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犯人面前放个小桶,用渔网将人紧缚,身上的肉都勒得鼓凸,再用小刀,像片兰州拉面那样,将人的肉薄薄的一片一片削进小桶,重复3600刀,最后一刀才能咽气,少一刀都不行。
——谓之凌迟之刑,满清十大酷刑之首。
少年的身躯里,就无时不刻不在进行着这样的凌迟,甚至更加可怕,每一寸肉不是被片,而是被完全地粉碎了,薄薄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起伏穿梭,带起微波般的涌动,每分每秒,都有东西在泯灭,又有新的东西在飞速的生长。
典老惊叹不已,他忽然有一个及其有意思的猜测:
浑身除了七窍没有找到渗血的地方,这身衣裳却没有看到喷溅或流淌的血痕,反而均匀地浸泡在血迹里,会不会这身皮囊最快被摧毁,又最快被修复,如此被找到时才能还算有个人样。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据说第一个找到红官的红辞欢,感觉酒瘾犯了,有点口干舌燥……
所有人都在等他结果,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诊断,红辞欢被这飞来一眼看得后背凉飕飕的,浑身发毛,他知道典老对秘术的理解,很直接就炸毛了:“典……典叔,您刚看我这一眼是什么名堂!?”
典老鼻孔里喷了一声,不大想骂人:“你们都该庆幸他还能昏迷,除了主母余下人都可以出去了,你们在这也没啥用。”
回头看了眼自己两个徒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好像想招呼他们也来摸一摸,又被什么克制住了,最后只是奇异地叹口气:“你们两个也出去罢,有需要再叫你俩。”
说罢又沉浸入自己的世界,谁也不搭理了。
所有人沉默地退出去。
红母半蹲下来,凝视着红官的脸颊:“我没见你开药。”
“我开不了,他也没法子吸收那些药,他现在有没有胃都难说。”
红母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典老惬意地眯着眼,如同吸着最劲道的土烟,脸色涨红,全然无视针扎般的视线:“任何人在这种状态下醒来,不是傻,也会疯,他体内已经和肉糜一样,偏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护住了。”
“……生死人,肉白骨……真的可以么……”
典叔摇头晃脑,沉醉地呢喃“……七指……不可思议……”
“我不管你们红家什么七指,我只问你,官儿怎么救!”
红母拳头捏得死紧,典老是红家供奉,知道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若是完全没有机会,不应该是这个表现。
红家遇到邪门的事情有供奉兜底,现在供奉解决不了,却能这么放松,又是谁在兜底呢?
“不是齐家。”
“这么邪,应该够敲门了……”
哪怕孩子已经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红母还是心疼的不行,她一生中经历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少有如此心绪不宁。
盖因这次的治疗无论是人还是方法都神秘得不得了,主治大夫是一个张姓年轻人,二十来岁的年龄,实在是嫩得过分,也俊得过分了,虽然眼神很沉稳,但作为一个大夫,在红母眼中简直左脸写着没经验,右脸写着靠不住!平时忍不住赞叹的好相貌如今看得直想吐血,她知道人不可貌相,但床上躺得可是自己亲儿子!
红母的手被红承袖拉得死死,坚决不让她冲进去,人是他跟着典老花大力气请的,刚一见面典叔噗通就行了个大礼,除了自己爹从没见典叔这么恭敬过。
整整3天,红官的房间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只知道3天中房里的张大夫家的人换了又换,最后出来就变成了7个人,出来后红官的情况就稳定了,红家对整个治疗过程一无所知。
如今听着红官还能撑着身体清晰严谨地讲述,红母又是欣慰又是辛酸,和小叔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官儿,你醒了好好休养半个月,让齐家哥哥带你养养身子。”
“可是,娘,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迎面一个暴栗:“最普通的幻境能把你玩成这样!养全乎了就给我去大班练基本功去!三弟,六弟,我们走!”
