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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好耶，我要听我要听！”到底是小孩子，小春一下子就被故事吸引了注意力。

“小春知道雨水是从哪里来的吗？”

榊宮萤的指尖触碰到透明的伞缘，一颗水珠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下，沿着手背上静脉的流向，在白皙的手肤上画出一道浅浅水迹。

“嗯……天空？”

“是的，不过……天空并不是小雨点的家，它们其实是海的女儿。”少女双手合拢，接住从屋檐上垂落的细流，一双灵眸璨若星河，“夏天的阳光很耀眼吧？它们也是被这样闪闪发亮的事物所吸引，因此鼓起勇气离开海洋，到天上旅行去了。”

“后来呢，小雨点又去了哪里？”小春兴奋地踏着小步提问道。

“它们很自由，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总有一天它们会想家的……所以会像现在这样纷纷下落，回到大海。”榊宮萤用极轻的声音道完这个故事，随即又话锋一转，用沾着雨露的指尖点了点小春的鼻子，朝她淘气地眨着眼，“连小雨点都回家了，小春不早点回家的话，妈妈会担心你的。”

被太阳光所吸引吗……普普通通的水蒸气居然还能这样解释。夏油杰忍俊不禁，倒也确实，谁会不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那小春现在回家了！”小女孩懵懂地点点头，“但是，瞑巫女大人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和阴阳师哥哥们在一起，很安全。”榊宮萤为小女孩整理好头上的雨披。

“嗯！瞑巫女大人再见！”小春转身跑进雨中，走了几步又回头向他们挥手道别，大声喊道：“哥哥们也再见啦！”

待小女孩走远，五条悟的眼底闪过一丝诧色，对榊宮萤搭话道：“看你傻乎乎的，出乎意料还蛮会哄人的嘛。”语气中颇有一种对她另眼相看的意味。

“悟，对女生这样说话很失礼的。”

“干嘛，老子可是在夸她。”话音才落，五条悟便发现榊宮萤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我有一个关于海萤的故事，你想听吗？”少女明眸稍弯，歪着头轻问。

“什么东西……”

“你们看，放晴了。”

可还没等五条悟会过意来，夏油杰已经横阻在两人之间，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果不其然，绵绵细雨逐渐消释。

天际线脱胎换骨般澄净湛蓝，厚厚的积云也散去了，仿佛是海风吹散了久积在云层中的愁绪。

暖阳洒向大地，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亮堂，连那些毫无生机的水泥路面上也有了色彩。青绿植物舒展开枝叶，就像是初生的生命，草圃间混合散发出清新的花香。

三人步行在返回榊宮家的路上。

“你们两个臭小子现在在哪？平时没怎么管你们，偶尔也给我注意下分寸啊——！”手机听筒传来一声爆吼，像是炸雷一般震耳欲聋，轰得五条悟耳膜生疼。

他连忙将手机从耳边挪开，边往前走，边假装着附和自己的班主任：“啊，是是是。”

也不知道是有人把情报卖了，还是有好心的同学主动报告了，夜蛾正道很快便得知了任务对象被五条悟带走的事。

夏油杰一时无语凝噎，脑子却很快捋清了思路……或者更有可能的是榊宮家告状告到咒术高专去了。

榊宮萤则亦步亦趋跟着他们，显然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即使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她也能感觉到身边两人的实力在放眼整个咒术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三人行至一处隧道，她眼尖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散射着不起眼的光芒，就在日光和隧道门洞阴影的接壤处。

“总之，已经让辅助监督去接你了。立刻给我回来！”

“才不要！老子还没玩够！”五条悟的注意力全放在这场电话battle中，只是自顾自往前走去。

“萤……？”但夏油杰很快就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他急速掉头，只见少女站在隧道入口处，从那捡起了一把透明的儿童伞。

榊宮萤看着那个脏污的晴天娃娃，它破损了一角，挂在伞柄上摇摇欲坠……这不是小春的伞吗？

她回过身，想要叫住前行的两人，可一转眼却瞧见夏油杰朝自己冲了过来，他已然神色大变，张着嘴似乎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还没听清是只字片语，下一秒眼前便只剩黑暗。

再次睁眼时，身边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平面。

这里感觉不到风的流动，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仿佛连夏季的炎热也被隔绝在外，只有黑暗。然而，在这一片黯淡与静谧之中，她感到一丝无形的不协调感和恶意。小春的伞和诅咒……也就是说，那孩子很大可能是遭遇咒灵袭击了。

榊宮萤并不露怯，虽然她有点怕生，但面对这种对手不是人类的场合反而表现得更为冷静。不管怎么说，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术师。

少女定了定神，待眼睛适应后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大概就在这附近吧，得快点找到小春！

她很快便有所发现，借着不多的光线，可以瞧见胶质的雨披在不远处反着低光，小春半个身子已埋在沼泽一般的污秽中。

“小春！”榊宮萤倒吸一口凉气，两步并作一步走，来到小女孩身边。

“巫…巫女大…人…”被抱起来的小春已经意识模糊，支支吾吾的无法完整吐出句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被诅咒感染侵蚀的伤口，“痛…我痛…”

“小春别怕，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她为小女孩拭去脸上的污秽，瞳孔逐渐泛起金辉，“很快就不会痛了。”

术式发动，白虹盛放如夜庭昙华！只一瞬的流光，小春身上可怖的诅咒如尘埃般被荡涤得一干二净，仅存的余秽化作互相轇轕的浓重墨彩，被悉数引流至咒术运行的中心——犹如海眼般的榊宮萤体内。在吸纳了小春身上的诅咒后，术式仍未停止，回旋的白虹拉扯起了周围的黑幕，仿佛要消弭目光所及的所有黑色。

忽而从地面蹿出一道细长的鞭影，直直抽到少女身前。

“呜！”她被这一鞭甩出几米远，喉中溢出悲鸣，背脊撞击到地面又翻滚了几圈。右边的袖子被撕碎，裸露出一道鲜血直流的鞭痕，受击时她用自己的手臂做了防御格挡。

“多管闲事……”几只螯足从黑幕中伸出，扎进小春身旁的地面，像笼子一般罩住自己的猎物。

黑暗中，榊宮萤看不清敌人的全貌，只感觉出来它有一条形同长鞭的尾巴……此刻，那条尾巴的末端正在白化，并如盐粉一般消解脱落。在击中瞑巫女的同时，就相当于进入了纳溟术式的作用范围，因此那一部分的诅咒被吸收净化了。

这只咒灵不太聪明，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仅仅因为失去了一部分身体而狂躁起来。眼见攻击再次袭来，榊宮萤撑起虚弱的身体，迅速侧翻，勉强躲过劈下的一击。

昨晚为了镇压异象，她已经消耗掉了非常多的力量，如今连术式的维持也变得时断时续。

那条尾巴是它的主要进攻手段吗？

她暗自思量着，一般情况下纳溟需要通过直接接触净化对象才能触发，或者以自身为圆心进行术式外放，制造出一个临时净化结界。但那样做的消耗极大，仅仅一次就会让自己再也动惮不得。

她深知纳溟术式并不适合作战，因为敌人不可能乖乖呆在原地等着自己去碰，而且还得保护好小春才行……抱住小春然后进行外放吗，可是那样也撑不了多久。

要试一试吗？

正当她踌躇时，咒灵却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声，它还藏有另一条尾巴……身旁的黑幕突然再次结成鞭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向少女的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