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吭声,解说的重担只能落到梁湾头上,她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不情愿,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态度一转,好声好气详细讲了一遍她知道的王盟和他的帅气老板的故事,以及黎簇最关心的他背上那个图案的事。
“你说他干嘛要画在我身上啊?他画在地上多好?这得多二缺啊?”
“他那会看起来有点精神方面的问题,连我靠近了都没反应。”我想来想去,感觉实话实说也不会怎么样。
“原来你在听!那你当时看到的是什么情况?”黎簇追问道。
“还能是什么情况,跟你们了解的一样,我那个时候吓了一大跳,但不一样的是我还没来得及报警,警车就已经到了,我没理由还留在原地成为嫌疑人吧。”
当时我确实也不够谨慎,明明都猜到可能还有眼线在其他地方盯着……不过以后不会了,起码在这个世界不会,嗯。
他们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这么一看他俩居然还挺冤家的。
因为已经不算早了,梁湾家这边的小区冷冷清清的,我默默提高了警惕。对上聪明人,还是不认识的聪明人,我是不敢放松的,没有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就已经是我看在他是吴邪的份上了。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梁湾冲我抱怨。
我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就看向黎簇,他正扶着梁湾,只是咧了咧嘴巴,好像有些无奈,扯开话题:“你不是说还跟人有约吗?不用联系对方?”
“如果我们今晚出事了,他联系不上我,刚好就能报警,不好吗?”我轻松挡了回去,总不能说其实我想约的是吴邪吧。
终于上了十四楼,这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特别有威胁的人,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也许这一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危险?不过,即将见到吴邪本人还是让我有点小紧张,或者说兴奋?
漆黑一片的屋内,只有一个人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我却被他身体的糟糕状况给吸引了过去。
本来我该暗地里感慨一下,这家伙身手比几年前好了太多,但他身上的线条却没有消失多少,不是在四肢上的,而是集中在躯干胸口,结合实际情况来说,能因为病变导致出现线条,说明肺部的情况应该非常严重了。
这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可还是让我想给自己扇一巴掌清醒清醒,此吴邪非彼吴邪,别再搞混了!
梁湾很快就摸索到了开关,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她惊叫了一声,端坐的吴邪也睁开眼睛,只偏了一下头就跟我对上眼,他居然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才转向开始慌张的另外俩人。
“我的名字叫吴邪。”他站起来抽出一支烟点上,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忍了下来,“抱歉,几位,我的手下办事不利,希望你们见谅。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似乎还没有完成。”
门口一阵动静,来了几个外强中干的壮汉堵门,把黎簇和梁湾吓坏了,一个两个都往我身边凑,我忍着把他们都甩出去的冲动,等着吴邪把话说完。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的手下有点急躁,所以才会出那种主意,”他挑挑眉,带着安抚性质的笑容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给我五分钟时间,我就想看看这位小兄弟的后背,五分钟后我们就离开。”
“我这里有照片,你们把照片拿走吧。”梁湾哆哆嗦嗦从包里甩出一包相片。
“我们要看的是真实的图形在皮肤上的样子,时间不多,我们马上要赶往另一个地方,所以,请快一点。”吴邪说着又抽了一口烟。
黎簇攥紧了衣角,把我的外套扒拉得都皱了,这让我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最终我还是没有阻拦。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除了压住黎簇的两个,其他人都站在我附近,我感受到,梁湾都怕得有些发抖了,但她依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个女人意外的坚强。
“你们三个都奇怪的冷静,让我有些意外。”吴邪终于摸索完,命人拿了医疗箱过来,递给梁湾,让她重新把伤口缝合好。黎簇拳头紧了又紧,依然咬紧牙关,没喊一声痛,只是有些凶狠地紧紧盯着吴邪,倒是像只小狼崽,当然,现在的他是完全没有威胁可言的。
“你很坚韧,这很好。”吴邪也确实没有在意。
“我会还给你的。”
“也许吧,但这个世界想要把事情办成,光凭坚韧是不够的。”他打了个手势,让人把梁湾架起来锁进了里屋。
终于没人再拽着我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很自然地坐到单人沙发上。
黎簇瞪了过来,不过吴邪没有介意,给我们各发了一支烟,“长话短说,我要和你们做一笔交易,你们跟我去一趟沙漠,大概十二天左右,报酬你们自己开,装备由我们来准备。”
黎簇显然还是云里雾里的状态,懵懵地问了句:“什么装备?”
“去沙漠的装备。特殊的装备我们会为你准备,你就带几条换洗的内裤吧。”
“不过这位蓝眼睛兄弟,你要是还想额外带些什么过去,恐怕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吴邪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着。
我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这些都是小把戏,两把匕首躲过安检并不难。
“为什么要我去?为什么维克多也要去?”黎簇晕晕乎乎的,背上还在难受,让他有点难以集中精神。
“你不要觉得突兀,我也不想带上你这个累赘,光靠刚刚那么点时间我怕我看得不够仔细,会有遗漏,把你带在身边比较靠谱。至于他……”吴邪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以我看人的眼光来说,这兄弟的本事可比你大多了。”
“当然,这些都是有报酬的,价格你们可以自己开。”
我等黎簇把想问的问题都问完,吴邪的精彩故事也讲完了,才开口:“为什么你会想要我去呢?”
