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只写文的,我要上班,要上课,要打扫卫生的。只是这些事不禁做,其他事不想做。上班是苦的,必须要做的;上舞蹈课,是快乐的,是离开那人后唯一一件能让我产生多巴胺的乐事。每日我必须抽出个把小时去蹦去跳,好让生活好过一点;卫生得搞的,人本就沉郁,若房间再不能明窗净几,我想我会疯掉的。
可惜,这些事无论我怎么磋磨,每日时间还剩下很多很多。朋友让我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事,不一样的人...可就像失了翅膀的笼中鸟,没了翅膀怎么飞,飞不起的,也不想飞。
只是日日陷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外面世界的纷扰我想逃的,逃掉那个没有陈回的世界。至少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至少在这篇文章里,我还有过去,过去里有陈回的喜欢,我怎么肯走呢。
可事实是,那些热烈的快乐,不禁写;那些悲伤的,却怎么也写不完。
一写就哭,然后兀自发问:“你真的喜欢过我,爱过我么?”
等哭得痛彻心扉,手失了控制,再也敲不出一个字,才停下来。两眼泪汪汪的望着落地窗前的明媚景象,骄阳下一片光明。可房子是坐北朝西的,房里透不进一点阳光,只能任由自己腐朽。
突然被刺痛,擦了眼泪,蹬蹬跑到小区外,买了一个冰激凌,给糊涂了脑子清醒清醒。等在阳光下吃完了冰激凌,将身上发了霉的颓丧晒掉,人又有了点精气神,暗自笃定今天不写文了。
可身体的焦渴一个冰激凌不够的,回忆才是正解,回了屋就又拿起了电脑钉在了桌子前。
我□□自譬,给了自己一个名头:“我不是忘不掉,我只是在绞杀过去的我和他。等哭完了,等泪流干了,我就自由了。”
我要彻彻底底将自己解救出来,想要日后的生活里,不用再因为一首歌,一个物件,一个不下相干的工牌,不要命的哭。我想安生地过此后每一个日子,是那种,没有眼泪地平静。
所以要写文章,要回到记忆里,将我们之间的过往一点点回味,一点一滴全都斩断,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断自证他根本不爱我,那样心才能重塑。人都是一样的,趋利避害,等痛极等念想落了空,自然就会放弃。
我知道他早已高飞,飞回了心之所向的幸福里。只剩我一人在荆棘泥泞里,披荆斩棘艰难地绞杀过去的我们。
没关系的,一点点,慢慢的重新学会飞行就好,会好的,会好的。
你瞧,文章已经过半,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等剩下的三分之一写完,就好了。
我常想,等写完文章时,一定要在朋友圈发一条消息,让那人看看。我很好,我很上进,不爱我、错过我,将会是他最大的错误。
这般想着,泪又流了下来。
又哭了,究竟何时才能不呜咽呢?
眼睛苦了多少回了?
记不清了。
大约每天都是在悲伤的河流中度过的。
这个哭,不能写进文章里的。那样,曾经的回忆只有悲情了。
有时,因曾经的幸福而泪流;有时,因悲苦而悲鸣;有时,这心情沉痛得将人击垮...一时间排解不了的,就将这心情写下。
如果把想陈回的每个瞬间都记下来,大约篇章能环绕地球好几圈。一天24小时,每分每秒,陈回几乎都盘踞在脑子里。那是写不完的。
我只能捡着有空的时间里,手机在身边时去记录,就这样,竟然都写满了一个册子。
那些发了疯的日志:
9月11日
写文章,忽又想昨日。你联系我说“原先的房子退完了。”“好,有问题吗?”“没问题,就告诉你一声[破涕为笑]。”“好。”
我斟酌又斟酌,半响抖出一句:“陈老板,除了喜欢我之外,没事就别联系我了,我认真的在过活来着~你好好守着她吧。”
违心的话说得洒脱,心却跌入大海。而我为什么还要留下一道口子,等你来喜欢我?
