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来了呢，冒出这个想法的开始，是源于个从老妈他们走前就开始做的个梦，也不能论个，更像种什么意识流，离开这里，去有山水的地方，总是梦到些湛蓝墨绿波纹状流动的什么，颜色带着变幻莫测的好纯好纯，一下具象，一下缥缈，味儿特好闻，一下清幽，一下绵长……意义分为两种，一种玄学，一种心理暗示。

各分出零点五加起来成个新一，总的来说就是那座城市留下的垃圾回忆太多，无论童年还是现在，都在持续增长，所以哪怕那边有宋方鸿，吃得惯的吃不惯的总归熟悉的小店，这个连住半年的小宾馆那个路过总会看眼的楼台，是座很好活了近十八年也喜欢的城市，不过……可以一试，说不定还真跟什么磁场地理位置有关系，他哥一直把这儿夸得多好多好，反正学虽然转了但要不行也可以毕了业直接回去，又没打算考大学，在哪活不是活。

黎臣捏着手机各种发散的思绪被喊了声的大胡子打断，回头一看他正在扶后面小桌独自坐着的傻逼邻居，这个距离看他愈发毫无血色，全无那种，跟被吸血鬼咬个口嘬吧嘬吧吸干了似的，好他妈吓人，这人真……啧，绝对个不祥之物，喝完这瓶快回家找锁匠吧，那个面前摆一整瓶水色不知道什么洋酒的，估计到锁换完也回不来，不用见第四面儿了。

话说，白斯容……发微信问他哥，为什么租那套房子，这邻居是个什么鬼，为什么整层跟闹鬼一样……不对，得挑个重点问，他俩之间并不是那种自己会说出想法或真情实感去聊些什么的关系，怎么问呢……好大儿这微信轰炸的，先回他吧，有这么个好大爸，真是苦了这条老命了。

放松下来的时间就溜得快了，抒情音乐昏黄灯光，大家脸上都带着笑，笑着闹，热闹中些许发晕，看十一点左右了该走了，先去了个厕所，回来时不经意瞥了眼，傻逼邻居一整瓶洋酒一杯杯喝得空了四分之三，手抖得汗冒得跟僵尸一样，还俩姑娘搁身边儿搭讪呢……不行，太不祥了，这人绝对有什么问题，味儿越来越诡异，不愧是白斯容那边的，不好的东西，离远点算完。

秦终南眼前模糊成雾，什么都看不见，胃里翻江倒海翻得像血，疼得像被在人活生生撕开扯碎，手指间全是脏器碎片，体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冷汗带走了最后一丝，意识在消失边缘游走，隐约被拍了下肩，抬眼一具象，听了两句，抬手酒就泼了过去。

黎臣刚过了马路就听酒馆门被关得很响，被夏夜海风吹得有些晕乎，所以原本声儿应该更大，转身去看，三个黑衣胖男一个气势比一个汹汹，跟在个同样黑漆漆的人影后面，路灯很亮，他们脸上那恨恨又得意的神色明显得很，再一看前面那瘦长手擀面……这算不算第四眼，不太吉利的数愈发让这人看起来不太吉利了，他要过马路，一步一踉跄，但没过了，被一个胖男拦腰踹倒了，然后架起来拖……人被往后半架着拖的时候咳嗽那声音，跟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呛着咳，吐了……关自己屁事，借用那句话，跟我有关系么……

是，按理来说是人命关天，一面之缘的人碰上这种事儿……根本不会帮管，有病啊，瞎凑什么热闹，顶多上去看看，110都不会帮打，关你屁事关我屁事的理论任何时候都适用，不过心脏老有种真会关天的紧绷感，犹豫半天还是迈不开就这么回去的腿。

啧……刚好像被看见往那边看了，又是白斯容认识的人，还是过回马路去看了眼，的确是吐了，掺杂着暗红碎片的液体，又听听声儿，出租车沿着路沿排排停，顾客进出，往被带走的方向走了几步，屏住呼吸清空大脑仔细，旁边小巷子里是有响动，拐过去是条小路，路灯要亮不亮，飞蛾一下下撞，叫骂声随距离和脚步声越发明显，果然有场事儿……行，刚才被看见的那眼，可以给报个警，就是不知道……走着细听着始终没傻逼的声儿，有种会不会误入了别的斗殴场面的疑惑感，脚步加快刹住，伸头往巷子深处打量，入是没误但场面略疑惑诡异，仨胖子一个撑地要爬起来一个被一脚踹在了……正中靶心，胖子嗓子劈叉喊了声，跟白猪一样僵着倒了下去，捂着裆硬着抖了好一会才随着爆发的冷汗抽了口气，踢他那根手擀面脚步晃得很明显，身子也跟着一下下大晃，紧接就被另个胖子冲过去给了一胳膊肘，惯性加重力砸在肚子上，人撞到墙上一声闷响，微弱路灯光下那脸……顺嘴角往下巴淌的那什么，该不会番茄酱吧，红的艳丽呢……嚯，还真是关天的问题，名为站在巷口极度犹豫的天。

