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六点还不到,来接选手的家属挤满了宾馆大厅。除了决赛的两支队伍,其余选手都有了短暂的假期。
迹部父母和王诺一起来接人,这次堵车高峰,王诺没有再自告奋勇的开车,直接呼叫了两辆直升机。
本来只有一架的,但是王诺在一楼大厅遇到了不二爸妈和由美子裕太,见他们发愁打不到车,大小姐挥挥手便又叫了辆直升机来。
不二周助比王祺和迹部先下了楼,拥抱了家人后,看到王诺也在等着,便走到她面前也笑着拥抱了她:“阿诺,好久不见。”
明明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但是在拥抱时,王诺没有感受到任何生疏,下意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助哥,辛苦了。”
她也惊异于这自然而然的亲切感,可能是因为裕太和由美子姐姐已经提前将生疏冲淡了,又可能是因为栗发少年唇边的微笑和记忆里一样温暖吧。
“小祺还在收行礼。迹部君……他今天下午翘掉复盘去看比赛,正被教练留下补课呢。”
“哈哈,看来我要多等一会儿了。”
不二由美子见一家人整整齐齐就差王祺了,顺道问:“小诺,晚上一起吃饭吗?”
王诺想了想还在听教练训话的男朋友,又想了想眼巴巴在家等自己的小赤司,只能摇头:“晚饭恐怕不行了。但是再晚些可以啊,出来喝杯酒。”她扬了扬手机,“我会看Line的,到时候联系?”
由美子笑起来:“小诺行事越来越像社会人了,以前听说你经常去应酬,还没有实感,现在居然被你约一起喝酒……”
王诺眨眨眼:“在纽约喝酒可是要出示身份证满21岁才可以的。由美子姐姐还好说,如果周助哥和裕太想喝酒的话,就只能来我家了哦?”
不二周助按住跃跃欲试的裕太:“就裕太这个差劲的酒量,还是不要喝了。晚上聊聊天倒是不错。”
“喂!什么叫我的差劲酒量啊!”裕太炸毛,“明明你的酒量比我还差劲行不行!”
由美子也完全站在周助这边:“裕太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容易醉,上次父亲生日,喝了半瓶啤酒裕太就睡过去了人事不知。小诺你可别欺负他。”
“好好,我遵纪守法,一定保护好裕太。”
看着王诺笑眯眯和不二一家互动,还亲自送他们坐上直升机,金融大鳄迹部舜义瞳孔地震,内心无比震惊。这,这么清爽的笑容,毫无距离感的措辞,还有那些亲昵随意的肢体动作,这和自己印象中滴水不漏矜持优雅到骨子里的王诺完全不一样啊!
仔细一想,王诺到底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女,随即又释然了。
在儿子面前,估计她也挺活泼的,就只是在成人面前绷着而已。
又等了小半会儿,王祺和迹部终于从电梯里走出来。两人还拎着进营时的小行李箱,各自背着网球包。见少爷们来了,隐蔽各处的保镖和管家呼啦一下围上去想帮二人拿行李,却被迹部一脸嫌弃的通通赶走。
迹部舜义明明在看比赛时一个劲夸儿子虽败犹荣,自己骄傲的下巴都抬起来,此刻却严肃着一张脸,轻微朝儿子点头:“辛苦了。” 然后皱眉道:“继续努力。”
迹部妈妈瞪了装腔作势的丈夫一眼,随即上前对儿子大加赞赏嘘寒问暖。
庆功宴其乐融融,王祺说了很多训练时的趣事逗得迹部夫妇哈哈大笑,还非常给面子的表示在营内时“迹部学长对自己照顾颇多”、自己“非常感激”云云,哄得迹部舜义心花怒放。
等吃完饭,迹部正思考是继续陪着父母尽孝,还是送王诺回家,少女却摆摆手:“不如你多陪陪伯父伯母吧。”
她晃了晃手机:“青学的朋友找我。我要出去一趟。”
她的笑容浅淡却有温度。
迹部送她到电梯前,突然很在意那个微笑,有很多想问的。但是碍于骄傲,他最后只是保持沉默,帮她按了电梯下行键。
电梯门开了,电梯内光线骤然照出来,王诺的身后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极了今天在赛场的出口通道那儿,她凝神看着越前龙马时身后垂下的影子。
刹那间,迹部景吾满脑子都是越前龙马。
难道是见他吗?
