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晖和老白像是坠入大海的水滴,了无音讯,连个水花都不曾泛起。
山包上抓获的黑衣人和坤叔的手下都是雇佣者,盘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秦义峰命林梦和刘流将这些人处理完便回阡市赴任,专案组所有成员日常工作之余继续暗中调查,与案件相关的情况对外一致保密。
林梦结束假死回到警队,除了极个别知情的领导,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又心照不宣,没有人问发生了什么,没有人问过去的行踪。大家都明白,那一定是机密任务。大家也都知道,林梦肯定是真的“死”过一回。
刘流再回警队,已经是个成熟的小警员,依然调皮机灵,但内敛许多。原本他还有些许担心,可现在也都释怀了。他只在乎日夜相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林梦和刘流之间的微妙,但大家很默契,笑而不语。这些人日常的生活危机四伏,烧杀抢夺生离死别见得多了,其他的事自然就看得淡了。
毕竟,在情投意合、生死与共面前,性别之差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梦和刘流也逐渐感受到身边人的理解与支持,更加投入到白天并肩作战、晚上同枕而眠的理想生活当中。但他们心里都放不下不知何方的宗祈晖和独守默市的齐临朝,只要一有时间就加班加点地寻觅。
当然,一切都是徒劳。
这点齐临朝很清楚。他亲眼见识过老白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缜密细致的出行规划,隐入尘埃的藏身密处。所以他知道,只要老白躲到另一处老宅或者旅馆那样的地方,光凭警方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找到的,所以他想找人帮忙。
而那个人,就是坤叔。
齐临朝记得老白说过,在坤叔地盘开过枪一定会有不少麻烦。但他看何巍的样子不像是经历过风暴,摆平事端又俨然有人照应,所以猜想何巍可能是坤叔正经生意的合作伙伴。他向何巍试探,没想到何巍真的露了口风。
这些事林梦和刘流都不知道,他们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齐临朝出院后向秦义峰请了长假说要调养身体,实际上是住进了何巍的家。
当然,这是何巍要求的。
齐临朝没有拒绝,因为何巍答应他安排一周后上坤山找坤叔。
何巍也没有问过齐临朝为什么,心里却能猜得出大概。他推掉所有工作,支开所有佣人,一心一意守着齐临朝。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周的时间,明知不可能改变什么,但还想再努力努力。
齐临朝上回办入室盗窃案时到过何巍的家,只是当时着急追赶罪犯,没有过多留心,这次再来他发现何巍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家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玩具,有的甚至幼稚得幼儿园毕业都不会多看几眼。
不过何巍平时貌似也不会摆弄这些玩具,只是让它们安静地躺在各处。
齐临朝每次余光扫到这些玩具都会露出困惑的神情,这天何巍终于忍不住解释:“小时候羡慕别的孩子有的玩,长大后见到就想买,买完又不想玩,再看却还想买,是不是很变态?”
“不是。”齐临朝没有过多安慰,但简单的两个字铿锵有力。
何巍微微一笑,继续靠在床头欣赏眼前的画面。
这时的齐临朝正安静地坐在卧室窗边读着腿上摆放的一本书,目光一行一行挪动,眼睫忽闪忽闪跳跃,阳光洒在侧脸上,勾勒线条带出阴影,俊美得不像话。
这间房是何巍的卧室,他为了让齐临朝住得舒服自己搬去了隔壁的客房。事实上,他昨晚彻夜未眠,今天一早就跑过来,谁知齐临朝也早就醒了。
齐临朝感受到何巍的注视多少有些不自在,这种对他赤裸裸的渴望他始终习惯不了。
“临朝,我又让你不舒服了吧?”何巍从齐临朝的微表情里看得真切。
“你不准这么叫我。”齐临朝弹了一下反应很大,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又躲着眼神弱下声音,“我没事。”
何巍若有所思地点头,站起来走过去,坐在齐临朝身旁的窗台上,轻轻合上齐临朝手里的书。
