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莫名很清爽,不止清爽,首先,没喝多,只是有点儿冲动,发誓什么都没干,衣着很完整……嗯,会不会是梦呢,好像不是呢,另个衣着完整的被自己胳膊腿搭他妈一身呢,还又是被挤在床墙夹角,默默挪开坐起来发呆,什么鬼……快跑吧,装在沙发上睡的,没用但你也没话说。
结果被一把给拽住了,人慢慢转过来,蓝眼珠子慢慢瞪,好像有点生气。
黎臣把衣服从他爪子里拽出来,嘴角抖手也抖:“……早?”
这表情,为什么像,自己把他给,那啥了,干嘛啊,伤天害理过吗。
只是这位同学的确忘了点什么重要片段,比如流氓耍一半裤子扯一半倒头就睡,是会让人很想拿枕头捂死,遭记恨的哦。
秦终南坐起来,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唰唰掉冰渣。
黎臣被看得腿上有虫子爬,刚要开口,就听他用嘲讽的反问语气说了句,朋友范畴?眨眨眼回忆这几个字从何而来,回忆到了,吸了口短促的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在意的是哪个点?我跟你解释啊。”
“我在意了么。”秦终南往死里用冰碴子刺人。
“不是,你说要跟我交朋友,然后亲……是,我是亲过你,但那他妈是喝多了,我喝多了脑残的,也跟你道歉了啊,”黎臣义正言辞理直气壮,“而且你他妈至于亲那么认真吗?两……三次!记仇怪啊?谁家朋友上嘴啃上手摸啊?”
说完没等回应就翻身下床,一阵眼前黑撑了会膝盖,好不要脸的台词,遭报应了。
然后他就不走了,刷牙洗脸回来在床上,胃不舒服,想躺着……去煮方便面了,被跟过来要求给自己也煮碗,没精神懒得多说煮了,人家吃两筷子就停且很嫌弃了,不管他,吃了小半碗剩下的倒了,带着杯水去沙发躺着了,最近愈发没精神无敌累,脑子空空……睡着了,起来了,人没了,松口气。
有点儿……啧,怎么回事啊,话都没法看眼睛说。
后来就到了宋煜霖妈妈约吃饭的日子,前一天是中秋,坐飘窗上怎么也找不见月亮,一瓶烧酒慢慢喝到凌晨才姗姗来迟,挺圆挺亮。
在家的饭局离得不远,拐拐绕绕,晕车把那点刚打起的精神耗没了,估计脸色差出天际,宋煜霖热情招着的手在他走近后热情不起来了。
神没回来听不见说什么,感觉是疑问句就应声,上了几层楼差点撞人身上,抬头看是个挺瘦的大姨,说声不好意思准备拐弯,被一把拉了回来,宋煜霖惊讶的脸出现在眼前,嘴一张一合:“我……去,阿臣,这来就俺家,你去哪?”
黎臣脑子木着手被握住,是刚才差点撞上的大姨。
“黎臣?”宋煜霖老妈狠狠瞪了她亲大儿一眼,转头眯眼微笑,“哎哟,这孩子咋这么瘦呢……来来来,快进来。”
黎臣被拉进屋子,让温度过低的空调冷风冻得打了个寒颤,脑子才慢慢清醒,才想起来打招呼,被带进了里屋,一转眼宋煜霖老妈和宋煜霖都不见了,眼前是别人,屋不大,饭店包间似的圆桌也不大,但能转,五六张椅子挨得有点紧,已经坐好了三个人。
杨泽,李旭,秦终南……累。
很吵,又什么都听不清,再再被声音拉回现实是杨泽差点跟端着菜的宋煜霖撞个满怀,及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坐在了最不熟的李旭旁边,李旭看他一胳膊鸡皮疙瘩问宋煜霖要了件外套,还怪贴心的,好人。
被真挺肥的外套裹好菜也基本上齐了,宋煜霖和他老妈一人抱一箱啤酒乐呵呵,菜量和数量都不少,像蒋女士做的家里的菜。
“黎臣小朋友,”宋煜霖老妈起身一举杯,头上发卡亮晶晶闪,“还有各位小朋友们,吃好喝好,中秋节快乐!”
黎臣怎么起的身喝的酒干的杯坐下的都不知道,酒好凉啊。
“来,”宋煜霖老妈坐下举筷,“开吃?”
“开吃!”杨泽立马跟着举筷,“邹姨,我可饿两顿了,就为了这桌……”
“俺娘创新菜,草莓滚年糕,”宋煜霖转桌,“你给我干了这盘!”
“那可不嘚!”杨泽毅然决然夹了两根裹着粉色的年糕往嘴一塞,毅然决然竖大拇指,“哦依稀!”