秦终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那像生命存在提醒般的疼痛，名存实亡，心悸，全凭本能和意识在反击，闷哼不出一声，黎臣就看他机器人似的，逮住机会就重砸回去，地上捂鸡那个一时半会肯定起不来了，另一个在对手这种状态下都打得有来有往也……半摔在地上那个爬了起来，没急着动手而是到处看，几秒后再看那人捡了半截转头，一瘸一拐朝走过去。

已经不是不好的预感是现实了……好吧，报警是肯定来不及了，那么有两秒时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希望浮屠能连天，决定不把这两秒用来纠结了，拔腿冲就，瞄准位置跳起来一脚踹在黑衣胖子背上，敦实的脚感在落地那刻些许发麻。

胖子估计没成想背后能遭人暗算，结实挨了这脚，啊声飞了半米撞到墙上，捂着脑门喘着粗气反应过来，直接一拳挥过来，黎臣估计他喝得不少，瞄都瞄不准，偏下头拳头就顺着眼角擦过，刺痛不明显，一脚踹上肚子，正反面都他妈结实扑软的脚感。

打架就是不能给对方留余地反应时间，趁着几秒间胖子被踹出去没回神，一拳砸到跟傻逼邻居缠斗的那个脸上，顾不及观察状态，抓他胳膊使劲往外拽，连个要跑的动作都没有，真他妈傻逼。

“跑！”黎臣使劲去拉他，拉动了拽着就跑，“等他妈死呢！”

风很轻，空气清新湿润，头顶星星眨眼睛，长椅上小情侣你侬我侬喂蚊子，远离战争的只有窜过耳边的风声，还有感叹真该运动运动了跑两步就喘的小破体力。

虚掩着的小区铁栅栏门，筒子楼。

黎臣扭头没看见追兵，拽着人就闪了进去，这人就完全无声息的被拉着一通跑，甩开胳膊扶墙上，刚喘着粗气坐下抬眼就是他剧烈咳嗽吐得一只手撑不住身子，腿软着慢慢滑跪到地上，吐得咳得蜷缩起来，新鲜酒精味儿强烈……血腥味儿，格纹状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皎洁明亮，嘴角地上的的确是鲜红，这个角度位置只能看见冷汗顺额头直淌，和咳出来的血融合滴落……不是，这真要什么鬼了，吐血，要他妈挂了呀。

黎臣喘着气起身走到他身边，短暂大脑风暴后掏手机开打120，死这真他妈说不清，谁打架打到嗷嗷吐血……操，不动了，真他妈吓死人！

电话接通一瞬间冲出去看了门牌地址，说了大致情况，乱得脑子空，仰头看着星空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转身回去。

再进去傻逼邻居已经彻底安静了，脸贴着水泥地安静得……伸手探鼻息，微弱但还活着，还在喘气儿，不过已经无限接近凉了，睫毛被汗湿得打大缕，眉头拧成麻花，脸白得青筋血管乍现，空气中全酒味血味，在坐楼梯上等和出去等之间选择了后者，回过头打量了眼地上的人，一抹微弱蓝光闪过。

120为哇着来得快，把医护人员带进来说了大概情况，看傻逼邻居被从血和酒精结合体呕吐物里扶上担架，刺眼的红蓝光中转身大步走。

“小伙子！”医护人员喊了声，“家属一起去！”

“我不认识他！”黎臣扔下句走得更快了，不给任何反应或再搭话询问情况的机会，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快步溜走，真是仁至义尽到了头，剩下看命吧，傻逼邻居。

半夜的路因为突然有了几波喝完酒出来上街吆喝的更空，忘了谁说过开锁就打110，边快步走边拨通号码，需求一说拿到电话再打过去，报完地址正好也到了家，背靠到门上倚着站，不知道哪来的光投到脸上，望着过道小窗外遥远的海愣神。

能看到的光景那么小，远处的灯光经过海投进眼里投不进心里，反方向……怎么说呢，这个距离肯定是同一片海，死活又像另一片，像捕鱼的码头，大小船只这个点没再亮光，遥远有排闪光，很直的一排，只会在梦里出现的海边小镇或神秘城市，不是另一片海但是另一个世界。

