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那两句话已经极大地影响了我的心神时,我双手快速掐诀,仇门十八式的第一式泉诀正是清新静气之用,然而我自己用来催动神音功法,冒险结合武技调用部分神源,才在意识崩溃的边缘将自己拉回。
过了不知多久我的手几乎麻木,这才发现自己满身是汗,抬手抹了一把,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虽然以我的直觉去看,泉诀本不该有这么大的作用,但是转念一想,我们现在应该还在逆转轮里,那就也好理解了。
不过,那两句话,我最好暂时不要去思考。
那之后一定已经涉及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源,整个世界崩毁的真相,仿佛在我走到终点之前,过早地一知半解,只会害人害己。
刚才就是世界给我的警告。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仇宴的状态,比病秧子结实不少,头发也拉长及腰,是我比较熟悉,用了一百四十八年的模样。
此时再看那棺椁之中的瘦弱青年,我不禁觉得恍如隔世。
这正是我第一世的身体,干干瘦瘦,因为不太见阳光所以皮肤泛着青黑,现在我才意识到逆转轮为我和长明构筑的梦境有多么的离谱。
如果是在真是世界,长明怎么也不可能看上这个吸血鬼吧?
饶是我在广域以及稍微治好了身心的重症,但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多多少少,是有一点,配不上长明那种级别的帅哥。
我忍不住伸手扶额,其实人的自卑很容易会转变成自负,好在我还只是停留在自信的层面上。这一次幻境里的仇宴,是我又不是我,原本的我孤独地在洋房里写书,没有爱人没有感情,每天想的都是要怎么创死别人,比如说《晴天霹雳》这本书,初衷就是一个不留地杀杀杀,其实说不上自卑。但是在这幻境中我遇到了长明,聪明完美坚定浪漫,虽然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个诡计多端的跟踪狂,但在我眼里可是把我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仙男啊!在他面前,我总是有点患得患失的。甚至为博粉丝一笑,还写了柯西的前传。
在梦境中我已经写完的那本《柯西少爷的晴天》……我想了想,掌心一翻,一本精致的实体书出现在眼前。
没有用玉简那种形式,这典藏版本就是我准备给小大夫的礼物。
里面还有很多角色卡片,柯西很像我,道格很像他。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棺材,指尖一点,枯萎揉碎的百合花缓缓舒展,最终变成了一朵盛放的洁白鲜花。
我俯身,没有肉麻地亲吻那枯瘦的死尸,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该说不说,你死得好。”
“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小屋子能束缚你了。”
棺材在我手下碎裂,连带着这一方结界也寸寸崩解,而我再度现身之时,伏九通的箭正射向长明,而不必我亲爱的男朋友出手,我掌中短笛一点,同那硕大箭头相抵,刹那之后,金箭散作万千光点,消失无踪。
而伏九通冷眼看着我,他变化更大,管家的制服已经彻底脱去,换回祭司白衣,身形也越发飘渺。
我饶有兴味看着他:“之前见你是在逢摇体内,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本尊,你个子不矮嘛,我还以为你习惯了抬眼看人呢。”
这是假的,我在玉简幻境里就已经见过他了,但他可不知道。
他冷笑:“远遁逃逸,在这方伪神的空间中躲避的异教徒,安敢大放厥词?”
我摆摆手:“怎么好像有狗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家的狗在叫。”
没等他说话,我一伸手:“老东西,讲讲道理,咱们摆明车马,立了战书,说好的我跟逢摇打,结果你作弊,那我也沒输啊。最后你都玩赖了要掀桌子了,我还不许走?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再说,伪神,就更离谱了!你当时管龙鳞叫什么?夔龙眼?相比起来你更像是戚王神教的教徒吧,真不怕我跟神殿举报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神师大人。”
他脸色一变,别问我怎么从兜帽里看出脸色,这是我的秘密。
“仇宴,你的秘密已经暴露,神殿会倾尽全力……”
我一伸手:“停停,你搞没搞清楚,这是我的幻境里,你带着武器过来跟我一个凡人斗都输了 ,现在还敢跟我扯皮?你既然能追到这里,想必是在我神识上做了手脚,与其我千日防贼,不如就在此地——了结你!”
伏九通再神秘,如今不过是个极意,在逆转轮中,我有何惧?
何况我有长明!