红辞欢颇有些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用最后的兄弟义气给红官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就蹿到三哥后面把自己挡了个严实,屁颠屁颠跟出去了。
待到所有人鱼贯而出,红官才浑身一松,四肢的酸软立刻涌了上来,指尖还有些无力地轻颤,这才发觉日已偏西,不知不觉已讲了一个下午。
无力地伏在方才红母等人坐的茶几上,刚刚一番描述花了不少功夫,要求事无巨细,叙述详尽得当,多亏上辈子没少写稿子,才算清楚地把一年的事情捋明白。
他的头现在还在克制不住的疼,倒不是因为早先的一巴掌,而是他的精神已经极度疲惫,多想一会都会脑仁突突发胀。
但他又有种莫名的亢奋,这个古老家族神秘的一角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开,刚刚三堂会审的架势,显然这次昏迷绝不可能是红母口中小小的幻境,机关作业有问题,师父有问题,昏迷有问题。
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红家!?
红官悚然而惊!
撑着头正要起身摊开纸细细分析,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已悄然抚上了他的太阳穴!
指尖微凉,又轻又软,像春风拂过雏鸟的胎羽。
而红官从被按的地方到大椎悄然石化,一动不敢动:
自从药浴习武后,他也算得上耳聪目明,被人如此毫无防备的近身拿住大穴还是第一次。
红官内心大呼离谱:不会吧不会吧!娘亲才刚走,幕后人就忍不住了吗?
却还是就着力道一点点挺直了腰板,拿出红家子弟最后的风骨,彬彬有礼地轻缓念道:“姑娘,会不会太急了?”
“少爷,这个力道可以吗?”手指动了起来。
……
“藕香!!!”
红官感觉很丢脸,非常丢脸!
这里是红府,生病之后自己这里作为重点防范对象,定是戒备森严,自己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某种程度在藕香看来可能和傻子一样……
感受着太阳穴上力道轻柔的揉按,红官浑身不自在,转念一想,直接摆头推开了手:“不对!你怎么没和母亲她们一起回去!”
藕香很自然地收回手,开始收拾桌案:“夫人让藕香服侍少爷,以后藕香就都是少爷的人了,见少爷不舒服,便自作主张,还请少爷恕罪。”
红官死鱼眼:“那我命令你回母亲哪里去,你听不听?”
“夫人和老爷的命令优先于少爷。”藕香微微一笑,软棉花弹了回来。
红官绝望地有气无力:“我才六岁。”
“少爷难道还不明白吗?”藕香依然自顾自收拾着杯盏,开始布晚菜,不动声色。
红官简直要跳脚了:“我不明白?是你不明白!我之前在母亲那见过你,你的名字绝对不叫藕香!母亲给你这个名字,出自宋朝李易安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
藕香听了抿唇笑了笑:“夫人起的名字必定是好的!”
“还不认,非要我说明白是吧!那话全句是: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轻解罗裳,解谁的?你的?”
红官三观都快裂开了,明明是梗着脖子硬气撕破脸的意思,语调却像被欺负了一般,越说越小声,缩成一团,委屈地快掉泪。
藕香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礼仪下,微微笑着扶红官坐起:“不明白的一直是您,先前六爷让我展示的本事,藕香斗胆猜测,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告诉您,您身边可能遇见了易容。”
“易容?”
“不错,总总细节再加一张脸,全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红官双眼噌——的一下比灯泡还亮,他忽然感觉自己脑袋一点都不疼了,哇!易容耶!
“所以,第二个目的,想来就是教我这个易容术了?”
藕香看着小少爷水润润亮晶晶的眸子,心里悄悄软作一团:“少爷心思灵巧,一点就通,不愧是夫人的孩子。不过易容术博大精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少爷脸色不好,还请先行用饭,遇事吩咐,藕香便告退了。”
说罢她拎起食盒,娉娉婷婷,轻轻带上门,若一阵桃红的轻云飘然而去。
看着清一色的药膳,实在是没有胃口,红官干脆筷子一撂,继续捧着脑袋思索,一条条可能浮现又排除……
半个时辰过去,红官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无数的猜测思想光怪陆离,乱作一团塞满脑海,却难以有精力形成判断。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思考下去,一切都应该休息充足再说。
终于抬起头时,一道诡异的黑影不知何时立在茶几对面,背着光模糊不清,长长阴影投下,一直延伸到红官脸上,不声不响和周匝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动静说明他的靠近,就好像有史以来便存在于此……
红官白毛汗刷地就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土拨鼠尖叫!
八卦太难啦!!!!
看不懂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