖终于将手松开，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把整句话说完整，“那个师兄，你喜欢他是吗？”

齐临朝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宗祈晖会这么问，更没有想到眼前的宗祈晖会满脸都是泪。

“是吗？”宗祈晖激动得声音不住颤抖。

这是齐临朝第一次见到宗祈晖掉眼泪，他的心仿佛被扔进绞肉机，疼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以至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只见过一面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他说话、睡觉、抽烟的样子，这就是心动，这就是喜欢。”宗祈晖狼狈地擦着眼泪。

“不，不是的。”齐临朝猛然搂过宗祈晖紧紧抱着，“我是因为你才想起他的，我喜欢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

宗祈晖挣脱齐临朝的怀抱，不顾齐临朝的拉扯起身站到一边，他指着齐临朝声音难以控制地哽咽起来：“你喜欢我，是不是就是因为内心隐隐觉得我有他的影子？”

齐临朝伸手去够想把人拉回来却被宗祈晖一一躲开，他没有想到宗祈晖会这么伤心这么抗拒自己，彻底慌作一团：“不不不，绝对不是。那个师兄确实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他，但那并不是喜欢。我喜欢你，不，宗祈晖，我爱你。我太爱你了所以我傻乎乎地抓住一点影子就希望你能是他。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一类人……”

宗祈晖眼睛一闭，脚下没有站稳不得不用手撑住了墙。

“祈晖……”

“一类人？”宗祈晖苦笑，“一类人，我明白了。”

“祈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齐临朝越急越说不清楚，他发现自己只要往前宗祈晖就会后退，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你不要躲着我……不要躲着我……”

宗祈晖擦干泪痕，与齐临朝隔着桌角站着：“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宗祈晖，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坚定地和你在一起。”齐临朝伸出手恳求，“你不要躲我，过来，你先过来好不好？”

“齐临朝。”宗祈晖垂下眼睛，眉间不自然地拧在一起，“我们算了吧。”

“你说什么呢？” 齐临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宗祈晖趋于平静：“像你说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宗祈晖我明白，你这是生气。”齐临朝顾不得泪水迷住了眼睛，“对不起，是我不对，我这就把照片删了，以后再也不会提他。”说着他手忙脚乱地摆弄手机，按键的声音滴滴作响。

“齐临朝，你我心里都明白，问题不在你的师兄，在我们。”宗祈晖擦干眼泪，“我们不在一条路上，总归是要走向不同方向的。”

“怎么会不是一条路呢？”齐临朝气急败坏地扔掉手机，“你又不是罪犯！”

宗祈晖仿佛被“罪犯”两个字击中要害，眼窝又悄然红润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齐临朝被这句话问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保护小川，帮助老板娘，就连刀疤刘、申龙那样的坏人你都一心想着救，你……”

“说得这么顺，平时没少这么说服自己吧。”宗祈晖嘴角抽动，“又相信我，又希望我是你师兄，不觉得自己矛盾吗？”

“祈晖……”齐临朝又想上前，被宗祈晖伸手拦下。

“你不是想知道三年半以前我在哪吗？我可以告诉你。” 宗祈晖拿出香烟点燃，吞吐间娓娓道来：“我就在这默市的看守所，因为打架斗殴伤了人一蹲就是好几个月，连年都是在里面过的。幸好后来那人伤得不重又不愿意计较这才侥幸没有入狱。”

“祈晖……”齐临朝心痛得无法呼吸。

宗祈晖掸掸烟灰接着说：“怎么样？失望了吧。”

“祈晖，你不要这样。”齐临朝再次伸手，“我们坐下来好不好。”

“等我说完你可能就不想和我坐在一起了。”宗祈晖苦笑着深深吸了一口烟，让烟在胸肺走了一圈才缓缓吐出，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都打在齐临朝心头，“华家游身边的事，不越界是根本办不成的。”

齐临朝触电般浑身发颤，他拼命摇头：“不要说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我不需要知道。”