话音一落,伏九通神色大变,我重新执掌神音,手痒得很,忍不住掏出了那日在平安城重创白贤的琵琶,抱在怀中。
琵琶金戈之气沛然,只一弦动,便如雷霆,伏九通急急应对,长明手执长矛迅捷而出,袭向那人。
我与长明多年契合,心意相通,但我神音所到,长明利刃毕至,我腾空眼见那曾经祸害东洲鲛人,挖出清久祺鲛核,折磨望西极多年,乃至于将青源双翼斩下的罪魁祸首如今左右支绌,狼狈躲藏,实在忍不住的想笑。
“伏九通,我知你也不过是他人的马前卒,神殿之中,你无实权,十洲之内,你无拥趸,死前若能交代背后之人,我自可留你全尸。”
逆转轮我是知道的,在我清醒过来的一刻就已经察觉,伏九通之所以能进来是因为我重伤之际神识脆弱,而且被他手中夔龙眼吸走大半功力,才能让他追根溯源,以神识追来,但如今我已经大好,他想走,时绝不可能了。
此时此刻,伏九通才该意识到他这狂妄自大的一次豪赌,将会如何输的血本无归。
伏九通遍体鳞伤一如丧家之犬,他怒火中烧,全无威严冷静:“仇宴!你若杀我,才将招致无穷无尽的祸患!”
“我又何惧,你若不说,就去死吧!”
我眼前一片猩红,琵琶尾音铮然高亢,长明长矛一击!
霎时间,鲜血飞溅,骨肉碎裂。
兜帽落下,一双无神双目,只看了这幻境一眼,便烟消云散。
我冷笑:“神师大人,居然也是有血有肉的。”
伏九通是我回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个小boss,在幻境中我得知了他很多事情,不仅是东洲,乃至于西洲北洲也都被他渗透,他这人确实做了很多事。
但我也在幻境中确定了,伏九通不是那个可以篡改记忆之人。
假如他是,他就没必要让青源死前对他那般指控,青源的指控实在尖锐,若我是他,绝不会让第三个人听到,何况当时还有三常祭。
更别说在青渊面前时,青渊的态度也说明了伏九通虽然有神师之名,平日里却无权调动三常祭,而伏九通在当下若真的能够完全控制三常祭,那么青渊的传信玉简发出去与否对他都没有影响,他没必要截下来跟青渊撕破脸。
唯一可能的就是,伏九通背后还有一个人,比他更神异,也是实际上控制三常祭行动之人。
青渊在幻境里最后说的那句话:“重复,但不要完全重复。”
我想了想,先不谈为什么青渊能在幻境里跟我说话,但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尽量不要改变太多走向,否则原本可能存在的破局时间还会改变,玉简的信息就会变成废纸一张。
很好的建议,下次不要建议了。
虽然清久祺,望西极,青源都会活着,但这就能算是不杀伏九通也行的理由了 ?
清久祺的鲛核被剜,望西极毁容丧妹,而青源——我已经可以确定是赫连白,他又重伤濒死,我绝不可能坐视伏九通再做出这些事来。
青渊有牺牲奉献精神,我没有,广域的危机在我看来,非是按照他们原本的行迹就能改变的。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真像他玉简上写的五百二十年再干活,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次逆转轮带我看了很多幻境,我对广域的危机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坚定了我的想法,作为打工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别说将在二百年前,而君都死绝了。
破局之法,只有进取,进取,进取!
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真相,而不是做他们十个人的牵线木偶。
“仇宴。”
我思绪回笼,转身去看长明。
我轻笑一声,对他伸出手,长明走过来紧紧拥抱我。
“还是你说得对,我们永远都是一起的。”
长明却没被我话语中的笑意感染,他声音有些沉闷,埋首在我颈间:“……那些,是你的过去吗?”
我已经料到他有此一问,正想着要如何跟他说着一切,他却抬起头来,抓紧了我的手,目光仿佛是水淹了太阳,又烫又湿。
“不够,还不够。”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伸手抚摸他的长发,又整了整那西装马甲,最后欣赏了一番我的道格子爵。
我轻声道。
“那一段日子,相比起我和你曾经相伴,或是将来要携手走过的岁月,实在是太短暂了,在遇见你之后,我就全都忘在脑后了。”
“现在,你把这最后一块拼图也拼完了,我们会拥有完整的从前,现在,和以后。”
“长明,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