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挡住去路的那些骑兵皆是公孙家的精兵良将,他们骑乘着高头大马,身披精良甲胄,手持长枪、弓弩,俨然是成建制的队伍。
黑箱马车内,陈慕儿一脸严肃:“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都杀了?”虞含音在一旁插科打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鹤摇头,她这个小师妹当真是难有个正经时候:“我们让开即可,他们在外巡逻应该并未得知多少城内消息。”
得知什么城内消息呢,那自然是虞含音绑架谢家千金大小姐的事。
虞含音想了想,道:“言之有理,他们不是仙人,没办法千里传音,消息传播速度要慢上不少,眼下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公孙家三日之后要迎娶的新娘在咱们马车里。”
虞含音说的一本正经,置身事外,而她却偏偏就是这起绑架案的罪魁祸首。
“虞含音你,你这家伙脸皮当真是有城墙那么厚!你都不会觉得羞愧吗?”陈慕儿见事态似乎并不严重,当即又开始和虞含音争锋相对。
虞含音眨了眨眼,说道:“慕儿,你不能心情好就喊我虞师姐,心情不好,就直呼本名又或是什么‘那个家伙’‘臭不要脸的’‘喂’的乱喊呀。”
陈慕儿冷哼一声,随后撇过头不愿理会虞含音。
驾驶着马车的谢忱沉着冷静,她立刻拉着缰绳,将马匹避让到路边,尽量不与迎面的公孙家的骑兵产生冲突。
待那些骑兵从她们身边路过,谢忱这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拉起缰绳重回官道,向着沛州方向驶去。
虞含音放下幕帘,冷哼道:“算他们走运,与死亡擦肩而过。”
陈慕儿蹙眉,虞含音这话令她半懂不懂:“什么叫做与死亡擦肩而过?”
虞含音淡淡解释:“若是他们公孙家军纪混乱,见我们一车貌美女子,从而无冤无仇的冒然对我们下手,那我必将先下手为强,到时他们绝无活下来的可能,你说他们这算不算是与死亡擦肩而过。”
陈慕儿语塞,半晌才说道:“虞师姐你当真是活阎王。”
这时一直安静的林鹤接话道:“若他们的行动真如小师妹所说,那当真是活腻了。”
陈慕儿再度语塞,很好,显然这小小的黑厢马车里坐着两位活阎王。
“燕王统治下的疆域不也是诸侯林立,那公孙家恐怕也不甘心为了燕王而驻守边疆,此番与谢家的联姻便能看出端倪。”虞含音继续说着,扫了一眼前面驾驶马车的谢忱。
两家对此都颇为重视,公孙家的少爷常年驻扎在柳州,谢家为了攀上这门关系,也跟了过来,如此豪横的两大家族,联姻却要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界进行,任谁看了都觉得有蹊跷。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明眼人皆知谢家要反,唯有高堂之上的天子不信。
陈慕儿听到联姻二字,想到了虞含音和谢忱的联姻,勉强有了些兴致,问道:“那虞家与谢家之间的联姻呢,又是为何?”
