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臣先去了主任办公室，主任人挺和蔼，说两句有的没的就出去了，再四楼班主任办公室，估计这个骂人声儿从门缝溜出响彻整条楼道的一眼就刻薄中年瘦女人，以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破运气是自己班主任。

他破罐子破摔般的自我介绍引发了某种火力转移，被骂哭的女生可算被放走了，不过对视一眼，突发哎这人眼熟应该在哪见过但不知道的症状。

古老师打量他两眼，非常不满意：“我看你之前成绩，太一般了，临了高三转学，普高到艺校，有意思吗，暑假作业写了吗，知道自己要学什么专业吗，还什么车祸，车祸只伤头？打架去了吧！”

黎臣面对她要开启耳朵进出模式有点难，太他妈吵声儿太他妈大了，铿锵有力的，而且绝对是那种巴不得你回她一个字能挑出二十根刺来数着玩儿的，未来半年多学校时光有多美好一斑窥豹了。

“你这种学生少见，成绩差脑子不行，又懒又馋不爱学，心思不一定放在哪上面，混上个普高混不下去了，想借艺考考大学，我明白告诉你，不管你用的什么方法高三转过来，晚了就是晚了，”古老师拧起的眉镜片后的眼珠子，像是要给他脑门开个洞，冷笑了很大一声，“也真行，还没开学就把渣子认识了个遍，转学让家里找关系，请假不让父母给请，不敢让他们知道吧，要你当时在我班上……”

“古老师，我没家人，有也不在国内，”黎臣觉得这话还是要说说清楚，“这么重的伤，但凡有个靠得住的人，我也不用让朋友给送病历了。”

傻逼老师不乐意了，爱他妈乐意不乐意，又不自己问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傻逼。

三楼的普高二，班主任跟杨同学说得一样傻逼，班里人员只坐满了三分之二，四五个男生剩下全女生，男生趴桌，女生交头接耳拿小镜子聊天，极其阴盛阳衰的味儿。

古老师一进全体立马坐直，黎臣站一边往班里扫了眼，又迎上了全体好奇目光，空气里弥漫着丧和默默祈祷古老师您快走吧。

“转学的，”古老师半个音节都懒得多介绍，推推眼镜镜片后射出犀利光，“李梦瑶，看着男同学又两眼放光了？行，成全你，站起来。”

黎臣在心里皱眉，站得不怎么情愿的这姑娘是刚办公室那个被骂哭的，且还真就那么巧是那个吃过一顿饭的李梦瑶同学……操，蘑菇头怎么也他妈这班的，隐约记着她挺烦人来着。

“你，”古老师接着指挥，“坐她旁边。”

黎臣步子迈大迈开，姑娘脑袋都快垂地底下了，快让人家坐下吧。

古老师冷调冷眼阴阳怪气：“你也挺积极，早迫不及待了是吧，什么心思都有就没个学习心思，留个破头发当自己明星，放学给我剃光，不然明天别让我看见你！”

黎臣试了下这个距离耳朵进出还行，可以当大点儿的风声无视掉了，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听得可多，这种算个屁啊。

早自习下课铃没赶走古老师，随第一节上课铃推门而入的不知道教什么的老师做到了，李梦瑶看他没掏课本提醒说是英语，黎臣对胖胖圆眼镜老师愣了会神，课本个鬼啊，干脆利落趴着睡了，别的不说，这英语老师上这课讲这题，比之前高中那个催眠多了，特好睡。

初秋早八点阳光微风从教室开了一半的窗溜进来，真青春真好真能带来个，不仅好梦吧。

下课铃响，迷糊着溜，打算偷摸看看美术生上课啥样，一层层找下去，一楼，美一美二，经过美二后门短暂震了个惊，这个最后一排的是谁，这个下课时间在做卷子的是谁！！

说不上加不加分，很特别，就跟俩人似的，柔光下被勾出金色阳光边的侧脸轮廓是抓心脏的毛茸茸，写几个字转一下的笔，手指骨节分明……这位朋友，请不要像真只看脸的，也请不要这么没出息，挺丢人的，谢谢。

秦终南感受到目光偏过头，看人又神游傻站跟拴根绳谁都能牵走似的，皱了皱眉往出走，黎臣却在探过脑袋后进了他教室，好一个自由奔放只剩四分之一同学在位的自由课堂，关键还他妈有人手里课桌下拎绿色啤酒易拉罐。

他好奇的是卷子，一眼还真有在认真写，第一次看秦终南的字儿，好看又舒展，一撇一捺都带着苍劲，语文课啊。

黎臣由衷感叹：“你上辈子是属薄荷的吧？”

