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灯没开帘没拉,黑乎乎的谁也看不清谁。
齐临朝感觉到宗祈晖浑身都在发抖,心跳也从来没有如此凌乱不堪过。
“疼吗?”
宗祈晖嘴上这么问,却根本不想听什么宽慰的回答。他将齐临朝搂到床边躺下,动作终于轻柔下来。
额头、鼻尖、两颊、双唇,他小心翼翼,呼吸灼热。
喉结、颈窝、耳后、肩膀,他轻声沉吟,情难自己。
齐临朝呼吸越来越急促,所有的不安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突然,他胸口几点清凉,宗祈晖开始剧烈抽动,声音也逐渐失控。
宗祈晖哭了,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还是汹涌如潮。
齐临朝不是没见过宗祈晖掉泪,但如此抽泣,还是第一次。他反反复复地帮宗祈晖擦掉源源不断掉落的眼泪,努力撑起快要散架的身子与宗祈晖接吻。
两人在生死大门的两边来回交错,都懂得故作坚强,也都越过崩溃界限。
他们此时不需要任何一句语言,只想努力地靠近彼此。
到达巅峰的时候,他们将所有的呐喊卷在舌头中埋在对方的嘴里。
一次,两次,三次……不知疲倦……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对方还活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当然爱你!”
整整两天,宗祈晖和齐临朝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没有离开过床。
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他们也趁机享受平静。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看久了亲,亲热了做,做累了睡,睡够了接着看。
齐临朝不叫疼痛,宗祈晖不露心酸,彼此默契地照顾着对方的情绪。
他们不得不努力去适应这种生活,不去想过去的伤痛,不去怕未来的危险,只看着眼前的彼此。
不会有人真的可以习惯痛苦,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也做不到,但他们可以试着与痛苦同存。
以前一个人时,他们能做到的,现在变成两个人反而更难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虽然多了一个人陪伴,但也多了一份比自己生命还沉重的牵挂。
他们越来越喜欢在彼此的怀里等待天明,那抹笃定的阳光就是他们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他们也越来越喜欢随时随刻向对方表达爱意,“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不厌其烦。
“幸亏你用摩斯密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宗祈晖用掌心裹着齐临朝的手,一如当时在老白眼皮底下的模样。
齐临朝又用大拇指轻轻敲打着,不过这一次说的不是案情,而是俏皮的情话,他脸上还漾着绯红,眼里跳跃着奇光异彩。
宗祈晖一把握住齐临朝的指头,玩笑式地上下倒腾,见齐临朝激动得又要起身,赶紧将人摁下:“好了好了……”
齐临朝俯身咬住宗祈晖的耳朵,将声音温热地投放进去:“好什么?”
宗祈晖浑身过电,眼神迷离着扭过头:“饶了我好不好……”
“啊……”齐临朝没想到宗祈晖会这么说,脑袋烫得完全不受控制,他拼命往宗祈晖身子里钻,仿佛发现有全新领域等待自己去开发。
“嗯……”宗祈晖咬紧牙关尽量迎合,将自己和齐临朝胸前的戒指紧紧攥在一起,眼角逼出眼泪,嘴里却吞下呐喊。
“啊!!”
“啊!!”
齐临朝把头深深埋在宗祈晖颈间。
宗祈晖抱紧齐临朝,手探向齐临朝腰间,摸到一个不起眼的微型创口后则轻轻停下。
那是新型定位器,体积很小,埋得很浅,不细看只会以为是颗肉痣。齐临朝需要求助时,只需要抠掉这个不足纽扣大小的颗粒,应援便会随即赶来。
回想起那天,真的是惊险交加。
的确,坤叔手下就住在刘流约见齐临朝的房间隔壁,刘流布控时只确认了旅馆的安全性和逃跑路线,并没有逐一排查其他客房。不过齐临朝并没有亲眼见过,他跟刘流讲述坤叔相关情况时,说到那些似虎似豹的纹身,刘流才猛然想起自己开房进来时前面的两个同行人都有这个特征。齐临朝和刘流赶紧趴在墙边,听到坤叔手下的对话才最终确认,实在是太凑巧了。
具体内容齐临朝向老白转述得大差不差,不过有两点他没有说。
第一,坤叔此次不仅要解决老白,还要一并除掉老白身边那个被策反的内应,也就是哑巴。因为坤叔不信任会出卖主子的人,以后留在身边只是祸害。
第二,坤叔说要用老白擅长的方式对付老白,所以很有可能,会使用炸弹。
