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男子推开一扇门,其屋内陈设皆是木制家具、摆设,一缕青烟在飘。
屋中的山水屏风遮挡住看客的目光。
那人嘿嘿怪笑着绕过屏风,走向其后,想要一睹花魁之真容。
而迎面的是一根毒针。
锋利的毒针当即穿过男子头颅,钉在木梁上,那针上的黑血缓缓垂落。
“是谁在哪儿?”屏风后的女子问。
那女人酮体没入木桶当中,她未着衣衫,泛着水气的青丝落于耳畔,一举一动风情缱绻。
闻言,一女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她快步走到男子身旁,探了下对方的鼻息,鼻息全无,人死了。
“阁主做事果真是小心又谨慎,令属下佩服。”女子见到庐山真面目后反倒是镇静了许多,旁若无人的沐浴着,甚至对那女子发出了邀请:“阁主要不要与属下一同沐浴?”
虞含音眸光偏冷,她看了一眼女子,道:“是有魂盏的消息了吗?”
那女子答道:“回阁主,正是。此宝物随上一任主子不幸长眠在陵江江底,已经派阁内精英去打捞了,相信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不久是多久?既然你并未拿到魂盏,何必用本阁主赐予你的信灯?”虞含音踱步到女子身旁,抚摸女子娇嫩的脸颊,然而不待女子回答,她的手掌便从抚摸脸颊的动作,一路向下,转而掐住其纤细的脖颈。
女子喉咙被锁,面露难色:“阁主大人……”她并非求饶。
女子的双手抚上虞含音的手背,她虽感到窒息、眩晕,却并未反抗对方,仿佛甘愿被眼前人亲手掐死,好似那是赏赐一般。
虞含音察觉到这点,眸色晦涩良久,最终还是松了手。
“咳咳咳,谢阁主饶阿芊一命。”女子嘴边隐有血沫,然而第一反应却是感谢阁主的不杀之恩。
啧,真烦。
虞含音伸手,她的指尖落在阿芊额头,体内纯粹灵力灌入其中。
白色灵力如同浓雾般笼罩住阿芊,半晌过后,一切恢复如初。
“你的病还未好?”虞含音缓缓睁眼,淡淡的问。
“谢阁主惦念阿芊,那病老样子了,总是反复……”
“这个,服下。”一盒丹药从纳戒里拿出,虞含音冷漠的说:“本阁主并不在乎你的死活,但你眼下若是死了,一时也寻不到比你更好用的工具。所以,不准死。”
阿芊本想先收下,却不料阁主冷着脸,双眼紧盯着她,似乎她此刻不吃,便是对不住她一般。
白鸟阁阁主虽年轻却很是威严,阿芊不敢违抗,只好谢过阁主,将那颗丹药放入口中,她未询问阁主这是何药也不担心会是毒药——阁主赏赐,哪怕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阿芊对虞含音的好感度是生死之交。
她们相识的时间很长。
那年冬,虞含音刚满六岁,她瞒着虞家仆从,从狗洞逃跑,她一想到待在虞家后面会发生什么,就觉得毛骨悚然,最终选择了离家出走。
然而虞含音并没能跑多远便被发现了行踪。
虞家派出大量人马来寻她。
虞含音躲进一个破庙,那明明是个破庙,里面却有一堆人。
寒冬腊月,他们一伙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围坐在一起烤火,旁边放着几根沾着泥巴的植物根茎,听到破庙大门被人推开,那些人看向闯入者。
“嘿,快看,是个小姑娘。”
“还真是,看模样好像和你家芊儿一个岁数。”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用肩膀撞了撞身旁同样落魄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向虞含音,见对方衣着华贵,一张漂亮脸蛋藏在柔软且温暖的绒帽当中,心中不由得感到悲伤。
他当年若是认真读书,考取些功名,如今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害,咱们这……哪能和人家比。”他欲言又止,那副窘迫的模样逗乐了周遭不少人。
虞含音见此情景,当即就要离开破庙,然而大门被一只手所捏住。
满身甲胄的高大男人凑到虞含音面前,对方一双黑眸盯得她心慌,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逃跑失败了。
良久那男人核实了眼前女孩的身份,当即向着肩头的黄鸟说道:“速去回话,找到虞小姐了。”
随后黄鸟展翅飞走,像是要去和谁报信。
原本,事情发展成这样,至多回去关进小黑屋反省。
却不成想,一个残缺的碗递到了虞含音面前。
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说:“行行好,好心善良的官家人,给点粮食吧。”
虞含音动了恻隐之心,正欲从口袋里掏钱,突然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方才还在说着吉祥话的老人,头颅掉落在虞含音脚下,而他还未凉的血淋了她一身,手里的碎块白银也被染红。
“真是晦气。”那高大男人一面说着,一面抖了抖佩刀上的血。
“杀,杀人了!救命啊!”
