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我们也不能再退出原型机,其实这本就是逆转轮在伏九通追杀之下迫不得已构建的两层迷宫,在我和长明都恢复之后,已经可以从容离开。
我和长明索性就坐在废墟的顶端复盘,此时雨已经停了,天际有一道明亮而宽广的彩虹,朝阳的色彩从澄澈的苍穹之后透出,我们两个肩靠着肩,头抵着头,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伏九通原本应该是要等我们离开逆转轮的时候再行截杀。”
我点点头:“神识离体的时候最为脆弱,逆转轮不得已隐藏我们的记忆,由此来抵抗伏九通。”
长明握着我的手:“若非有规则所限,你进入青渊和青源幻境的时候就被他得手了。”
他心有余悸,我倒是怡然自得:“这说明什么?废物就是废物,哪怕我每记忆没有内力都能吊打。”
长明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仇宴,你有点太自大了。”
我轻声笑:“小粉丝不就喜欢我有自知之明的样子嘛。”
他估计也是想起来在幻境中我们初遇,我用别人的作品明褒暗贬,好像全天下就我写的最好那样了,因而也笑起来。
而后我们又聊了一些幻境里的信息:“赫连白是青源已经毋庸置疑了,他幼时也是长在神殿,不过被人篡改记忆扔到了东洲……我怀疑,他和青渊都是羽族。”
长明道:“鲛人,羽族,伏九通等人仿佛目的在三大异族之上。”
我摸摸下巴:“可惜我在西洲十几年,也未曾见到沙鳞。”
“可他们最终成功了。”
长明指出。
没错,既然他们成功了,就说明如果他们真的要集齐三大异族,那他们一定找到了沙鳞。
我想:“如果我没找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到西洲的时候,沙鳞已经被他们弄绝迹了?”
长明眉心紧缩:“不无这种可能。”
我叹一口气:“无论如何,伏九通死了,我们回去先救下阿望,然后跟宋海主打个招呼,再探明赫连白的身世吧。”
计划得挺好,我和长明又聊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计划,并且给长明全方位多角度展示我的伤势已经大好,这检查身体的过程我们两个都很愉悦。
终于决定离开,长明依依不舍地用玉简记录下来了洪都拉斯庄园的原本样貌,我看到他从废墟中找到了一束玫瑰,那是我刚进游戏的时候送给他的。
他将典藏版实体书,一束玫瑰,还有几枚刻录玉简收下,这才跟我点点头。
和逆转轮一起制定规则,同伏九通周旋的时候,我对于这长明双眼化成的神器又有了更深的了解和掌控力,现在我已经可以自如跟长明在这方空间中进进出出畅通无阻。
十枚玉简也自我储物戒中飞出 ,悬在逆转轮空间之中,等待在合适的时分向我展示其中内容。
到此为止,逆转轮才算是真的为我所用。
长明的身体也逐渐凝实,现在与寻常的神汇期无异,不过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变成背后灵的状态。
我有些怅然若失,之前长明是只有我能看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而现在长明既然已经恢复,那再让他只跟在我身边,显然就有点太变态了。
长明倒是哂笑,说是我要是喜欢,他可以一直做背后灵。
我果断拒绝,所谓男朋友不秀出去,如锦衣夜行,长明已经不是碧海天的大弟子,在二百年前他远离师门,已经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如果我再不给别人看,那我的成就感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我甚至有些恼恨在逆转轮中有短暂意识的为什么是青渊而不是清久祺,那样我就可以让他亲眼看着长明跟我私定终身……不是,两情相悦了!
不过这一番遗憾只能在我心里念叨念叨,要是被长明知道恐怕要为师门鸣不平,说师伯师父本就开明,即便是在原来也绝不会反对我们二人的云云。
总而言之,我们回到了逆转轮熟悉的河流之中,然后并不迟疑,收好了长矛,便恍如第一次离开逆转轮一般再度开启出口。
广域,我仇宴回来了!
然而和我们预期的茫茫大海,偏僻渔村,或是某个深山老林景象迥异,我和长明一落地,便吃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呸!”
我连连吐了两口,然后调运内力将我们两人包裹起来才稍御风沙摧残,这时候再看,实在是目瞪口呆。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长明:“东南二洲之内,可有这种茫茫沙漠?”