本来问一句“见谁”就可打消所有别扭,然而迹部景吾只是点点头:“那明天见。”
“晚安。”少女说。
王祺也跟着走了,小赤司被暂时托付给迹部照顾。迹部景吾心不在焉地陪赤司练英语口语,但无法集中而且实在无聊,没奈何,把小男孩扔到了套间的书房,还扔给他一个电子书阅读器:“这里面存着王诺以前看过的书,她提过受益匪浅。”
小赤司瞅着阅读器保存的一本本“霸道总裁爱上我”,脸色精彩纷呈。但思及王诺那高深莫测高瞻远瞩的形象,他琢磨着,也许真能从这类小说中读出什么独到的观点?
因而相当认真地捧着言情小说点头:“谢谢哥哥。”
迹部景吾倒也没骗小赤司。阅读器中的言情小说都是王祺帮姐姐下载的,那时王诺和迹部刚刚恋爱,连弟弟都看不下去她的某些骚操作和神逻辑,因而推荐了这些小说,旨在矫正一下她不正常的恋爱观念,补充恋爱常识。王诺还当真一目十行抱着虚心求教的心态看了不少。
那时她严肃地拿着小说中的情节来和迹部探讨,她完全无法理解那些戳小女生苏点的桥段,蹙眉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可爱。
迹部景吾想要做些自己的事情,却总是隔三差五地就想到王诺,又想到她今晚出去和青学的朋友会面。
明知道王诺不会对越前有什么欣赏之外的念头,而且越前龙马身处美国队,还在备战决赛不可能出营,他却仍然控制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两人见面的场景——就像多年前,在青学里,在赛场边,在日美友谊赛的庆功宴里,他看到的那样。王诺卸下所有的坚硬外壳,和越前并肩坐在台阶上,聊着永远不会和他聊的话题。
那些画面旋转着纷至沓来,逐渐像夜色吞没了视野中真实的光景。
2、
王诺和王祺正在Soho区一家露天酒吧里,等不二周助拿饮料回来。
纽约对酒精管控极其严格,未满21岁连酒吧都进不去,可这儿是小林弘助投资开的,那自然就没问题了。
“小林君厉害了啊!”王祺四周瞅瞅这极具情调的场地,“都开始自己投资了。”
“身为堂堂王诺的秘书,只会开个酒吧。”王诺却连连摇头,“说出去都丢人。”
不二周助端着三杯汽水回来,笑眯眯把加了薄荷叶的苏打水推到王祺面前,又把可乐给王诺。
“在说什么?”
“在说我的秘书没出息。”王诺抿了口可乐,抬头看不二周助。
“所以,周助哥把裕太和由美子姐姐丢在家里,单独出来见我。”她搅拌着吸管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找我商量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栗发少年笑了。他并未犹豫,显然这个问题已经盘亘在心中多日,不吐不快,“其实,是关于我的职业选择。”
王诺心下了然。
她放下汽水,两肘支在桌面,十指交叠托住下巴,认真地等不二周助往下说。
“裕太也和你说了,他一年前退出了U17。”少年脸上惯常的微笑消失了,“其实当时,我也有了退出的打算。只是裕太对我说,将职业的梦想托付给了哥哥,所以我决定再坚持一会儿试试看。”?“现在又过去了一年,我也到了U17年龄上线,这次从美国回去就要彻底做出选择了。”他叹了口气,“是职业出道,还是放弃网球。”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王祺表情平静,对不二周助的话毫不奇怪,显然他早就从日常训练的蛛丝马迹中猜到了少年的想法。
王诺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她直截了当地问:“周助哥,比起成为职业网球手,你有更想做的事情吗?”