破庙内的人群躁动了起来,他们不顾一切的高声喊着,仿佛这是他们唯一能反抗的手段了。
“聒噪,速速清场。”那高大男人说完,他的身后涌出十多位带着佩刀,身着甲胄的护卫,他们挥刀向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贫民。
一时间破庙内绝望的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虞含音呆愣着见证了一场虞家护卫对贫民的屠杀。
她知晓,这是虞家故意而为,他们想要她低头,想要她服从。
但代价呢?
一场无端的对陌生人的屠杀。
虞含音只觉得手脚发麻,五感涣散,直到一声惊呼。
破庙门口,提着一条鲤鱼的女孩,她见到此景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前,满脸泪花,口齿不清的喊着,好像是:“爹……”
那高大男人正欲走向对方,背后却传来了虞含音的声音:“站住。”
他并未停下脚步。
“站住!你是我虞家的护卫长,而我是虞家的千金小姐,我如今叫你站住!你若是再敢动一下,待我回家,我便叫爹爹砍了你的脑袋当蹴鞠踢!”
此话一出,那男人停下来了。
无论如何,他不敢赌。
虞含音强忍着恶心和脚软,她走到女孩身边,没有伸手拉起她,只是冷冷的说:“不想死,你便跟着我。”
闻言,那女孩抬起头,她抹掉眼泪,从地上爬起,一直跟在虞含音的身后。
而她便是阿芊。
阁主给的丹药很有用,非常有用,想来价值也不菲。
阿芊常常会想,她上辈子何德何能,这辈子才会被阁主拯救。
“你是本阁主亲自指定的副阁主,没有本阁主的允许,你不准死。”虞含音又一次掐住了阿芊的下颚,其实摸着还挺舒服的,“哪怕是阎王来要人,也得我同意才行。”
说罢,虞含音转身便走,她跃上房梁,突然行动暂缓,回头道:“下次想见我,直接用纸人传信。不许乱来。”
她离开了。
屋子霎时变得好冷。
方才被虞含音所触碰的肌肤却在发烫,烫得阿芊落下泪来。
在白鸟阁,喜欢阁主,自是常有之事。
阁主总说她所做之事乃天下人为之不齿,却也有意无意间救了许多凡间苦难人。
她的阁主是天上仙门的弟子,是未来的仙人,那样犹如皓月般纯粹的人,怎会是坏人?
若她是,那全天下便没有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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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阁的成立不到三年,阿芊将其管理的很好,虞含音是甩手掌柜。
而那魂盏,是为了兰骨。
“你去哪儿了?”
一声问询,打断了虞含音的思绪。
陈慕儿挡在虞含音身前,好像有什么事情找她。
“怎么,你突然对我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感了兴趣?”
虞含音那副很明显不着调的腔调,正是陈慕儿最不喜欢的样子。
“你就不能正经一些?我问你,你便答。”
“好啊,一问一答。不过,我问,你也答。”
“可以。”陈慕儿重新发问:“你今晚不在客栈,去了哪儿?”
“青楼。”虞含音答,她说道:“该你了,你和辰砂的关系是什么?”
“什么青楼?!你一女子去青楼作甚?!”陈慕儿闻到了虞含音身上药材夹杂胭脂粉的味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与辰砂是朋友关系,这不是显然易见吗?”陈慕儿蹙眉回答,仿佛不懂虞含音问这个的深意何在。
“去青楼,那我自然是去看美人,这不也是显然易见的吗?”
陈慕儿一怔,疑惑开口:“你,你喜欢女子?”
“显然易见。”虞含音绕过陈慕儿走进房间,说完正欲关门,被陈慕儿拦住,“你还有事?”
陈慕儿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启齿,她耳朵泛起红意,轻声说道:“我能先进去吗?”
没见过如此温柔的原书女主,虞含音略有沉吟,但终是开了门,放她进屋。
陈慕儿坐在木桌旁,烛火在桌上摇晃,她心思不定,这虞含音能看出来。
虞含音只好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陈慕儿。
陈慕儿接过后,道了声谢,抿了一口,却不作声。她的唇瓣微微湿润,在烛光下显得很水灵。
虞含音频频皱眉,内心暗叫不好。
莫非是情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