这桌卖相相当不错的菜,草莓滚年糕没敢下筷,炒鸡酸咸口非常独特,油焖大虾有点甜,香菇油菜掺杂着花椒大料味儿,炖猪蹄的汤底很微妙,颜色微微红,豆腐乳……吃自家做的菜次寥寥无几,感触非常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菜谱啊。
口味衔接略冲突,十来分钟速度就放慢了,也不说话,没什么想说能说的,默默喝酒……李旭还给夹菜,真贴心。
吃着到都不饱不饿的就开始喝酒聊天了,听听就到了他们初中的事儿,李旭第一次喝酒就多了掉海里啊,杨泽运动会被铅球砸了啊,宋煜霖拿铅球砸杨泽……局外人借口上厕所下楼抽烟。
九月最后一天阳光温暖依旧,微凉的风即将带来短暂秋天……受伤的时候挺正常的,伤好了反而半死不活了,什么人呐。
秦终南绕了半个花坛才找着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阳光下阴郁得明显,样子愈发重合不起来了。
黎臣听有人说了句头发长了,回了句明天去剪才抬头,正撞上怎么突然听话了的一瞬疑惑,不意外是他又垂了脑袋:“我朋友要来,不能被他看出来。”
秦终南眉头皱过,走了半步把他的阳光挡了个结实。
黎臣按了下脖子仰起脸,眼里的脆弱一览无余:“我最近在想,如果我死了,就顶多,哦,终于死了……还能获得个重新投胎的机会,你说,我要不要试下。”
秦终南移开了目光:“随你。”
黎臣点点头,手按上被阳光烤得暖的石台,眯着眼看天,真蓝。
“我随便说的,别试,”秦终南坐到他身边,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捏着递过去,“你怎么了。”
黎臣接过掂了掂,突然笑了下:“月饼……宋煜霖家的啊。”
秦终南往回收的手顿了下。
“我看见了,客厅一堆,”黎臣捏捏盒子抬眼,“我最近发现,只要是事儿就有两面性,比如这个,可以是没有顺手一拿,可以是不想有因为可以顺手一拿,是吧。”
秦终南一时间没懂他意思,月饼就被扔了回来,人也走了,背影瘦削得厉害,影子晃在阳光里。
黎臣飘回宋煜霖家时才反应过来刚是生气了,人家给你个月饼为什么要生气,好有病啊……
喝了酒的宋煜霖老妈声音比亲大儿轰鸣三个度,招呼喝酒招呼吃菜拉这个拽那个拍着手聊大家干杯,宋煜霖转圈喝且总在杨泽那儿顿三顿,李旭嘿嘿看热闹,这顿酒中掺杂点饭的聚会持续到了傍晚,吃喝喝喝竟然没一个倒的,除了脸红红拉住宋煜霖老妈手就不放唠死嗑的杨泽都挺正常。
李旭跟宋煜霖凑在一块说着什么,抬眼那刻被躲掉的目光带丝悲壮,以为是会说点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想借尿遁溜,结果被红包塞了一手,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更想溜了。
“阿臣,你听我说,”宋煜霖两只手紧紧把他和红包按在一起,“这俺娘给你的,不收我得挨嘴巴。”
“不了,我心领了,谢谢,”黎臣不断尝试抽手,“松……”
“不行不行,今儿你要不收,俺就跟嫩们长一块儿,”宋煜霖胖乎蜜蜂小狗摇头,“真的,我他妈……”
“不,真的,我……”黎臣皱眉头,“你……”
宋煜霖脑袋开属拨浪鼓:“不不不……”
“给我红包干什么,”黎臣眉头松不开,手被捂得直冒汗,“真不要,你收着,等以后……”
宋煜霖拨浪鼓弧度更大:“不行不行不……”
“属复读机的啊你,”黎臣孤立无援独自无语,“我真的,真的,不要……”
过于僵持的气氛被宋煜霖老妈注意到了,立马端着一满杯啤酒坐过来,示意亲大儿放手后一碰杯一仰脖,处于需要睡眠的晕乎和略上头的某人眨着眼喝了半分钟才勉强喝完,昨儿只睡了俩小时,思绪开始碎了。
宋煜霖长得不像妈妈,他妈妈矮瘦,一头红色垂肩小卷发别着亮晶晶的钻石发卡,今天看来永远笑着永远中气十足。
“黎臣啊,”宋煜霖老妈接替了宋煜霖的抓手按红包工作,“俺家这孩子吧,没优点,丁点没有,就瞎重情义。”
黎臣盯着发卡默默点头,手好热……发卡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啊。
宋煜霖妈妈口才不知道好不好但极其能说,不是不想听但脑子嗡嗡,余光扫过门口靠墙看戏的秦终南,视线收回。
“哎哟,我们娘俩命苦啊……”再回神就到这了,宋煜霖老妈一拍他手再突然一嗓子,“总之!黎臣!别跟阿姨客气,红包收了!”
黎臣下意识再找秦终南,也只能找他了,谁来管管这俩母子,真不想要啊。
“拿着昂!”宋煜霖老妈趁手一松直接给人塞兜,再迅速倒了满满两杯酒,“来,再跟阿姨喝杯!”
“我……”黎臣把话咽了回去,“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