你说:“好~”
心窒息了,原来大海的味道是苦的。
9月14日
跳完舞很晚了,深夜的街头只有我一人。
两旁的树沙沙作响,将跳舞的快乐吹得一干二净。
耳机里周董的歌响了起来,《一路向北》,在唱谁?是旋律太悲伤,是无人的街道太寂寞,让人红了眼眶。别听慢歌,别联系,也别想,只要快乐。
上了地铁,盯着朋友圈里发布的上课视频,一遍遍循环,让快乐重新感染我。可你为什么不听话,又跑了出来,为什么要点赞...
零星一点的车厢里,是谁默默流了泪,我不说话。
9月17日
广州深夜。
豪华的酒店套房里,一屋子的黑暗将相思放大,逼仄得将人逼退蜷缩在被子里。
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精神一刻都不敢放松,怕一个不留神,想你的消息就发了出去。
我想告诉你“我好累啊”强撑的坚强,人前的强笑——朋友家人的幸福我融不进去啊~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又划开,眼只管盯着你机械搬运的航空信息,直到模糊了双眼,呼吸不能够。
猛然掀了被子,大口大口呼吸,擤了一张又一张的鼻涕纸,下定决心要将你删了,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可为什么下不了手。
只肯将你屏蔽了去。
不是舍不得,我只是,只是...想写小说,我记性差得很,需要过去的聊天记录而已...
对,只是这样而已。
9月20日
我记性是越发差了,又听说人都有篡改记忆的习惯,曾经痛极的事真是不记得了。只得去翻了那段时间的聊天记录——原来很早很早开始我俩之间的对话,都只是我在没话找话的自说自话…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哭得稀里哗啦,我知道这背刺的坎是过不去了,文章也写不下去,缠着死党哭了近2个小时,终于平复心情了,吞了褪黑素,方能睡下。
可到了如今,我觉得刺心的竟然只是你不喜欢我了。
多么可悲的人儿啊...
在这些无止境的痛苦的日子里,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脱泥沼的,精神亦是时好时坏,痛得满地打滚也不能好时,我就会给远在地图南端的许美娜打电话。她是我这一生亲手挑选的家人,是最重要的朋友。以前她是我的树洞,后来这树洞是陈回,现在她彻底成了我的心理医生。
治疗篇章1
“他是真的不在你的生活里了,你要习惯。”电话那端传来美娜冷静自持的声音。她已经被我缠了一个多小时了,宽慰的话,能说的都已经道尽了。
“我没办法习惯。”我大哭。
“他给我的影响太大了,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习惯…全都有了他身影,我摆脱不掉。我乱丢纸巾时心里总有声音在说‘你又乱丢纸巾’我认得那是他的声音,我就会下意识捡起来;我的床单被罩一定要成套系,不然我心里难受,也知道他不喜欢;以前在物质生活上从不敢放纵自己,总是舍了这个弃了那个才得来某样东西,总想将钱花在刀刃处。可如今不是了,我想和他一样过得品质一些,有时竟然生出害怕,是不是曾经他因此嫌弃了我去,他一直过得精致的——”我抱住头,不愿意承认道,“似乎只有那样,我和他还存在某种关联,还是彼此亲近的模样——”眼泪擦了又擦,只有流不尽的无奈,“我不想的,我不该的,可我怎么也没法摆脱...我好像变得不是我自己了...”
“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我求救似的哀嚎。
电话里一声长叹,声音柔情的像亲人的爱抚。
“习惯的改变很正常的,它本就在生存环境和多种因素作用下形成的。就如我,和朋友一起生活了好些年,生活习惯自然也同化了不少;比如你从小和父母生活,所以学了他们的脾性养成了节俭的性子;现在你生活在北京,北方与南方习惯本就不同,自然会改变;工作这些年,你薪资收入的提升,自然也会带动生活方式的进化,人都是想过得更好,更有品质的…所以你没必要将这一些都归结到他身上…”
“你依旧是你!”
