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临朝仰起头,有气无力,眼神愤然不服。
宗祈晖将枪顶到齐临朝额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临朝倔强地别过脸去。
“为什么?!”宗祈晖怒不可遏,瞪红的眼仿佛要吃人。
齐临朝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自顾自擦着口鼻的血迹。
宗祈晖几次想要扣动扳机,手指都颤颤巍巍无法用力。老白也数次想要制止,但张了张嘴最后都无声低头。
“七仔你也是!”一旁的阴阳不嫌事儿大,看似调解实则拼命挑事儿,“下午你俩不刚快乐过,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又出门找乐子。断臂,你别生气,他这样,起码说明他年轻,身体好。”边说边掩嘴坏笑。
老白听到“下午”不经一愣,他原本以为宗祈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边,这么一听忍不住转而看向宗祈晖。
宗祈晖从话里听出玄机,顺着往下说:“就因为下午吵架的事?”
齐临朝依然气鼓鼓地没有理睬。
宗祈晖用枪戳了戳齐临朝的太阳穴:“你真要找其他男人,找谁不好!竟然TM找只鸭?是不是不想活了!”
齐临朝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胸口疼得弓起背。
宗祈晖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我确实有些事没有告诉你,但这就至于让你去找鸭?啊?啊!我以前也不是什么都跟你说,你怎么就没事?”
齐临朝突然气愤挥臂,还险些拍掉宗祈晖手里的枪,他看起来激动不已,比划起来张牙五爪:“以前!以前能一样吗?!以前我用得找陪你出生入死吗?!以前我犯得上每天提心吊胆吗?!以前我需要每天看人脸色吗?!你以前有事不告诉我是我们根本没到那份上,现在呢,我们命都拴在一起,我甚至都知道你是……”他陡然停下手,顾虑地往身后瞟了眼床上老白的方向。
老白明白,齐临朝是指自己与宗祈晖的父子关系。
齐临朝突然想起上回老白对自己说得话,顿时恍然大悟。
老白一直让自己陪在宗祈晖身边,就是单纯地希望,有个宗祈晖自己信任的人,能够陪在宗祈晖身边。
“那又怎么样?”宗祈晖见齐临朝迟迟没有后文,忍不住发怒。
齐临朝停顿片刻接着比划:“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考虑过我?!你们这么多人,有谁真的把我放在眼里了?!我一天到晚跟在你身边像个隐形人一样,我图什么?!你倒好,以前的情债一个接一个找过来!!”
宗祈晖一脸震惊,枪口微微回缩。
齐临朝盯着宗祈晖的眼睛:“对!你死活不肯告诉我我也能猜到!!上次那个要你命的人也是为了你默市那点儿烂桃花!!”
“咣”
又是一记耳光。
宗祈晖扇完齐临朝,自己眼眶也跟着红:“是又怎么样?那都是以前的事!现在我有对不起你吗?你这样又对得起我吗?”
“有什么对不起!”齐临朝一手捂着热辣辣地脸一手回应,“我又不是真的找鸭子!”
“什么……”宗祈晖愣了半秒,紧接着脸色透着凶光,“不是找鸭子你去那破楼,去那个房间干什么!还TM脱光了衣服!”说着牙齿咬得滋滋作响。
齐临朝换了个姿势,一字一句比划:“我是看到坤叔的人!跟进去的!”
大家都看清了这句话,尤其是老白,面色唰就变了。
阴阳原本好戏看得津津有味,这会也顿时就没了兴致。他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小眼珠提溜着,连那只假眼都仿佛跟着有些动静。
“坤叔?不会是那个坤叔吧?”小个看得懂手语,看到坤叔名号时本能地一抖,脊柱都随着发凉,他撇头看向老白,想求证又不敢听答案,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怀特,你说要来策反你手下的人,该不会是……我可……”
老白这时已经稳住了气场,他眼神示意宗祈晖和阴阳暂时闭口,自己则泰然自若地回复小个,话里话外意思说得很明确:“黄毛,你拿钱你办事,向来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知道了也当不知道。我现在揪出了哑巴,你功德圆满,费用一分钱不会少你。至于这两……”
他话音拖着看向宗祈晖和齐临朝。
小个听第一句话就知道眼下这事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一心想躲还来不及,见老白递来个梯子,赶忙顺着滑溜下去:“是是是,现在就剩他们的私房事了,我这个外人听着不方便,就先告辞了。”
老白还有些不放心:“那你……”
“打道回府!”小个也懂老白的担忧,“你是知道我的,就喜欢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混日子。要不是怀特你的面子,我才不来这么远的地方呢!下回啊,你还是给我点家附近的单子,太大的咱也吃不下。”说完嘿嘿一笑,起身就走。
老白微微一笑,其实他早知道小个的德行,没啥大志向,于是摆手作别。
小个带着手下不多会就退出房间,很快连走廊上都没了动静。
宗祈晖迅速收起枪蹲下,语气也软下来:“七仔,具体什么情况?”
齐临朝翻了个白眼,架着胳膊要比不比:“你们都不信我,问个屁啊。”
宗祈晖看眼老白看眼阴阳,声音低了些:“你一开始又不解释,他们说得又煞有其事,我……”
“咣”
齐临朝甩手就是一巴掌,正中宗祈晖脸庞。
宗祈晖舌头顶着腮帮子良久,酥麻的感觉才消退:“七仔,我不是不相信你……”
“咣”
又是一巴掌。
宗祈晖反手狠狠推开齐临朝,又把枪举起来:“你够了!有完没完!”
