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着他离开,有些后怕地戴上口罩,也往自己住的地方走,本来还想着,要不搬家避一避汪家的那群苍蝇,他这一通话下来我直接就逃不开了。
明明他只是稍微变了一下态度而已,我就感受到了不好惹,幸好我也没打算忽悠人家。
吴邪没有问我更详细的东西,我也没有说,这不是在闹着玩,他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对我掏心掏肺,也不会赌我会不会这样对他,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就算我跟他说些什么,他也只会安静地听完,然后一笑而过,不像我哥,肯定要追问好久。
我一边走一边郁闷,我其实刚刚特别想真心换真心,但是直觉告诉我,方法不对,这个吴邪不仅不会买账,甚至可能还会有反效果。
其实黎簇那个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不过我一片空白的身份问题就已经注定了这个事情的走向了。
两天后,一个鼓鼓的信封被人送到我家门口,包含了一系列的资料和身份证件,我一看,姓名:吴念。
草。
不是,这个吴邪是什么意思,他那天那么问我还以为我会姓张!
一瞬间我有一种荒诞的感觉,甚至有点怀疑,该不会其实他是我亲哥,现在只是在整我。不过这个想法只活了几秒钟就被我掐灭了,估计他只是想让我假装成他哪个亲戚吧。
可问题是,就是这样才尴尬,因为我还真算是他亲戚!
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身份,25岁,实习摄影师,关系户?合理,还真是托关系进去的。
没多久我就看完了这些证件,还剩下一堆全是文字的资料等我去翻。我稍微看了两页,通篇都是汉字,凑在一起就变成了记不住的词汇,过过脑子就忘,他娘的这些东西有点专业啊,我放弃了,实在不行直接当哑巴好了,看得我头大。
既然说好了要去沙漠,那这头发太长也不好,我寻思了一下,在自己动手和去理发店之间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店里随便剪了个到肩膀的长度。
到了约好的这天,我依然是提前赶过来的,但吴邪他们显然来的更早,在场的人不算多,应该还有很多人在赶来的路上。
吴邪此时还在抽烟,看到我过来,想让王盟给我也发一支,被我拒绝了。
“来的挺早,其实你可以不用戴口罩了。”
“下意识就戴出来了,有必要的时候再摘吧。”
我们低声聊了几句,那边的一个老教授看到我这个陌生人,就问吴邪:“老关,这是?”
吴邪把嘴边的烟拿开,另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算是摄影师,是我一个表弟,这次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到时候找工作简历也好看不是?”
我配合地笑了笑,恭维了几句,这老头马上就松口了,还说要照看我。
等把这老头应付走,吴邪完全不吝啬夸奖,夸了一句:“挺会说话的啊。”
我靠,那必须的!不会说话早就被二叔抽了好多顿了!我特别骄傲,“都是练出来的,我哄长辈很有一套,不然就该讨打了。”不过这个会说话好像仅限于长辈,毕竟没几个同辈能压到我头上来。
“你有很多长辈?”
“没几个,就……我觉得不算多。”差点顺嘴全说了,我不再得意,瞪着眼睛看着吴邪,然而他完全没有套话被发现的尴尬,甚至还颇有兴趣地问我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你真想知道?”
“好奇是人之常情。”
刚才我就想说了,他这一身的烟味差点给我送走。
我忍着不适,真的开始统计起人数来。
“大概……熟悉的也就四五个吧,不对……”说起来哑巴张和黑瞎子这样的百岁老人算不算长辈啊?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算才好。
吴邪估计也没想到我真的搁这当场算数,打断了我的思绪道:“你还真在数啊?有点太实诚了吧?”
一边的王盟非常悔恨地看着我,“早知道你这么好忽悠,我就该骗你帮忙!”