“你别怕!”
治疗篇章2
“我似乎陷入到了一个怪圈里:他现在过得很好,和我分开后工作又上了一个台阶,为什么不是我陪他一起变好?”这是我偶然间得知的,除了那一瞬间的高兴外,只有深远的遗憾,还有不甘。
“我妈托老家人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那人好奇怪啊,近乎凌晨的深夜一上来要和我视频,美其名曰‘看看对方长啥样有没有眼缘’,我拒绝了——”
那一刻我有种悲凉感,哪怕在温暖的被窝里也无法抵消,我何时成了相亲对象里的一军,像个货物一样让人挑拣,不再有爱,只有肤浅的适不适合。隔天相亲对象又找上了门来锲而不舍的发消息,我本想拉黑的,被同事劝阻了下来,家人介绍的,一旦拉黑,迎面而来就是家人的“关切”问候。后来,又觉同事说得对,相亲也没什么不好,总归是个渠道,也许人是不错的,只是上次没把握好分寸罢了。
“我听了同事的折中办法,用素颜照代替别扭至极的视频。我从相册里挑了一张最丑的不加修饰的照片发了过去,他也发了素颜照——你知道么,娜娜...”我声音哽咽了起来,“在收到他照片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我跟着焦狂起来,“不是!不是的!我的情人不该长这样!”心里的痛意和相思全都跑了出来,“不是相亲对象丑,而是他不是他,他不是陈回的模样!他不是啊!”
“相亲对象即没我赚的多,也在外省,我决计不会去的外省,那么我为什么要去兼容要去凑合——”我也有我的傲气,“如果凑合是社会,是婚姻的常态,那我为什么要和他(陈回)分手。他对我很好,而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为什么会分手…”眼泪熬不住,奔涌了出来,我捂着痛得不能呼吸的心,声音凄厉的像头孤狼,“我为什么要分手!”
“这就要看你要的是什么——”电话里的声音冷漠如斯,“如果你能忍受他的不爱,那确实你没必要分手,那你回头去找他吧!”她说得赌气,也含着无比嘲弄。
“可我接受不了啊。”我哭得惨烈,“他不爱我啊...”
“我想要的喜欢,是我喜欢他,而他也正好喜欢我,不是凑合,不是无所谓的将就。我只是想要纯粹的感情而已。明明以前他也是喜欢过我的啊,不喜欢怎么会整日花时间在我身上,各种废话都想和我分享…可为什么后来就不喜欢了呢…”
一股脑的倾泄,眼泪不停的掉,我掉进过去的回忆里痴痴然想不开。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她一个母胎solo如何能懂男人心,海底针。看了周身好友的感情状况,虽不同情状却同样的一地鸡毛。女人,就非得要爱情么?一生冷静、自持、理性、自由、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啊。
“是不是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根本区别:女人可以一整日一生为爱情所困,而男人只是偶尔爱一下。”
“瞧,你也明白的。所以啊,你就不要这样想。”她只能说,“有比较也很正常。就如你找工作,也是在现在的基础上往好了找,人都想往高处走,谁会愿意向下兼容。更何况相亲的你,没有和他见过面,自然会拿以往的标准来衡量——”所以能理解的,“可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带着标准去找对象,只能找到合适的,也会遇到比他更优秀的,可是不会遇上喜欢的。”
没谈过一次恋爱的,却参悟的比谁都透彻,想得比谁都清楚。
而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还要回到了最初的不甘,甚而自我否决。
“娜娜,我难过。离开我之后他越来越好,而我依旧停留在过去,没有任何长进,甚至工作遇到了瓶颈,工作的热情也被消磨殆尽,像一塘死水。我有野心,想要往上走,可是我的能力似乎匹配不上我的野心,严重失衡。想离开,又不敢,总有一种声音再说‘一旦我从公司离职,再也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了’——”不进则退,没有比害怕更恐怖的事。