长明开口,语气带些迟疑和怜悯:“前辈以双腿丈量广域,应该比我更熟稔。”
没错,我更熟,所以我知道,没有!
我咬牙切齿:“真不愧是神器啊,只一发动,就把我们从东洲扔来了西洲!”
这不仅是广域的两个极端,要从西洲回到东洲可不仅仅是距离的远近,其间要横跨中环,穿越数道法盘屏障,才能勉强触及苦海边际。
哪怕是在二百年后,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沟通东西二洲。
就算是我,之前从西洲回到东洲也是经历了千难万险,花了两年时间。
更别提二百年前的四洲通道远不如之后那般稳定,长明叹道:“西洲的通路,乃是慧言慧痴二位大师掌权后戮力同心,才稳定下来,可供通行的。”
那是一片走不出去的魔鬼沙海,风暴遮天蔽日,从前根本无人能够穿行,直到十几二十年后,慧言慧痴成为己道和漫道的主事者,才大刀阔斧击破了四处沙眼,使得风暴之力渐弱,又调用无数人力养护沿途阵盘,西洲才终于与南北二洲连通。
虽然也有南洲唐宫的援助,但要做成这件事,还是几乎耗尽了西部两个中洲的全部资源人力。
现在我们身处的肯定不是隔离西部法盘的无尽狱海——西洲的人如此称呼那片有去无回的沙漠,在那里风力渐弱,建造通道之前,无尽狱海一直是两洲佛国流放罪人之处。
我思忖着,或许是西永度洲和西仰阳洲之间的几处小沙暴眼附近。
长明也是这样认为,我们抵御风沙,看着依稀的日头用最快速度往北方行进,约么两个时辰后,风沙已经被甩在身后,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两个巨大的头巾,毕竟我是来过这里的,生活技能基本掌握,我亲手给长明围上,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也帮我整理,有些不解:“在笑什么?”
我捏了捏他腮帮子:“上回你被清久祺叫回去,我自己来的西洲,那时候我就向着你要是换上西洲的衣服肯定很漂亮,我买了好几套,等找到落脚之处就给你换上。”
长明听了却没害臊,逆转轮真的改变了他太多。
他闻言也是莞尔:“原来前辈从那时候就一直想着我。”
我是很开朗大方不要脸的,想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吗?没有!
于是我挺胸抬头:“没错,想你了!”
长明凑近,我同他交换一吻,换做从前肯定是不会如此亲近自然,好在我们在逆转轮里已经是坦诚相对过的真情侣,现在做什么都信手拈来。
我们稍做休息,便商议道:“如今我们到了西洲,短时间恐怕无法回到东洲,不知道阿望怎么样了。”
长明有些担心,我道:“不过西洲要传信给东洲,还是可行的,西洲的较大城市都有四洲传讯的特殊阵法,虽然比正常的传讯玉简慢了不少,但是一两个月总有回音。”
长明没想到二百年前西洲对外的条件如此艰苦,我实在忍不住提醒他:“小少爷,二百年后西洲同样也很艰苦,你知道慧言慧痴为了走出西洲做了多少努力?”
他们联系其他十几名高僧日以继夜地讲经论法,还要顶着压力在经坛之外开设科普栏目,又亲自教导武学,才能每十年凑出百人一齐前往其他法盘游学交流。
后日的西洲,已经算是开化不久的蛮荒之地。
现在的西洲,更是习惯与生活都和其他三洲迥异。
不过相比起来,肯定比某些下洲要好多了就是。
西洲虽然如此隔绝,但好处是没有战乱,人们信仰坚定,有余力的也尽习武,高僧不追求升域,终生为西洲奉献光阴与汗水,这也正是我能在西洲待上十几年的原因。
西洲的信仰虽与神殿有异,却从不被成为□□,反而被视为慈帝的另一分支,是有其根源的。
漫道与己道,一修身,一修缘,俱是教人奉献勤勉的道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身在何处,要往何方。
茫茫大漠,就算我们是极意与神汇的高手,也撑不住十天半个月的。
若非长矛如今能量不足无法转移,我都想再随机一次了。
当然这是扯淡,谁知道会不会随机到更离谱的地方,好歹西洲我还熟一些。
长明的视力比我好,我想了想,忽然计上心头。
我勾勾手指:“好长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玉简幻境中是怎么找你掌门师伯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