至于“盒子”“蓝港”“周五”“摇旗”,他俩都不得要领,所以准备让齐临朝回来继续打探,而刘流则回去通报秦义峰,双方做好准备一旦坤叔和老白出现在交货现场便一举收网。
齐临朝走之前,刘流提出将之前那个易暴露的旧定位器换下,所以齐临朝才宽衣解裤。小个带人撞进房门时,他们刚好完成交替。也幸亏当时的场景让人误会,不然还真解释不开了。
宗祈晖没有料到齐临朝从被抓到回房这短短路程中,就已经想好利用坤叔手下的行踪将一切巧合避重就轻地缝合在一起,然后联合自己上演一出情侣间信任危机的戏码,最终骗过疑心重重的老白。
无论怎样,这一劫应该是过了。
不过让齐临朝想不通的是,刘流明明说自己当天临时找的那家旅馆,出事之后肯定也来不及回去打点,不知为什么小个离店时跟店家求证,刘流就已经变成了常驻旅馆的特殊行业工作者。
两人不停喘气,脸上都透着光额上也都渗着汗。
许久,夜又沉沉地落下来。
窗外有些许风声,与屋内的呼吸声相衬,外面张扬跋扈,里面平缓轻柔。
“咚咚咚”
敲门声终究还是响起,宗祈晖和齐临朝对视一眼,慕然严肃。
他们穿戴好衣物身型又挺拔起来,走出门时两人都坚毅地将不舍留在身后的房间里。
老白端坐在自己房间,肩伤应该是好了不少。
阴阳守在一旁,见到宗祈晖和齐临朝进来满脸不爽挤不出个像样的表情。
地上瘫着烂泥一般的哑巴,想必这段时间没少经历非人的酷刑。
“干爹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宗祈晖上前问好。
老白点头:“七仔身体怎样?”
“好多了,谢谢干爹。”宗祈晖代为回答,齐临朝也倾身作谢。
老白清嗓:“哑巴这边问明白了,他确实还不知道太过细节的安排,不过一些重要的信息点都能对上了,和我想的也差不多。”
宗祈晖和齐临朝细细听着老白的讲述,心里默默梳理。
这峦市附近就是西线接货的火车站点,因为车站附近常年开有一种不知名的蓝色野花,所以很多人叫这里“蓝港”。蓝港本身车流不大,因为先后修缮过几次,所以留下了一段不再启用的废旧铁路,上面趴着两节破旧不堪的报废车厢。
附近有一些游民无处居住便在铁皮里窝了下来,久而久之成了当地有名的铁皮族。他们不务正业,平时就靠偷摸从停靠在车站的货车上顺点货物卖钱为生。警方先后查处过他们几次,但他们屡教不改,狗皮膏药一般进局子就当休假,出局子就继续造作。久而久之,货主见丢失的货物不多,也干脆视而不见。更有的,为了确保自己的货万无一失,甚至专门为这些人准备一些小东西,权当过路费。
坤叔就是利用这些铁皮族,将自己藏在火车上的货物通通扒下来,大摇大摆地运回铁皮,其他人就是看到了也见怪不怪,没人盘问也没人搜查。坤叔的货藏在哪里,也只有那几个特定的铁皮族心里清楚。
长发每次只需要到铁皮给这些人一些好处,就能拿到货,然后他再回到自己熟门熟路的煤线,用自己的方式把货带给大家。为了确保稳妥,坤叔通常会将一批大货分成好几批随车而来,长发踩准时间接应就好。
上一回胖头截取的尾货,就是趁长发离开铁皮没多久找人掉包的。
坤叔行事缜密,铁皮的事几乎没人知道,所以老白一知道尾货失窃就断定和长发脱不了干系,然后抽丝剥茧地安排了后续的种种。
“坤叔多年前和铁皮族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他救过其中不少人的命,获得了所有人的绝对信任。”老白眼里闪着少见的光彩,语气似柔非柔令人捉摸不透,“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帮坤叔做事,就是一个周五,地点就在这蓝港。”
“干爹的意思是……”阴阳沉不住气又猜不太准。
“没错。”老白十分肯定,“坤叔之前说的老时间老地点,就是这周五,也就是明天,在蓝港。我上回故意暗示他手下有我的人,他现在应该已经排查清楚,知道我是无中生有,再加上有哑巴做内应掌握我的动向,有任何不对会及时向他汇报。他胸有成竹势在必得,肯定是要彻底处理掉我。不过……”
宗祈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坤叔选择铁皮交货的时间点,大概还想借机把铁皮这个点,一并铲平。”
“干爹英明!”阴阳恍然大悟,忙不失时机地奉承两句,转头时还不忘挤兑一下宗祈晖两人,“你们窝在房里翻云覆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帮干爹分担点什么?啊?啊?”
“既然这样。”宗祈晖完全不理会阴阳,眉头紧锁深思不解,“我们是不是不要直接撞到枪口上?”
“当然不能硬上。”老白气定神闲,给每个人部署任务时有条不紊。
所有人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齐临朝心里在暗暗着急。
“老白要我和祈晖分开行事,可他身上没有定位器,万一出事怎么办?!我要怎么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