害怕他越好,而我越差,再也追不上那人。
好似我一直都是差劲的。
“就连写文这件事,亦是诸多不可以后的无奈。高中时,在远山闭塞的小村里,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明星大多毕业于传媒院校。我也想成为那般闪耀被大家认可的人。可是上了学后才知,没一技之长又操着一口蹩脚的南方口音的我,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我放弃了。
那就去学经纪人吧,所以选了经纪人的专业课程。可是实习模特经纪人后,我发觉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没这个情商,也不喜欢那个圈子里的浮沉与混乱,纸醉金迷的背后藏着太多的阴暗。我又放弃了。
大学毕业后,就想说,那就拍一部电影吧。人这一生很短,待我消亡后,我希望这世上仍有我存在过的痕迹,可是我没导演的本领与钞能力——我再一次放弃了。
后来,来了北京工作,常常一个人在夜里惊醒,开始将这深夜心思写下,慢慢的渐渐有了写作欲望,我想也许经年之后,我能在写作上留下点痕迹——可你也看到了!”我重重合上电脑,含着浓浓的厌弃,脸上没有一滴泪,“我写得是什么!蹩脚、无病呻吟的垃圾!我不聪明,没才华,我平凡又平庸,什么也做不好。”
“不,不是的。在我看来你已经很好了,也很优秀。”她急着申论,“你说你工作有瓶颈,那谁都有。就如我,对未来、对生活、对工作从来茫茫行之,没有喜欢的,没有厌恶的,什么都可以,什么都随意。工作上没野心,没自己目标...不过得过且过——你的工资是我的好几倍啊…
未来那么长,我仍不知自己所想要什么生活——你说你写作不好,可现在你写得已经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你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是那种空洞的不知所云的梦想,你一直一步步实践的不是么?
你已经比我,比别人好很多,也优秀很多…所以你要有信心,你一直都很优秀。”
她话落,本已哭干的泪又悄然流了出来。
“你有想做的,那就去做,想写的就去写,不要想着做不好,不要想着未来等自己更好了提升了再去写,未来是幻想的另一种辩词,也是逃避的形式,没有人能跳过现在直达未来。”
“好。”
我哽咽。
“你要记住,一直一直记住,你很好!你很优秀!错过你,该惋惜的不是你!”
治疗篇章3
“感觉工作一般,没有乐趣,也不想写文,生活也就更空洞。”这是我第一次不想写文,文章就要写完了,可我仍旧忘不掉那人,那我又何必在文中沉浮,在回忆里饱受煎熬,反正都忘不掉。
可怜的我,才发觉,停了笔头,我就成了空心的木偶人。这悠长美妙的夏日,我竟不知如何度过。
“偶觉得你这心理状态要找个心理医生,正常人发呆那会觉得世界空空茫”她调笑,哪知我病情的反复。
“有点想哭。突如其来的,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我。”也不算突如其来,有迹可循的,早在两天前的晚上,一念想起我去搜了陈回的微信,发现他又换了情侣头像。我确定那是情侣头像,我用Google一遍遍搜过,一次次确认过得。
“你这记忆还没死透啊。”
“能不能再插两刀让它死透一点?”
“这么实实在在的刀还不够。”出轨、背叛、从来没爱过还不够么!“你想要什么刀,人家带着新女友在你面前秀个恩爱[旺柴],还是人家女友找你,叫你想都不要想了。”
“不用见面,线上已经秀够恩爱了。”我苦笑。
“我就这么问你,你还要什么刀才能死透!”
“理性的我都知道啊,只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我只会发呆,你能不能刀死那个恋爱脑的我。”
“上回海红(是我们的初中同学)来厦门找我,说恋爱脑找她。不然你去找找她,她经验丰富。人最多需要一个月就完全忘记了,哪可能这么久。”
“是吧,我果然是个不聪明的人~”
“确实笨,聪明人早就删了对方所有联系方式。”明明难受还留着折磨自己,不是蠢笨是什么。
我仰着脸,看向窗外的明媚世界,不敢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