栗发少年没有迟疑,温柔地轻轻点头,立刻答:“有的哦。”
“我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拍照片,并不是在摄影棚里架光线摆拍,而是抓拍,记录重要的、值得被记住的瞬间。”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王诺突然就回想起很多他拿着相机的细节,她的书架上至今还放着不二周助拍摄的青学登山照呢。
“所以……周助哥想从事摄影?”
少年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展露:“我其实,想成为一名新闻摄影师。”
“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从前年开始就有了这个想法,一点点变得更加强烈。在训练营的时候,赢下排位赛,夺得球场,我会想,如果能用相机把这个时刻记录下来该多好啊。”
“慢慢的,这个想法超过了赢球本身的喜悦。”
不二周助认真的看向王诺:“听上去……会奇怪吗?毕竟这不是个热门的行业。”
王诺重复道:“新闻摄影啊……那可是很辛苦的呢。”
但随即她笑了:“听上去完全不奇怪,相反我觉得非常棒。厉害的新闻摄影师都是些有情怀的家伙,周助哥你已经有这个最重要的素质了。”
听到她这么斩钉截铁的支持,不二周助感觉心中松快了很多。他笑起来:“小诺是在夸我吗?”
“是啊。”王诺理所当然道,“既然有这么明确的、想要做的事情,周助哥就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说。”她眨眨眼,“你知道,我无所不能,任何问题只要你提,我都可以帮忙解决的。”
不二周助摇头失笑:“所有的顾虑我都可以自己克服,还暂时不用麻烦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放弃职业,我会让很多人失望的吧。”
这次不等姐姐发话,王祺激动地站起来:“不会的!”
他双手撑着桌面,认真看着不二周助,眼睛明亮极了:“怎么会失望呢!周助哥,你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职业是什么,并且愿意放弃现在的很多东西去追求它,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比起大多数从不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只会顺水推舟过日子的人,我觉得周助哥非常幸运也非常厉害!”
“不打职业比赛又怎么样呢,周助哥迟早会成为一流的新闻摄影师,如果以后,我赢下大满贯,是周助哥你在场边拍下了那个瞬间,我,我觉得那会是相当棒的事情!”
不二周助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后弯起眉眼,真心地笑了:“嗯,如果那样的话,真是相当棒的事情。”
王诺也为不二周助感到高兴。他们讨论了很多实际的问题,比如退营后少年需要重新学习高中知识,参加择校考试,哪怕有网球特长招生的路子,但也要保证基础文化分。
又比如大学的专业,将来的就业和薪资水平,新闻摄影会遇到的种种辛苦……
“我都会努力解决。”不二周助仍然是那微笑的表情,“这是达成梦想必须付出的代价嘛。我可是天才,对不对?”
他们出门的时候王诺用力拥抱了他,给他加油鼓劲。
“居然不知不觉聊了三个小时……时候不早了,周助哥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3、
需要做出职业选择的不仅是不二周助。
当天晚上回家,应该是被不二的选择所触动,王祺始终没睡好,之后的一天也是思虑重重的,直到归队去看世青赛决赛。
王诺公务缠身,实在歇不下来,决赛很遗憾缺席,只能听王祺回来后给她转述。
“龙马输了,很可惜。”王祺吃早饭的时候告诉姐姐,“最后一球,他判断失误跑错了方向,不然就是德国队输了。”
“运气不好?”王诺问。
“我是这么觉得的……但龙马才不肯怪罪运气呢。他找我复盘的时候还是愤愤的。”
王诺沉默点头。对她和所有观众来说,这只是一场决赛,可对少年们来说,这是他们赌上三年青春等待的东西。
如今,世青赛盛大落幕了。就如同他们无忧无虑的青春一样,也瞬间来到了抉择的拐弯点。
美国队惜败于德国队。昨日领奖后各队解散,王祺半夜去找越前,天快亮了才回来,眼睛现在还有些红。
“看来越前的心态还不错?”王诺问。
“还行吧,毕竟很快能在职业赛场上碰到,报仇的机会多着呢。”王祺喝光了杯中的橙汁,几秒后抬起头,认真看着王诺的眼睛:“姐,职业圈,我已经准备好了。”
经历这么些天,遇见这么多人和事,王祺也进行了新一轮思考。
心中再无犹疑,他的目光清澈明亮,像拂晓时染上金色的天空。
王诺对此早有准备。辛苦谋划至今,最大的目标之一就是能保护弟弟做他想做的事,此刻她挽起一个放松自信的笑容:“那明天就去ITF注册吧。”
王祺用力点头。
注册成为ITF的球员后,他就正式成为了职业球手,需要从低级别的赛事开始打起,攒够积分才能参加高级别赛事。王诺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他走捷径,但她一句没提,王祺也绝不会动用“特权”。
“姐姐,我有个请求。”他显然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希望你不要做我的赞助商。”
“让我尝试经济独立吧。赞助商之类的,让我凭实力争取。旅行费用,训练场地费用,教练费用……这些,也都让我自己去赚,好不好?”