之前跟大儿聊过，内陆孩子多少会对大海各种期待，但自己极其一般，只能远观或深入两步的东西，靠近就会想踩得深点再深点，一动不动就在那诱惑人的感觉很恶心，傻傻上钩的人也是。

瞥了眼隔壁紧闭的大门，踩着脏兮兮的地毯跺跺脚，岁月使用痕迹也是种气息……总有种全身不舒服的不对劲儿，二十九楼莫不是个鬼层，只一鬼等着人来住？果然夏天讲鬼故事降温有科学依据，一想到这些温度就骤降鸡皮疙瘩突突跳，皱眉搓胳膊留心每一丝声音，受不了突然跳出来的东西，各种。

就着月光，手上有血。

电梯响那刻起了层鸡皮疙瘩，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穿身工作服拎个工具箱的肯定是开锁师傅，说明情况后师傅淡定见怪不怪。

“好解决，但锁肯定得换了，”师傅把箱子往墙边一放，去掏手电筒，“小朋友，身份证看下。”

“我身份证不在身上，”黎臣一指房门，指完摊开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换了吧，我进去拿给你。”

”行，”师傅弯腰开箱拿工具，“三种锁，价格不同安全等级不同，换哪个？”

“最便宜的。”黎臣不假思索，又不自己房子，搞个贵的干什么。

动作娴熟且看不懂，看了会就抱胳膊玩手机了，该说不说这点真没什么好刷的，一点点往下扒拉朋友，就着屏幕光看见手背关节被擦红了块，抬手去摸眼角，略肿之下有点火辣，啧了声手机揣回兜。

锁换得很快，拽开门黑暗扑面，就着月光去翻沙发上的背包，看师傅按了几下开关没动静又打开了手电，光柱在客厅晃荡，说了声没电，师傅问了两句哦了声，拿身份证过去的时候手电光照在电表箱上。

“……小伙子啊。”师傅听起来有些许无奈。

“啊？”黎臣研究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总电闸没开啊，”师傅一指，“你瞅，合着的，得拉起来才能有电。”

“电闸……哦，谢谢您啊，我没注意这边儿。”黎臣此刻多谢酒精，能回得理直气壮一点儿不尴尬，抬手递证件，把话题从根源移开。

“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啊，真的什么都不懂，”师傅接过来放到鞋柜上，掏手机拍照，“都不检查电闸，硬说断电，我五岁就能下海捞鱼上山逮野兔了，那是什么时代，农村孩子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才正常，城市孩子猪几把蛋多大都不知道……好了，我电话在上面啊，有需要直接联系我，电工木工，什么活都接。”

“……您还真全能，”黎臣接过收据目送他离开，“谢谢啊，辛苦了。”

突然很累，想反个应说个话不止绞尽脑汁，嫩豆腐被搅得碎碎，好半天才伸手推开盒门把电闸拉起来，转身按下电灯开关，整个房间亮了……电闸，还他妈能不知道个电闸么，单纯人生第一次租房子完全没往这边想，全脱光踩过衣服裤子钻进卫生间，又突然盯着热水器沉思，没电所以应该没热水存贮，妈的。

天阴得墙在渗水，潮湿压抑，全是愁苦的脸，也不知道都为了谁，不都是具皮肉么，剥开还剩什么……内而外冰凉得自发颤抖，最后的记忆只剩片段，当下全身细胞尖叫着很疼好难受，更凉的液体顺手背淌入血管，眼为什么再睁开了。

“小南，你答应过我，出什么事，精神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会第一瞬间告诉我，”白斯容坐在床边凳子上，秀眉皱起，白大褂灰暗得惨白，“……胃溃疡，出血，痉挛，消化道，食道出血，饮酒过量，整身淤青……我把你送到了楼下，你又去了哪？”

秦终南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亦或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乌压压，空洞麻木得厉害，嘴唇干裂到皮翻起来。

“小南，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对你来说都很难熬，我尊重你的不舒服，但是这伤明显不是摔出来的，”白斯容抬手去拨他头发，一缕缕，也湿得厉害，“救护人员说，是个跟你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打的120，我听形容像小臣，你实话跟我讲，是他吗？”

秦终南还是看着窗外，有印象，几张逐帧播放的画面，月下一抹浅棕……这个人不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不对。

“……小南，黎臣这孩子，是带着厄运的，你信磁场吗？有这种东西，你已经很虚弱，状态很差了，不要靠近他，你知道他不是个好孩子的，”白斯容收回手，又抓住了他苍白青筋突起得明显的手，指节全是伤，抓起来摸着，用体温去化解那冰凉，“先别急着出院，观察几天，等你能吃东西了，我给你煲汤……”

