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已经到了,队伍迎着大雨出发。
盛苗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马车还在走动。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的降临,这是第一天天色没有任何异常。
盛苗见过多次雪,此刻也没有多少感触,心里唯一想的是等马车停下来,好好做一顿饭。
他把车帘放下来,便瞧见了池南野醒过来,眼睛里顿时像进了光,麻利的过去扶他起来,说道:“今儿下雪了。”
池南野身上还疼的厉害,但没有昨日那般难受,闻言说道:“雪下的大吗??”
他想,雪灾快要来了。
他在暖和的马车里面,还不知道外面的温度怎么样。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外面冷不冷??”
盛苗伸了只手道外面感受温度,回答他:“外面有点冷。”紧接着回答第一个问题:“雪下的不大。”
闻言,池南野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马车一时没有了声响,不知道是盛苗心细爱多想还是其他原因,他总觉着,今日的池南野有些严肃。
盛苗垂着眸子,两只纤细的手无意识的揪了揪衣摆,“肚子饿了没??”
话说出了口,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现在肚子饿了也没什么可以吃得上的,这是句废话。他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埋怨自己笨。
就在他埋怨自己时,池南野答复了一声:“吃几颗蜜饯吧。”
他不知道少年心想什么,他只是觉得前途未卜,心里感到不安。
盛苗抬头看向池南野,正巧对方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盛苗心突突乱跳,“好好好。”说罢,还不忘藏住自己的目光。
见着他去找东西,池南野这才发觉自己肚子饿的厉害。抬起手来掀开了一小片车帘,看到外面朦胧的天色。
昨夜迷迷糊糊间,他也想了想接下来的境况。
那个手拿银枪的男人,身份定是不一般,能与院长这般对话,能与黑衣人头领打斗不落下风。
原本一起离开的书生就不多,这下走了一半,接下来,有这个男人的护送,他们也轻松不少。
……
想着想着,池南野豁然开朗。
看着人正在思索,盛苗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坐在一旁,等对方说话。
昨夜惊险,他躲在马车里心跳声如雷响动,在见到对方浑身是血的进来时,他的心都像是碎了一样。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对方的心思不一般。
他心里百转千回,池南野有钱,身着锦衣绸缎,有能力,往后若是池南际在科举上有所作为,他也有了势。自己这样的小哥儿留在他身边伺候,怕是对方也看不上了。大邑朝虽是士农工商,商人是地位最低下的,但没有过多拘束。到时候,对方会有无数奴仆。
盛苗想着,心里更难受了些,同时还在想,要是,要是他还是……,怎么着也要争取一番,他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想了。
池南野看着身旁的少年想的的出神,询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盛苗的思绪被拉回来,闻言,柔声说道:“无事。”
见着他面上并无异常,池南野也没有多想,拿过装蜜饯的罐子,打开,拿了几颗放进嘴里。紧接着又把罐子塞到对方手里。
池南野道:“吃吧。”
赶了一夜的路,领头的男人带领他们到了个偏僻的树林,发了号令:“停下,在安营扎寨。”
号令一下,池南野就打开窗帘,窗外大雪纷飞,冷意从外面渗过来,他看着盛苗:“天冷,你寻件夹袄穿上,再过去找娘。”
盛苗点点头。
他要穿衣物,池南野是根本不会看着把视线移到一旁低下头。
这夹袄是他那日在镇上挑选的,暖和的很。穿好衣物,盛苗就道:“我过去了。”
池南野喊他:“把斗笠带上。”
“知道。”
饿了这么久也准备要做饭了。
家里有两个受伤的人,林桂芬心里想的是,他们能尽自己最大努力把人照顾好,做饭这些小事就不让人下马车。
见着盛苗过来,林桂芬忙询问他:“野子现在怎么样???”
“还好。”盛苗回答她,说罢便询问道:“婶子,今儿做什么??”
雪比刚才下的大了些,将军看着这些弱不禁风的书生又看着他们的家人,心里叹了口气,找江峰说去了。
江峰见着他来,倒是有诧异:“这么过来了??”
对方的身体素质多好他是知道了,总不可能是因为外面有点冷过来的。
将军跟他说了下书生们的情况,紧接着给了方法:“让你的护卫帮他们搭棚,到时候他们给你的护卫一顿饭吃,怎么样?”