吴邪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觉得你……”
“你得给我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合作的理由。”我紧紧地盯着他,观察他的反应,就当是提前演练一下跟自家亲哥见面的流程了。
“就凭你已经收了我的钱,如何?”他轻巧地笑了笑。
“……明白了。”
黎簇皱起眉,眼神在我们之间打转,他在这件事上还是很不甘心,我理解他的逃避思维,但理解不代表要给他讲解。
“小鬼,三天后,我会去医院接你,现在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我也信任你,但是你别耍我,如果你对不起我了,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到那个时候,你跑也没有用,随便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吴邪抛下几句话,让那些大汉把我团团围住,押着我一起出了房子。
才下楼,我就轻松挣脱开那几个人,吴邪也没有多意外,他对着那几个手下说道:“辛苦了,你们先离开吧。”
他静静地等人都走干净,一双深邃的眼瞳在夜幕中显得黑洞洞的,还一直盯着我打量,这一刻的他有些像是在狩猎中的蛇。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这个联想有些抗拒。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很多。”他笑容很淡,表情带上了点沧桑感,“我们这场谈话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的,你居然会相信我,我很荣幸。”
笑话,对于陌生人的感情牌我向来都是完全不吃!虽然我还在心里腹诽着他,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了:“信任这个词也太脆弱了,我很确定你根本不相信我。”
“所以现在才要建立起一点信任。你要明白我的处境,我们没多少时间,我只问几个问题就走。首先,你是谁?”他的态度产生了一点变化,显然没有刚刚在黎簇面前那么好说话了。
“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而不是这种连经历都没有的假身份。”
……这下有点搞笑了,坦白局我坦白了个寂寞,就算说真名他也什么都查不到啊!
我琢磨了一下,决定换一个方式来说明,“你真的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沙漠?”
“当然。”
“那你恐怕要把我这个问题处理掉了。”
我摘下口罩,他终于不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我们沉默了一会,他不带一点感情地审视着我,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是谁?”
“或者我换一个问题,你是哪一方的人?”
“姓氏在这里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你……直接叫我阿念吧。至于哪一方,我只会站我自己的一方。”我的情绪也有些低沉,敛下眼睑不去看他,虽然已经很想回去了,但我这段时间多少还是捅了娄子的,得处理好才行。
“有意思,你是不是姓张?来之前我也只是赌你不会对我下杀手,然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你这个人居然对我一点恶意都没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虽然听起来他是在笑,但我感受不到他有什么正面情绪。
“姓什么都无所谓。”我整理好情绪重新抬头和他对视,带着些许狠厉道:“我知道你们完全查不到我的资料,你们完全可以把我当成黑户,我也不是为了争取你们的信任来的,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如果是我的事,你们查不到的东西,汪家也不会知道。之后的沙漠之行,我会同意,但相对的,我不需要钱,我只想看到汪家死绝。”
“不过露脸以后会带来的麻烦我就没办法了。”我说完了,感觉人特别轻松,这么多天的焦虑都消失了,于是就冲他笑了笑。
吴邪默了一下,突然伸手过来狠狠捏住我的脸,直到掐出了红红的指印,态度才略有缓和。
“说实话,你对我的态度有点太好了。我现在还觉得新奇呢,陌生人眼里很难看到对我的担心,一般的知情人看到我,不是害怕就是阿谀奉承,要不就是敌对关系。”他指着我的眼睛,“你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像我的一个朋友,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他了,这也是我会在你身上赌一把的原因之一。我觉得说这么多已经够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身份我会帮你重新安排一个,到时候直接送到你家,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吴邪头也不回地走进更黑的夜里,我忽然注意到,他完全就是躲着路灯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吴邪孤身一人漫步在黑暗中,反而比刚刚自在不少,说是在赌,其实他也是准备了其他人手的。只是那个危险的年轻人让他有些匪夷所思,他需要时间想一想。
他一直相信,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类的过去都是有迹可循的,但这个年轻人,就如他本人所说,什么都查不到,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明明似乎知道很多内幕,还知道汪家,但却笃定对面不了解他。
吴邪捻了捻手指,虽然他的嗅觉是有些问题,但触觉还是敏锐的。
那个皮肤质感和血色,他是货真价实长着那张脸的,而且没戴美瞳,情绪上也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甚至大概率是在幸福家庭长大,这一点又排除了刻意整容,更不像是张家人,没有张家人的臭脾气通病,而且他对自己这个张口闭口就是威胁的人的态度,好得不可思议,跟他的年龄不是很搭。
看着也就成年不久吧?虽然他从不以年龄说事,但要吴邪自己说,即使他在那个年纪还算乖巧,那也是正值叛逆期,点子扎手。
最关键的是那个小家伙的精神方面,还有一些小习惯,让他觉得有些眼熟……暂时没办法下定论,与其让这个炸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不如先掌控到自己手里来,他还不想因为一个小插曲就去给其他人打电话,这一趟考核多观察观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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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我都快长脑子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