“不只是以前，还有现在，还有以后。”宗祈晖掐掉烟头，“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实我早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靠近我？！”齐临朝拍着桌子怒吼，“为什么要照顾我？保护我？为什么要住来我家？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收下我的戒指？！”

宗祈晖看着齐临朝痛苦不堪的样子，往前挪了半步又逼着自己后退。他红着眼沉默良久，轻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招惹你。我当时确实没想到……”

齐临朝狠狠按住胸口：“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这么认真？没想到我们会持续这么久？没想到我会离不开你？”

“不，不是这样的。”宗祈晖死死捏着拳头，指间深深地扣进肉里连着心脏疼得刺骨，“我没有骗过你，我对你，是真的。”

“对，你没骗过我。”齐临朝泪眼婆娑笑得凄凉，“毕竟自始至终，你连一句爱我都没有说过。”

宗祈晖动动嘴却没有出声，死气沉沉的眼底如黑洞一般令人绝望。

“别干了好吗？”齐临朝哭着恳求，“祈晖，我陪你，咱们一起不干了好吗？”

宗祈晖听清齐临朝的话拳头一下就松了，手心和心尖顿时麻麻的。

“祈晖我说真的。”齐临朝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我们一起换个城市生活，以前的事我不去理会，以后的事你不要参与，好不好？”

“齐，齐临朝……”宗祈晖万万没有想到齐临朝肯为了自己抛开一切妥协到这个地步。

“祈晖听我的，不管你做过什么现在收手肯定来得及。”齐临朝努力劝说，“我们可以和老板娘一样开个面馆……”

“不行。”宗祈晖不能看着齐临朝被自己这样拖入万丈深渊。

“为什么不行？你平时吃吃喝喝都那么简单，过一点简单的生活不好吗？！” 齐临朝爆跳起来，“难道非要我亲手逮捕你你才肯罢手！”

宗祈晖拖着身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回话，齐临朝也没再开口。

整个屋子安静得只听见宗祈晖深重的呼吸和齐临朝依稀的呜咽。

“滋滋”

宗祈晖手机突然震动，他机械地打开怔怔地看了几秒立马弹起身。

齐临朝几乎也是同时反应，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来抢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一条垃圾广告。他奋力躲开宗祈晖争抢的双臂，不断地点击消息里的链接，但始终打不开任何界面。

终于宗祈晖抢过手机揣进兜里，紧张地看了看时间又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

这一切全被齐临朝看在眼里。

“你不许去！”齐临朝挡在宗祈晖面前双目喷火。

“本来今晚吃完这顿饭，我也会找机会跟你提分开。你这么一闹我们正好说清楚，也好”宗祈晖冷漠无比，“齐临朝你听好，从现在开始，我的事与你无关。”说完便毫不客气地将人推开大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齐临朝反手扯住宗祈晖的裤腰用尽全力将人拉回来撞到墙上。

宗祈晖背后顿感痛楚，他毫不犹豫站直身子，一字一句：“哼，你应该知道。你打不过我的。”

齐临朝浑身上下冒出股热气，恶狠狠地盯着宗祈晖。

宗祈晖躲开眼神想从一旁快速穿过，齐临朝早有准备地将人扑倒直接压制在地上。他们瞬间扭打成一团，既没有章法也没有保留。生硬的拳头不断落在熟悉的身体上，一下一下两个人都疼得钻心。

宗祈晖拼命反抗的双手被齐临朝死死按住，始终找不到机会突破。他只好不停地抬头想将人顶开，但齐临朝却更加强硬地将脑袋和肩膀夹成角度将他的头稳稳固定在地上。

宗祈晖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他想等齐临朝放松警惕然后奋起翻身。

齐临朝果然也喘着粗气松了力道。

宗祈晖心想机会来了。

但这一次齐临朝预判了宗祈晖的企图。

“啊！”

还没等宗祈晖反应过来，颈窝就落下深深重重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