“我哪里好忽悠了?难道不是你借口找得太烂了吗!”我咽下未尽之语,非常不满地嘴了他几句。
我已经回过味来了,这俩人搁这唱双簧演我呢,但是我这人吧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都没问过我就开始套话,这逆反心理一上来,直接让我不想吭声了。
他们又聊了几句,发现我不买账以后就没再继续,吴邪拍了拍手边的一个箱子,示意这是我的装备。
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问为什么不带枪这样的蠢话,坐到半人高的行李箱上就开始发呆。我有预感,这些人一个个都他娘的是香烟成精,我肯定要把我前二十多年没吸过的二手烟全吸回来了,吸饱饱,指不定还能腌入味。
等了一会,教授那边人快来齐了,黎簇才姗姗来迟,倒也不算迟到。这次没什么波折,教授那边的人也没再过来询问,我们很快就出发了。
当然,黎簇这小子依然免不了被吴邪威胁一通。
过了安检我就把口罩扔了,黎簇早就好奇我长什么样,可这一看显然把他吓了一跳。
他飞机座位就在我边上,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看其他人都闭目养神了,就凑过来压低声音跟我聊天。
“你是维克多吧?没想到你也真的来了。”
“拿钱办事,不磕碜。”
我知道起码吴邪是能听见我们讲话的,也不提醒,就等着看乐子。
他看到我搭理他,一下子就来劲了,“我说,为什么你的脸是这个样子的?是吴邪他们威胁你弄成这样的吗?你不是挺厉害的吗?等会下了飞机你把他俩都打一顿,我们就可以逃跑了!”
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跟他瞎扯:“这不好吧?他是正儿八经给了我钱雇佣我的,我把老板揍了,以后还混不混了?”
“你不是大学生吗?”
“大学生不过日子了吗?还有,我本来就长这样,谢谢。”
“我真他娘的怀疑你是那个吴老板的私生子之类的,你们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你得去问我爹娘怎么回事,而不是问我这个受害者。”
“如果你们真的是一伙的,就为了演给我看,那我真得说一句,你们真闲!”
“还真不是,都是巧合,我的原计划里根本没有去沙漠这一条,太热了。”
他不吭声了,想必还是没有信,我估计他还在坚持他自己的观点。
这一路耗在交通工具上的时间显然不短,我们能耐得住不说话,不代表黎簇也能。从飞机上下来以后他就没再找过我聊天,但也实在不是能闭麦的年纪,他给自己壮壮胆,居然去找吴邪搭话了:“老板,我听话,聊聊天吧,告诉我个事,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而是跟着这支队伍来?”
我本来还在神游天外,听到他的动静也竖起耳朵,不是我不知道理由,而是现场听一遍更有感觉。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句逆天问题。
“为什么你要让维克多长着你的脸?”
我跟王盟一下子都猛地回过头,用看勇士的眼神看他。
连吴邪都面色古怪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及他现在叫吴念,别再叫错了。”
我一听到他喊我吴念,我就感觉怪怪的,老有些不是滋味。
“你看你连名字都帮人家改了,所以其实你们是认识的吧?维克多千里寻亲,你们相认了?”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自己再想想吧。”吴邪摇摇头,骑着骆驼越过我们,显然是不想再聊了,王盟也追了上去。
我不由看向黎簇,“如果你是想把他们气走然后逃跑的话,我劝你别这么干。”
“我知道,我会有那么傻吗?”黎簇认真地看着我,“我是在确认你这个人的问题,起码现在我不用担心你对我下黑手了,咱们是同病相怜。”
那可不好说。我眨眨眼,理智的没有说话。
“你们显然还有其他的合作,但是我不知道,所以只能这么说了。不过在这之前,你们竟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连你都这么怀疑了,那他的敌人自然更加不会轻易相信。”我没有正面回答,黎簇确实很多疑,可我也不是一定要征得他的信任。
“也是。”
头大,自从出了那扇天杀的青铜门以后,我就没见过一个真诚一点的人,真他娘的苦,我只是想做个傻狍子天天乐乐呵呵,而不是搁这怀疑这怀疑那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我的天为什么我在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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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谓“阿念”的观察日志》其一
by邪帝
这个自称阿念的年轻人,在跟人聊天时似乎很活泼,不想搭理人时就会像闷油瓶那样出神。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最初看到他戴着口罩混迹在人群里的照片时,我确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同样格格不入的闷油瓶。
然而等真正接触,聊过几句以后,就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越交流就越会发现,他对人有一种诡异的真诚,这一点真的非常奇怪,他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我知道你在打探,但我不在意透露任何信息”的意味。
但是我已经不能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