人不能只享受,而不付出。长久以往,他们会理所当人的认为你就应该做这些。
闻言,江峰思索一番,忙道:“让他们带着粮食过去,叫书生的家人帮他们做一份饭食。”
他带着的书生,家境如何,他也是知道,让人过去帮忙然后吃一顿饭,还不如他们自己来干这些活。
将军心思没他细腻,点点头道:“可以。”
说罢,江峰就吩咐护卫传达这话。
事情已经安排好,看着面前的人,江峰询问道:“郕王要造反,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我尽力就成。”将军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谁,他只想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
他镇守的又不是蒙古与中原的边界,而是倭寇与中原的边界,近年来倭寇被打怕了安分的很,按理来说他是不能擅自离开他管辖的地方。
但京城来信,让他去探查敌情,这仔细一查发现便发现其中有郕王的手笔。他把信息传回京城后就去支援的时候,蒙古已经攻下辖区。
他不能力挽狂澜,在周围探查过后便想着回京城禀告,中途就遇到江峰。
他跟江峰算不得好友,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在者江峰知道他要去京城就请求他,能不能跟他一块走。
他们俩还围着郕王的事在讨论,那边棚子已经搭建起来。
大邑朝是嫡长子继承制,郕王是当今皇帝的皇叔。
“谢谢了。”林桂芬对着面前手脚利落的汉子道谢,紧接着接过他们递过来的粮食,“婶子,别的说不上,但这饭食一定让你么吃好。”
林晏清已经架起锅,准备蒸干饭。
昨夜的雨,雨势大,干裂的土地有了滋养变得泥泞。
做饭这事,盛苗一直都插不上手,他都是烧火,捡材的。柴火已经捡够了,他看着情况准备烧火。
那边有个汉子过来寻他,“是盛苗么??那辆马车上的人喊你过去。”
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盛苗道了声谢谢,忙赶过去。
车窗帘被掀开,池南野转身垂眸看他,“要熬药。”他把五包治疗风寒的药递给他。
他之前也是忘记了这事,也是刚才才想起来。
这天气忽的就变冷,是最容易得风寒。
“外面冷的紧,烧火的时候烧些水装个汤婆子。”
盛苗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小小的:“我知道了。”
话已说完,他拎着东西离开。回到做饭食的地方,他柔声道:“婶子,他说要熬药。”他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池南野,只能这样说。
林桂芬已经把火烧起来了,有看见盛苗过去马车那边,自然是知道对方说的他是谁。她接过药,忙道:“晓得了,你看火,我去熬药。
炒菜这事是交给林晏清来,他这会先做的是帮忙搭棚子的那些汉子的菜。
饭弄了两锅,全是干饭。对于干活的汉子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干饭顶饱的了。
林晏清翻炒着,跟盛苗说家常话:“昨夜下了雨,今日又下了雪。这旱灾总算是过去了。”
“嗯。”盛苗认同他的说法,“只是这天冷。”
闻言,林晏清心想,好在他相公早就买好了御寒的衣物。他道:“穿多件衣裳便成。我觉着这天冷好些,天热的厉害才难受。”
盛苗跟他想法不一样,天太冷天太热他都不喜欢。
林晏清把菜盛起来,看了盛苗一眼道:“接下来的路好走些,不用像之前旱灾那样提心吊胆。”
昨夜,他是与池南际宿在一块的,他担心对方的身体,也担心会这种遭遇会再来一次,迟迟都睡不下去。
池南际看着他硬撑着不睡,也心疼,想起那个拿着银枪的男人,他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与林晏清说了。林晏清这才放下心来。
盛苗不知他为何这样安心,边加柴火边听着他说话。
一夜之间就冷了下来,他们俩靠近火源倒是没觉得冷,其他在周围巡逻的人就冷的慌,鼻子脸颊冻通红。
盛苗听着林晏清说话,差一点就忘了要烧水灌汤婆子,看着烧得火红的灶子,他忙道:“晏清哥,我拿个瓦罐烧水灌汤婆子。”
这事是池南野喊他做的,他也不觉着难开口。
闻言,林晏清道:“不急这一会,等罐子装满了雪再弄。”
他们做饭用的是马车上装好的水,现在雪大,林桂芬想了想就把罐子拿出来盛雪,到时候烧开也可以拿来用。
盛苗也不说这个,望向林晏清,关心道:“你相公还好吗??”
“还成,就是闲不住,总想着看书。”林晏清回答他,紧接着担忧道:“也不知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闻言,盛苗道:“照顾的好,吃得好,休息的好便能好得快一些。”
“希望是这样。”
说着说着,林桂芬便回来了,她念叨着:“野子也是不懂的熬药,这一包风寒药就能熬好些碗药出来,给五包熬出来的药能让所有人都喝了。”
她倒了一包药材加了水把药熬上,就把剩下的药包给回池南野。顺便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娘,瞧瞧这饭蒸好了没??”林晏清说道。
“晓得了。”林桂芬快走几步过来,查看一番便道:“成了,你菜可以没??可以了,我就叫那些汉子过来吃饭。”
林晏清回答他:“成了,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