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两日,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东西已经买完。
今日的天不寻常,竟然下滂沱大雨。
城外的难民喜极而泣,天知道他们等这一场雨等了多久。雨一直下,城内的人却慌了。
院长跟池南际商量了何时要走,但看着连绵不断的雨便决定今晚走。
旱灾的不仅仅是清州府、其他府城或许也有,如今蒙古大军已经迫不及待,加上郕王,他们这一群人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雨来的突然,外面的灾民也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支棚子也来不及了,粮食快要淋湿便闹起来。
趁乱,一行人等趁着夜色浓雨水大便赶路走了。
林念的家人在林子里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读书的大哥,大哥不好再麻烦池南际一家人便把人领走。
遇见过盗贼后,那些家境不好的书生都合在一起凑着钱买了粮食跟马车。
现在是院长的亲卫骑着马在车队两边巡视,打头阵的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骑着汗血宝马,通身气势骇人。紧接着是院长,书生、再到池南际、池南野、赵砚书他们几家,在最后面保护的是一位将军。
池南野在赶车,他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目光锐利。
风云雷电齐来,雨势不小反大,连马车的车轮声、马蹄声都掩盖过去。
盛苗觉着有点冷,便把被褥拿出来盖着。狼崽躲在角落睡的安稳。
大雨如注,周围都笼罩在黑暗中,似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显得凄凉,萧索。
这一路上,每个人都警惕着,没人敢分神。
雨淋的久,身上冷飕飕的,饶是池南野这样好的体质都打了个寒颤。
已经出了蔚县,离开了清州府,离开了官道,但带头的人还不敢停下来,仿佛后面有野兽追赶。
这路颠簸,饶是坐在被池南野改造过的马车上都觉得晃悠,在这晃晃悠悠中,盛苗睡了过去。
后面的将军声如洪钟,他喊道:“再快一些,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他的直觉一向准,耳朵灵敏,虽是在雨夜中,也不妨碍他听到数里外的动静,那是阵阵马蹄声。
领头的人听到,忙甩了鞭子,马车飞驰,连道路上的野草都碾了下去,跟着的马车自然也不例外。
这雨夜想必是最好的,最能毁尸灭迹的时候。
这时,没人回头查看,他们都目视前方,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躲过这一劫。
那群黑衣人自然是身手不凡,不过片刻就已经跟上他们,并把周围包围起来。
领头的人脸色不改勒住了马。
马车被逼停,人心惶惶。
坐在马车里的人,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便是心惊胆颤。
前面的人在交谈着,池南野听不清楚,马车缓缓停下,盛苗被惊醒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温和道:“发生什么了??”
闻言,池南野回头,苦道:“有人围住我们了。”
盛苗左右一看,脸色大变。池南野则说道:“回里面去。”
这荒无人烟的道路上,黑衣人密密麻麻穿的一身夜行衣在黑夜中像索命鬼般。
僵持下来,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手。
周围静的只能听到雨落下的声音,门窗紧闭的车厢里,院长语道:“诸位都是英雄好汉为何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领头的黑衣人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空气中,他道:“他让你们回去。”
他是谁,院长已经知晓,只是不愿相信,当初的翩翩少年,竟然会为了皇位而让生灵涂炭。他轻叹着道:“这权利真有这么重要??”
黑衣人没有出声,他来着只有两个任务,一是带话,二是看他们的选择,回去则护送、离开则杀。
书生十有八九都是人才,郕王谋划的好,决不能让人才流失、不能让富商溜走。
院长见他不吱声,心下叹气,
他是决绝不会与反贼为伍,其他人其他人如果想,他也绝不会反对,只觉得心寒。
他掀开车帘,喊道:“你们要是想活着便跟着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下明了,也难以抉择。
但其中也有命比天大的恶人,一身长衫的人咬了咬牙,道:“院长,我想活着。对不住了。”他的选择已经出来。此人才十五,正处青春年华。
“阿四,护送回去。”领头黑衣人道。
院长心寒,但他也无可奈何。
有一便有二……,书生都已经有了抉择,留在这里的马车竟然与离开的马车人数一样。
突然马车最后有人笑道:“江峰、你这个院长当得不行。”
江峰便是院长的名字。
此人声如洪钟,正是跟在最后面的将军,他翻身下马:“我不做那等懦夫。”他身长九尺寸,高大魁伟,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那双鹰眼看的渗人。
话语刚落,他便提起银枪,脚尖轻点便到了最前面,与领头的黑衣人打斗起来。见状,身边护卫的人纷纷拿出武器抵御。
不过是一瞬间便是刀光剑影。
“在里面待着,别出来。”说罢,池南野跃下马车,抽出一柄长剑,他目光闪动,不过是一瞬便到池南际马车旁:“大哥!!”