齐临朝没有抬头,但他知道该来的总归要来。在他答应何巍要求时他就知道,有些事情自己躲不过去。不过何巍很绅士,昨天搬来第一天完全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而齐临朝除了基本礼貌没有任何反应。齐临朝还暗暗希望何巍能够心灰意冷,可现在……
何巍单膝跪在齐临朝身前,视线正好与齐临朝平齐,他满眼深情,嘴唇微张着缓缓靠向齐临朝,鼻尖在眼看就要碰上的距离下停下,两人的呼吸声异常清晰。
齐临朝刚要躲闪,就想到身处黑暗的宗祈晖不知又遭受着什么。他闭上眼,微微拧着眉头咬着嘴唇,他只想顺利见到坤叔,其他的是非对错都不重要。
何巍停了很长时间,是无法控制的欲望和心疼所爱的犹豫在斗争,他有些颤动,呼吸也乱,心跳也杂。
就这么僵持几秒。
最终何巍的双唇轻轻划过齐临朝唇尖,领着整个人搭靠在齐临朝肩头,他双手环绕在齐临朝身后,将人牢牢拥在怀里。
齐临朝默默承着重量,不上手,不挺胸。
何巍声音无奈:“其实我遇见你,比你遇见他,早。”
齐临朝一愣,偏头看向何巍的后脑勺,脸颊正好贴在何巍的侧脸上。
何巍微微晃头,感受着齐临朝的温热,片刻才接着说:“后来我们再没见过,直到在古爷房间重逢。我真的以为,你是上天心疼我的礼物。”
“那个时候,我已经和宗祈晖在一起了。”齐临朝直言不讳。
“我知道,但我觉得我还有机会。”何巍语气可怜至极,“他后来带罪潜逃,我以为是我的机会,我们在坤山偶遇,我也以为是我的机会,他这一次消失,我又以为是我的机会。”
“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想听你亲口说出来。”何巍抬起脑袋顶住齐临朝的额头,“我想知道,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有没有可能?”
“没有如果。”齐临朝不想回答。
“如果有如果呢?”何巍不屈不挠。
齐临朝不忍看何巍的眼睛,他可以想象那份执着、炙热和期盼。
“回答我好不好?”何巍几乎是乞求。
齐临朝闭上眼睛后仰,想躲却被何巍的胳膊拦住:“你别这样。”
何巍捧着齐临朝的头:“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接受我?”
齐临朝被问糊涂了,他无法思考只想尽快挣脱:“也许会吧,但没有如果,更没有如果的如果!”
何巍浑身一软,听到这个答案不知是喜是悲。
他问出口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最折磨人的不是明确了然的现实,而是虚无缥缈的假如。他不禁浮想联翩,在幻境里完全拥有着齐临朝,不论是心,还是人。他低头看着尽在咫尺的齐临朝,感官开始不受控制,原本苦苦压抑住的情愫一时间蜂拥而出。
齐临朝明显感受到何巍这次的靠近与之前截然不同,冲动大过克制,侵犯大过温情。他先前做好的心里准备瞬间崩塌,不由自主地奋力一推,何巍即刻后倒在地,随之破碎的是脑海中拼凑的美好憧憬。
“对不起。”齐临朝分不清自己在为哪件事道歉,是情急之下暴力阻止何巍求爱,是慌乱之中回答错给何巍希望,还是一开始的绝境求路,用自己去换宗祈晖可能的音讯。
何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表情复杂,有恨有狠。
齐临朝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他自始至终只考虑了宗祈晖,最多还有一部分的自己,却完全没有考虑过何巍。
何巍盯着齐临朝,忽然就换了一副面孔。
他熟练地一颗颗解开西服扣子,双手下垂肩膀一松一抖,西服便乖顺地滑落而下。他右手一握,正好捏住西服领口,扬手一甩便将西服扔到一旁。他用食指勾下鼻梁上的眼镜放到一旁,又开始扭衬衫的扣子,仰着脖偏着头,松开领口松袖口。
齐临朝完全不敢抬头,手紧抓着座椅,内心的挣扎被何巍一句话轻松打败。
“不用坤叔出面,我知道他人在哪里。”
齐临朝惊诧万分,但何巍的一脸笃定不像是装的。
何巍再次上前,骑在齐临朝身上将人拥住尽情索吻。
齐临朝不反不抗,但也不进不让,只是倔强地紧闭双眼。
“迎合我!”何巍齿间吐出几个字,“不要配合,要迎合!”
齐临朝眼角不自觉落下泪,他盲目地抬起手放在何巍背上抚摸。
“还有!”何巍不满足。
齐临朝仰起脖子推开双唇伸出舌头。
“还有!”何巍还不满足。
齐临朝扯开何巍的衬衫领,亲吻沿着下颚线来到锁骨来到胸口。
“唔!”何巍有如触电,喉结止不住抖动,“还有!还有!”
齐临朝已经泪流不止,他咬着牙去解何巍的皮带。每一个灼热的触感都好像无情的皮鞭抽打着齐临朝脆弱不堪的心脏。
“祈晖!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