“好了好了!”老白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他拉长脸面对齐临朝,摆出和事佬的架势,“七仔,断臂扇你的两个耳光你也还了,现在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是冤是屈我们肯定会给你个说法。”完后给宗祈晖使了个眼色。
宗祈晖顶着肿胀的侧脸,耐着脾气要扶齐临朝起身,伸出去的手被齐临朝挥拳打开,然后齐临朝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个最近的椅子坐下。
“我从网吧出来有些饿了,想在附近找点东西吃,结果看见坤叔一个手下从马路对面我面前经过,我感觉有怪就跟着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个破旅馆。”
阴阳站出来打断,话里嗖嗖放箭:“你怎么认识坤叔手下?他们找过你?”
齐临朝冷笑,一手往脖子上指,一手比:“纹身,你傻啊?”
“你!”阴阳想要发作。
老白出言摁下:“行了阴阳,让七仔先说完。”
齐临朝冲阴阳挑起眉头,动作因为伤痛稍微有些断断续续。
“那人直接进了旅馆一层的房间,我想都没想就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本想打他一顿让他老实,结果他见了我格外热情,拉着我又是让座又是倒水,还主动帮我脱衣服。”齐临朝又白了宗祈晖一眼,“我当然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立马就跟他说什么都不用做,钱照给,他只好配合地躲到一边。”
所有人都认真盯着齐临朝动作,等待后文。
齐临朝确实被伤得不清,连着比划这么久浑身都疼得厉害,不得不皱眉停下。
老白有些心急,连连向宗祈晖挥手。
宗祈晖赶紧走到床头柜边从老白的药堆里翻出一些对症的,又倒了杯水一起拿给齐临朝。
齐临朝带着气甩着脸勉强吃下药,又接着往下回忆。
“我扒着墙勉强听到些隔壁房的动静,应该有两个人,说的意思是坤叔交代的事已办妥,今晚就得回去复命准备。还说,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齐临朝停下有些犹豫地看向老白。
“接着说。”老白其实猜到后话。
“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下周老白的位置就会换人,到时坤叔就能安心了。”
老白眯眼皱眉,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
“有没有什么具体信息?比如时间地点人物,方式方法路径?”阴阳见老白伤神,忍不住又问。
老白也睁开眼,期待地望向齐临朝。
齐临朝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旅馆墙也不薄,实在是听不清。不过他们好像提到过什么盒子、什么蓝港、什么周五、什么摇旗。”
阴阳脸色难看,急火攻心:“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
老白倒是好像对这几个词并不陌生,托起下巴思考起来,眉间阴晴不定。
“那为什么他们进房时,你是那副样子?”宗祈晖还不甘心。
齐临朝眼皮太肿已经翻不动了,只好瘪了个嘴,故意背过身子比划:“隔壁房的人说话时就在收东西,收完就走了。我本想跟上去,不料那只死鸭子说自己上工前吃了些药,这么长时间早憋不住了,还说既然我钱都花了就干脆让我玩一下,然后上来就脱我衣服扒我裤子。可能是因为药效吧,这家伙力气出奇的大,我正反抗呢,他们就冲了进来。”
“那你俩也不用拼命啊……”宗祈晖说这话时已经藏不住眼里的心疼。
“那鸭子以为是警察查房,身上还一大袋子药呢,肯定玩命啊。”齐临朝又气愤又委屈,“我也是没想到会被自己人跟,还以为是坤叔的人发现了我掉头回来找我!”
宗祈晖长叹一口气,想靠近齐临朝又被齐临朝连着甩了好几个脸色,身子前后晃了两下,又是一声叹息。
“七仔,你这回不仅受了委屈还立了功。这两天你先好好养伤,等我们把坤叔的事办完亏待不了你。”老白沉默半天,这会俨然已经想明白很多事,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不轻松但很通透,他想了想又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补了句,“这样吧,以后哑巴的条线就交给你。”
齐临朝惊了。
宗祈晖惊了。
阴阳更是惊得假眼都要掉了:“干爹,他一个新人……”
“先这么定下,过后再慢慢落地。”老白的语气不容置疑,又扶住受伤的肩头,“阴阳,你把哑巴捆好了扔到房间看住,自己也好生休息。断臂,我差不多好了你不用守着我,去照顾七仔吧。哦对,再给我拿个手机过来。”
阴阳把不服和不情愿挂满了脸,拖着一身尿骚味的哑巴往出走,经过宗祈晖和齐临朝身边时,眼角露出古怪。
宗祈晖也没多想,翻出一个手机递给老白后就硬拉着不愿搭理自己的齐临朝往回走。
刚进门,齐临朝表情立马改变,从满腔怨恨变得欣喜异常,他转身兴奋地向宗祈晖比划:“他们都信了!我刚才没说全,其实……”
宗祈晖反手把门扣上,二话不说把齐临朝一把搂进怀里硬是把齐临朝挤得动弹不得。他实在是顾不得控制力道,只知道自己再不这样就要发疯了。
“你怎么舍得这么折磨我……嗯……啊……”
宗祈晖忘情地亲吻,齿间弥漫的低吼像一剂灵药止住了齐临朝浑身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