秦终南盯窗外景色的眼睛愈发极度冰冷阴湿，手上传来的温度，比什么都更恶心。

这座城市才盛夏不应该是烈阳蓝天白云，深夜清凉潮湿微风吗，这破雨淅淅沥沥下下停停，天阴得彻底压在胸口，不顾电费开了空调也能感受到的潮气，成功让人烦躁又郁闷，起床洗个舒服的澡，热水浇灌哼着歌心情勉强过得去的，是前话。

雨连着下了三天，人跟着窝沙发里玩了三天手机，半夜睡不着，坐飘窗上连着看了两天的惊雷，深刻了什么叫雷是能划破夜空的，不止划破，主雷伸出人参须须一样的长触手，真能照亮半边天，纹路细成发丝。

便利店屯了几天分量的方便面，期间网上买了些必需用品，扫把拖把卫生纸洗漱用品之类就不说了，筷子碗也买了新的，锅能用，毕竟很少会有人直接就着铁锅吃刚煮出来的饭，虽说碗筷没到这几天自己就是半蹲在锅边用一次性筷子扒拉方便面……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叫外卖或出去吃和方便面相比的性价比差好吗，现在有钱了也是偶尔放肆一次就可以了，他哥给出了半年一半的房租也不便宜，这地儿小宾馆也是，旅游城市，总有贵得离谱的季节，以后的衣食住行……先不说这个，扫兴，其实雨天也能出门儿，雷暴天跟烈日高悬万里无云一样痛快舒畅，不过前……忘了哪天晚上，接到他哥个问询电话。

问什么呢，简单，首先就准嫂子带没带你认识亲爱的邻居新朋友，相处得好不好，听说……小南，还小南，什么几把恶心称呼，接着就是欲言又止的是不是起了冲突，冲他妈全家二大爷奶奶冲，不记得自己回了什么，只知道挂完电话全身发冷想吐，温雅柔和的声调，潜意识叫嚣那是虚假的相信敷衍，你本来就是个麻烦精，别他妈狡辩，越狡辩越他妈没人信。

是不太在意他哥，同母异父，异的这个父还各种在他被怀上前肆意妄为了好几年，但毕竟是那个家里勉勉强强，马马虎虎唯一把自己当人看的人，能力不够温柔来凑……真的太迷茫了，窝在沙发里看的客厅，像二百平那么空，门口拐角，老像会出来个怪兽。

……谈不上告状，毕竟真实发生过的事儿，但他妈！冲突！跟他有！半分钱！关系吗！傻逼邻居！到底！说了什么！屁话！操！就他妈！应该！袖手旁观！

“操！别他妈提了，周晓颖跟隔壁十三的暧昧着呢，”宋方鸿电话那头施展笑容消失术，又挂起了凄凄惨惨戚戚，“大爸啊啊——！！我真他妈服她了！追他妈屁股后边儿的！今儿花明儿礼物舔得滋遛滋遛的！不理！不当条人当狗！人死活非追着那个冷酷不理的跑！一张脸接他妈一个屁股！玩儿人体蜈蚣呢！真他妈恶心死了！”

“滚啊！你也真他妈恶心！”黎臣刚觉得有点饿，开思考中午吃哪个味儿的方便面，瞬间反了个大胃砸回沙发里，“我他妈……操，怎么能捡着个你这种大儿，为个女的，卑微成他妈人体蜈蚣，服了。”

“哎哟，怪让人害羞的，我是不赞同兄嘚之间……”宋方鸿说着嘿嘿嘻嘻乐得不行，“哎，我后天机票，中午落地，然后我看你那儿离火车站特近是吧，地铁直达，到时候来他妈接我昂，不然你瞎几把跑了这事儿，我他妈下辈子都不原谅你，给你劈成柴火烧了，娘的。”

“我去机场接你。”黎臣嘴角弯起来，能有个空降的好大儿没心没肺蹦跶蹦跶真是莫大慰藉，同时也在鉴赏自己的脑残，愈发花得没边儿了。

难得时间真像形容的溜走，扒拉吃玩攻略到凌晨，三面环海一面环山的城市，吃喝玩乐肯定一站式离不开海，首先就看海，每片……市区内的海肯定是同一片，环境光景地理位置有差异，大儿对海的喜欢是嗷嗷嗷嗷光脚踩浪花那种，得是行程之一。

再就海洋生物，俗称海鲜，这边流行自己去市场买海鲜再去饭店加工，统称海鲜加工，赤裸裸属于饭店明明有饺子非得去市场上买猪肉白菜面粉扔老板面前让给现包，老板对此没半点异议并且把这门手艺当自家店招牌，整个一孙悟空雇六耳猕猴陪唐僧去西天取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