“晏清,娘,躲好。”说罢,池南际拿起弓箭,一跃下马车。
两兄弟轻工不好,只是在地面配合作战,两人后背紧贴,池南际拉弓放箭,池南野挥剑如雨。
…………
这一战惊心动魄,池南野两兄弟被迫分开,各自作战。
这些黑衣人
将军不愧是将军,武功高强,在这雨夜之战中游刃有余。
池南野,大喊:“大哥,身后。”
剑的速度太快,池南际来不及躲开,那剑不偏不倚的往他胸口上刺去。
哪知就在这时,那柄锋利的剑,突然“咔”的一声,在他面前一分为二,将军不过几步便到他附近,他大喊:“躲开。”紧接着,银枪起,人头落。
……
有高人相助,剩下的黑衣人眼看着不好便大喊声:“撤退。”
池南野的无疑自然是比不上刀剑舔血的人,他用剑撑在地上,此刻的他,肩头、前胸、后背,已经有血顺着雨水往下滴落。池南际也好不到哪里去。
地上的血水跟雨水混合在一起,但抵不住雨水的强大,被冲刷。
见这两人强撑,将军道:“谁的家人把人带回去,包扎伤口。”
血腥味浓烈的很,听到这话,离池南野最近的赵砚书忙架着人回前者的马车上。
剩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是被保护着,只有一两个受了伤。
林晏清心里突突的跳,听见这浑厚的声音忙扒开窗帘看,见着池南际苍白的脸,心像被刀割一般,顾不得大雨匆匆跃下马车,用那单薄的身板架起池南际。
两夫夫迎着大雨往马车处赶。
将军看了周围的惨况,忙道:“受伤的先包扎,一刻钟后马车启程。”
他见惯了尸体,对这场面自然是面不改色,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书生及其家人已经吓破了胆。
车上的人听到他的话,莫敢不从。
盛苗此刻见着池南野浑身是伤,心慌的厉害,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反倒是池南野还有意识,也听到了那汉子的话,声音微弱道:“砚书,帮我在外头找一个能驾车的人。”
此时的赵砚书刚把人安稳的放置后,闻言忙道:“我省的,你放心。”
见着人走了,池南野松了口气,他对着盛苗道:“伤药,干净的衣裳、布巾都拿出来。”
说罢,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忙把身上的衣裳褪去,动弹间,疼的他,脸色大变。
盛苗手脚利落的把东西找出来,便看到他痛苦的模样,下意识的过去帮忙,“你躺着别动,我帮你。”
他心无旁贷的帮池南野褪下衣裳,用布巾帮他擦干净身子,大大小小的刀伤落在那副劲瘦的身子上。
盛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只感觉到眼泪蓄满了眼眶,
位置逐渐转移到私密处,池南野虚弱道:“我自己来,你拿伤药过来。”他早就料到会受伤,药都备下了。
“好好。”盛苗哽咽道,转身便已泪下,他忙用袖口擦着双颊的泪痕。
“你哭什么,我受伤了都没有哭。”他转身,池南野便看到他微红的眼,安慰道。说罢他拿起装着金疮药的瓶子递给对方:“把我把后背上药。”
他不知为何,见不得面前这哥儿哭,心里像是被撰住一般,难受的紧。
盛苗上药轻柔,怕把面前的人弄疼。后背的药已经上完,便到前面,池南野自己也能上药。
上完药后,池南野便觉身上火辣辣的。
下半身的裤子已经穿上,但是上半身还不能,怕他得风寒,怕他受凉,盛苗拿了床被褥出来,盖到对方身上。
盛苗眼神闪躲不敢看着他,只道:“把里衣穿上。”说罢便把衣裳递给对方。
池南野忍着身上疼痛,把里衣穿上,紧接着道:“拿几颗蜜饯给我甜甜嘴。”他嘴里干的厉害,脑袋也晕乎乎的。
他的头发被雨水浸湿,这会拿着布巾擦干。
闻言啊,盛苗忙去翻找,随即把一整罐的蜜饯递给对方。“你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他方才也听到池南野跟赵砚书的对话,现在出去是为了看有没有人帮忙驾车。
外面一片狼藉,盛苗看了眼便觉着反胃,强忍住不适,带上斗笠便去询问赵砚书。
“赵兄,找到帮忙驾车的人了吗??”盛苗的身形在黑夜中更显单薄。
赵砚书看到他,三两下就把话说完:“找到了,是个有胡子的汉子。他说要先去吃点东西,待会便会去你那。”
说罢,盛苗也不久留,道谢后便回马车。
这雨水实在是多的厉害,他这一趟都湿了衣衫,但也顾不得了,上了马车,看见池南野躺下了。
他面容苍白,唇上、面上毫无血色。盛苗心道,不好。赶紧去照顾。
池南际那边。
他有两个人帮忙换衣,上药,照顾这会早已经躺下。
瞧着面无血色的儿子,林桂芬心里疼的厉害,道:“你们两兄弟,真真让娘操心。”
他方才透过窗子,已经看到了外面的境况,看到自己两个儿子都受伤,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这会才平复不久。
池南际太累了,不想出声说话。林晏清则是拿了颗饴糖喂给他,低声道:“好好养着,娘那边我帮你说。”
牵上他的手,池南际语气低沉道:“大雨天的别出去赶车,找个院长的护卫帮忙。”
自己夫郎的体质如何,他也是知道。这几年才调养好一些。要是淋一场大雨,说不得要怎么样。
他是书生,受了伤。院长已经安排了人帮忙驾车,受伤的人都是这样安排的,池南野那边也是这样,只不过后者先早一步让人帮忙。
“我省的,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林晏清催促他,他心里难受的厉害。说罢,帮池南际掖了掖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