“没课本么。”秦终南离他有两步远。

“嗯？哦……有，”黎臣是看他班人不太多才进来的，感觉对方在意，尽量避开并没有在意后面的目光往外走，经过带过一阵小风，“上课吧，中午再说。”

秦终南看着他背影有点不舒服，有点点不开心。

算是发现了，这班属于老师管老师讲能看出来懒得讲了但还是要讲的讲，学生管学生干啥的都有反正没个听课的，你说还能干啥顶多睡睡觉玩玩手机呗，还真不是，听奇怪声儿抬眼有个吃他妈方便面的，看着是拌面味儿也不大，但光明正大捧碗在那吸溜啊，简直不当人啊……是的，饿了。

掏手机发微信问杨泽艺校有没食堂，问完看有条秦终南的未读，时间是第二节课刚上。

-我回家了

黎臣扭脸看看窗外再看看时间，是啊没错啊上午九点，有毒啊。

-现在？？

李梦瑶好像是被他突然扭了下的脸吓到了，手一抖直接按熄了屏幕，顿了两秒挺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想到你也是艺校，咱俩还一个班，好巧啊。”

“是，我也没想到，”黎臣要把破屏幕盯出个破洞来，“真他……真巧，下节什么课？”

-嗯

-你哪儿不舒服？

-没

-真回家了？

-嗯

……下课去看还真是，课桌板凳干干净净的，好他妈无语啊，又怎么了啊这人，在学校见面不舒服到要回家？

中午本来想去食堂，杨泽说那就个垃圾小卖部，校门口吃了面，得知秦终南基本不来学校，成绩还算行但不来，突然回去也不奇怪，哪哪儿又不舒服了吧。

杨泽说，他和秦终南其实不太熟，只是学校见着会拉着吃饭，其一斯容姐拜托过，其二秦终南帮过他些什么。

初中认识到现在不该熟吗，你看他那样像是会跟俺熟的吗，煜霖哥哥跟他更熟，不也就那样吗，说到底，只有斯容姐跟他熟。

不是秦终南跟白斯容熟，是白斯容跟秦终南熟，熟些什么呢。

第一天新学校时光就在睡眠不足中过去了，不是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单纯有点儿为秦终南难受，初中认识到现在的人，对着个见面不超十次的，给出这种评价。

但也怪不得杨泽，秦终南到底是个什么人，黎臣到现在也没看清，只知道偶尔真大多数时间谈不上假，更像混沌。

不过自己，对他的初始好感就产生在，古城时那些时不时的真上，很有意思，也可爱。

所以极其意外啊，他会主动说在一起。

嗯……

黎臣手机捏到背着空空如也的书包随人潮走出学校，附近找了家小理发店剪头，边听咔嚓咔嚓边发微信，那边回复得也快，收回手机看镜子里的脑袋挺清爽，摸摸疤挺硬，头发少那块也明显，早知道不让剪和以前一样短了。

剪完去买了些汉堡炸鸡什么的，没坐公交打了个车，下车走两步就是白天招牌黑漆漆的红叶，凑门上往里看，半眼没到就被蹦跶的蒙楚开了门，龇牙hihibro。

黎臣也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脸皮不大厚又目的明了又不太熟些许很尴尬，蒙楚是完全不，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把人推进没营业的店就窜进吧台打啤酒，一人一杯到眼前掏汉堡啃：“bro，你还穿校服啊！”

“啊……不大好是吧，”黎臣揪下书包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结果脱完才想起里面还是校服，无奈扯嘴角，“就，我还是别光着了？”

蒙楚塞着汉堡嘴角咧得开，眼睛都笑眯了：“bro你真可爱，又没营业，随便你穿什么，丝袜，光着，都可以。”

黎臣也笑，笑得开始尴尬了，这他妈要怎么开口。

“bro，有话就说嘛，”蒙楚喝着可乐眨巴眼，“怎么了？”

他看黎臣愈发局促，又补了句：“我们是朋友，你突然找我，肯定有需要，说嘛，我肯定尽力。”

“额，也没那么严重，”黎臣搓搓手想掏烟，然后发现根本没烟放弃了，“那什么，我第一次来那天……等等，我找照片给你看。”

黎臣掏手机扒拉白斯容朋友圈，调出张和某个医生还什么的合照给他看：“这个女人来过，你记得吗。”

“oh！She……ye，”蒙楚看了眼歪脑袋，“bro。”

黎臣收回手机：“她经常来吗？……如果跟客人隐私有关，就当我没问。”

蒙楚捏捏下巴把剩下的汉堡塞进嘴，嚼着去开炸鸡盒子：“bro，认识她吗？”

“她算是我嫂子，”黎臣说，“我哥的，未婚妻。”

“wow，thats……ye，她经常来，”蒙楚眯了下眼睛了然于胸，“你是想问，和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