虞家,听到这个词,虞含音的脸色一沉。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具体情况我也记不清。”
林鹤偏头看向虞含音,她这个小师妹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嘴角下坠,万分不悦。
这不由得让林鹤想起了师尊的嘱咐。
师尊曾说过,以虞含音的体质,绝非寻常家族的子嗣,恐怕是凡间名门望族之后,因而在一些事情上能让让小师妹就让让对方。
想来小师妹关于过去的事情,从未与她谈论过。
那双清冷眉梢也是一沉。
原来自己对小师妹所知甚少,林鹤想。
“虞家和谢家的联姻竟是真实存在的,想不到会这么巧,你们两个失踪的人竟不约而同地都去了玄灵宗拜师……如今还都愿意和我一同去杀了燕国的国师……”陈慕儿感叹着,“难怪那话本里都说无巧不成书。”
无巧不成书,的确如此,但这所谓巧合的背后全是算计。
“实不相瞒我原是燕国陈家的嫡女,从小便与燕国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燕必烽有婚约在身,却不成想对方言而无信,毁约不说,还叫国师屠了我陈家满门!”陈慕儿想起那日依旧是满眼怒火,“此仇不报,我无言面对我陈家的列祖列宗。”
陈慕儿头一次将完整的经过说了一遍,算是有了摊牌的意愿,而非继续隐瞒。
“所以——你们此行并非单独杀那位国师,而是想要推翻整个燕国?”林鹤突然出声。
这一下子却让黑厢马车里的气氛落至冰点。
虞含音冷笑出声,打破冰面:“这一行我们做足了伪装,此番偷摸着进城,除了杀狗国师,那燕王必然也得死!燕王才是那个最终下命令的。而旧王死,必然有新王登基。”
“你说我说得对吗?谢忱。”
谢忱当即捏紧缰绳,虞含音显然也看穿了她的计划,但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呵呵,我与师姐将你们当做朋友,而你们却处处算计我们,隐瞒我们,甚至事到如今也不愿意坦诚相待?难不成你谢忱想要成为新王便揣测我也对那位置感兴趣?”
虞家在燕国的地位尊贵,其后代朝见天子甚至无需跪拜,是天子最为信任的家族之一。
这便是谢忱未能对虞含音全盘托出的原因,她想到了虞含音可能并不站在她这边,却忘了谢虞两家曾有婚约。
天子对虞家极好,为真。
而谢家与虞家同是世交,也为真。
谢忱对虞含音有所提防乃是情有可原,但举动却令人寒心。
“抱歉……”那声音很轻,从车头传入马车内。
陈慕儿听到谢忱这般卑微道歉,于心不忍道:“虞师姐,你不要这样,是我让她不要说的……”
然而陈慕儿不说还好,一说虞含音当即站起身,她气得手抖:“好啊,慕儿!你这胳膊肘怎么总往外拐?”
“此人和你认识的久,还是我同你认识的久?为何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站在她那边?莫非只有她是纯真善良,情有可原,而我便是丑陋可怖,无理取闹吗?!”
陈慕儿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这才不敢与师姐们全盘托出。”
毕竟是谋反。
虞含音故作受伤的捂住胸口:“你我相识三年之久,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本以为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却不成想你如此这般提防,好生伤师姐的心!”
陈慕儿顿时手足无措:“那师姐你要我们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们?”
见此虞含音沉吟片刻,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到了沛州给我买两串糖葫芦,我便考虑考虑原谅你。”
啊?陈慕儿一愣,但看到虞含音的表情又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当即明白这是虞师姐在给她台阶下,连声应道:“没问题,到时虞师姐想要多少根糖葫芦都行!”
虞含音甩了甩衣袖,说道:“哼,这还差不多。”
林鹤在一旁看了个真切,小师妹她本不想发火,但又觉得这样接受被蒙骗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才开口咄咄逼人。
想来小师妹答应陈慕儿来燕国之前便猜到了来龙去脉,否则她不会如此淡然。
她应是早早就开始等候陈慕儿与谢忱的坦诚相待。
掌心落在发顶,被其抚摸了两下,对方好似在给炸毛的猫咪顺毛一般。
“师姐?”虞含音问。
“嗯,我在呢。”林鹤继续抚摸着某人的脑袋。
“不许把我当宠物。”虞含音嘟囔着,她心想,师姐,不娶何撩?
“嗯。”林鹤轻描淡写的回,她根本没把小师妹的话放在心上。
陈慕儿不敢作声,眼前这现场画面也算是一出驯兽师亲自下场驯兽了吧?
马车一路向前。
原本她们此行是抵达柳州后,骑马前往扬州,然而虞含音‘绑架’了谢家千金,这才临时决定下沛州,走水路去扬州。
走水路的好处是谢家的手伸不过来。
因为水路乃是虞家,司空官的管辖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虞小蛇:不娶何撩?
林鹤:娶。
虞小蛇:……还是师姐嫁给我比较好。
林鹤:好。
作者:(好冷)又下雨了,大家注意日常温差,别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