王诺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话音入耳的瞬间她有一种雏鸟离巢的慌张感,浓重的不情愿,就像任何一位对孩子有占有欲的母亲那样。
但她强迫自己将私人情绪全部压制,尊重王祺的想法。
“好。”她郑重点头,随即又提出异议,“其他都可以,只是教练费,暂时还是由我出。现在请雅尼克教练的话,你出不起费用。教练是最重要的。”
王祺低下头仔细考虑:“……那就当是我向你借的。”
“可以。”王诺打了个响指,“利率嘛,年化5%,和银行持平。还款时长,就从你的积分排名进入世界前200那天开始,15年还清,怎么样?”
王祺笑了:“一言为定。”
聊定未来规划,少年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望着面前只吃了一半的早饭,他招手又要了杯鲜榨橙汁,还吩咐厨房再上个松饼,胃口大开。
“我问了幸村前辈,他也准备出道呢,你想当他的赞助商要趁早,盯着他的星探和俱乐部特别多。”王祺说,“哦,对,还有迹部景吾。”
他问姐姐:“他是准备打职业还是回去继承家业啊?他做这个决定,应该比其他人都要困难。”
王诺放下筷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迹部景吾没有和她商讨过这个问题。她尚不知少年是怎么想的。
且在心底,她有些期待迹部景吾可以尽快接手家业,到他们共有的这个世界,到她的身边来。
“你们没商量过?”王祺见姐姐神色犹豫,惊讶地问。
王诺叹了口气:“景吾自己也很纠结吧。”
“可正是因为纠结,才应该和你商量——”王祺想了半天才找到形容词,“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说真是太奇怪了。”
“可能……”王诺不确定道,“他在等我先行动。”
“行动?”
“我答应过,世青赛结束就公开我们的关系。”她提醒弟弟。
“啊对,还有这回事。”王祺想起来了。他嘟着嘴:“你们是在跳华尔兹吗,还要遵守节奏,你退我进的。”
王诺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在决定公开后,她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紧绷焦虑了,要说焦虑某件具体的事情吧,自己又说不上来。
迹部舜义携夫人今早回日本,景吾去送他们,算时间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王诺处理工作时总忍不住看时间。听到楼下的开门声,她立刻合上笔记本电脑。
很快管家来敲门:“小姐,迹部少爷回来了。”
“知道了。”她用往常那种不急不缓的语气说,“他有回房间吗?”
“迹部少爷在茶室和小祺少爷聊天。”
“好的,我这就下去。”
王诺走向茶室时脑海里有无数的念头在打转,她想问迹部是否准备职业出道,还想跟他分享自己的焦虑,想说小祺要独立她舍不得,还想问他如果他选择职业网球两人需要持续异地他们该怎么办——
最后她站到他面前,男人正品着红茶,听到她靠近,放下茶杯。瓷器轻碰发出好听的脆响,迹部景吾转过身,冰棱般透彻的目光锁住她,等待她先开口。
王诺叹了口气。
“景吾,下周三是我的毕业舞会。”
最终,她只能说这件事,“你来做我的男伴吧。”
迹部景吾有些惊讶:“毕业舞会?”
这无疑是王诺准备公开二人的关系。
他预计中,王诺最多就是光明正大的和他一起回日本,被狗仔拍出些照片,却没想到她会有更正式的计划。
随即他打量着王诺:“你可穿不来裙子和高跟鞋。你已经邀请了茜·格洛夫纳做女伴,不是吗?现在换成本大爷,到时候可不会有人转着裙摆和你跳舞,嗯?”
“茜茜那边我会和她说的。”王诺坐下来,“至于跳舞……谁说只有穿礼裙才能跳女步呢?”
旁听的王祺这下听明白了姐姐在想什么,做不忍直视状:“姐,好歹舞会上记得穿女装啊,让诺亚给你做些女款的裤子吧,反正可别穿男装了。”
迹部显然有同样的想法,挑起眼角:“居然让本大爷配合你这么不华丽的计划?”
王诺神色严肃,不理会他的嘲讽,还是那无比理智的语调:“由乔治和茜茜他们把你我的恋爱关系传播开,冲击会比较小,而且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迹部顿时感到无趣。
“行了,下周三对吧。”他说,“本大爷会陪你的。”
王祺目睹一切,内心吐槽:迹部明明可开心可满意了,却偏要做出不耐烦很为难才配合的样子,这别扭的性格,真是多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毕业舞会之后,来夏威夷如何。”迹部问,“你很久没有度假了。”
他又瞥了王祺一眼:“带上他,还有赤司家那个小鬼也可以。”
王诺有些心动。一家人齐齐整整去度假,这个提议太美好了:“住你家的别墅?还是我在茂宜岛的那个沙滩屋?”
“当然是迹部别墅。”他打了个响指,“我会吩咐女仆把房间准备好的。”
王祺少年听闻,连忙摆手:“你俩住迹部庄园,我带征十郎住茂宜岛吧,我可不愿当电灯泡。”
迹部满意的看了王祺一眼:“懂事。”
提到赤司征十郎,王诺不免又想起他母亲的病情。确定小家伙正在楼上房间休息,她压低声音说:“赤司夫人的情况好像不太乐观。我问了赤司先生,他们还要在波士顿留至少两个月,听说已经开始做放射栓塞。”
迹部微微皱眉:“本大爷理解他们的想法,赤司征臣不愿意那小鬼过度担心,而且他母亲没有余力照顾他的情绪。但是……如果那小鬼因此错过了陪伴母亲的最后的时光,这可不是件好事。”
“是啊。”王诺也敛去笑容,“至少要让阿征呆在随时能看到母亲的范围。万一演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他能赶得上。”
这样就不能带他去夏威夷了,离波士顿太远。
“可是我们去夏威夷,却把他留在纽约,也不好吧?”王祺说,“赤司先生将他拜托给姐姐了。”
迹部景吾微微思索,然后打了个响指:“度假地改为加勒比就没有问题了。巴哈马如何?直飞三小时。”
“唔,我还没去过那儿呢。”王诺点点头,“好主意!”
当晚回到房间后,迹部景吾计算着巴哈马之行的日期,没有压抑自己,唇边挽起淡淡的笑容。
他在行李箱夹层中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皮质戒指盒,掀开盒盖,月光下家传的红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静静看着那枚始终未给出去的戒指,捏着小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啪”的一声,他将盒盖关上。没有开灯,少年冰灰色的眼眸中深沉有光。
这些天他听到了很多消息。
忍足侑士退营后要回父亲的公司学习。向日那家伙已经作为咖啡师四处打工了。慈郎前阵子问能不能介绍他去旋转做甜品。反倒是身为后辈的日吉若,还在坚持网球的道路。
周边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做出了未来选择,迹部景吾本以为自己的前路毫无阴霾,却在教练问“是否要在推荐下出道”时,不华丽的也陷入到犹豫的境地。
前路上有了少女的背影,站在其中一个岔路口、静默等待他。因而迹部景吾突然不确定起来。
到巴哈马的时候与她商量吧。
听她的想法、然后做出无愧于心的决定。
只要有她微笑着在前方等待,无论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