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宋煜霖，得到了顶黑帽子，还有套衣服，病号服好穿好脱，直观的瘦了好多好多，刚走那么几步路就头晕眼花得不行，是虚了，回去得多吃点儿方便面补补。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突然出现又无影无踪，之前还打过电话来的张臣……啧，好烦，状态不大对了。

看惯了医院里的白，一出院阳光空气外面的世界人来往，格格不入的陌生，像个虚弱手软脚软阳光好烫吸血鬼。

“阿臣！车还几分钟，你先……”宋煜霖把汤壶先放下，再拿起黎臣放到汤壶旁边，“在这一坐！”

“……他！”黎臣猛地抬眼向秦终南，刚是在干嘛！

秦终南看见了，好像笑了，转瞬即逝。

黎臣瞪了这个阳光下很好看的笑容一会，抬脚照他小腿就来了……被淡定走开地踢空了，妈的。

“车到了！嫩俩啥事儿这么开心呐！”宋煜霖喊着往回跑，看他要站立马伸手去拿，“哎我来……”

“我能行！两步死不了，谢谢啊。”黎臣怨气深重，刚打开车门突然被宋煜霖一爪子温柔又粗犷的放到后座上，想骂两句的间隙秦终南坐到了旁边，骂不出来了。

天很好，阳光刺烫，风微微凉，窗外建筑行人树叶小草晃啊晃，车里略闷热，每轻微晃一下都想按住扶好脑袋，别把脑浆摇匀了。

秦终南挪了挪，把他紧卡在自己和另侧车门中间，胳膊紧挨住了。

黎臣鬼使神差把有安全带四个字儿咽了回去，晕车套着不舒服是其一，其二鬼使神差，挨上那刻心脏不大对，一跳一跳……也可能是压着跳楼时摔的了，其实摔得不轻，一直躺着感觉不太大，起来活动活动挺严重。

对，一定是这样，得是他妈这样！

“终南，你让……”宋煜霖往右扭头没找着人，往左一扭脖子咔吧一声，愣了天打雷劈那么大一下，“擦！你俩干哈呢？！那边儿还他娘坐着位啊！”

黎臣压了下帽檐，呼吸脖侧耳边，天蓝草绿人多太阳大……操啊！！脑子绝对被他妈几棍子抽烂了！供血不足，绝对供血不足，不然破心脏为什么跟他妈缺血似的慌慌乱几把跳！

哦，家族遗传性心脏病。

瞥了眼蜜蜂狗大颗后脑勺，不该说话需要安静的时候掀他妈车顶，该说话……到了，嗯。

得到了一壶汤回家了，先扶墙脑袋套垃圾袋洗了个澡，擦破的地方都结痂了青也出来了，不意外，发疯属于没力气下的种应激，疯完好多了，沉寂了。

歪着脑袋洗完头毛巾吸水，躺床上才开了机，大儿这次没太急疯，以为大爸要玩儿到开学前一天才回去，乐呵说蒋女士喜欢寄过去的特产，殊不知大爸已经鬼门关逛了遭顺带跳了个二楼，短暂人生短暂走马灯过。

中午网上搜了学校联系方式说了下情况，玩了会手机无聊，开始思考这个心为什么突然乱跳的问题，回来前，逛的时候看见街边有条狗，长得像火腿片儿卷芦笋，下意识回的头，想说的话，希望看见的人……可能因为从没跟谁去哪个外地玩儿过吧，一起走走的感觉挺好的，吹风喝酒聊天儿也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的，身材……疯了，吃完药睡一觉吧。

起床很晕乎，止疼药在发挥超强药效，伤口胀麻只一点疼，把汤桶放进冰箱，煮了碗方便面，两口吃不下去了，倒掉刷碗，坐飘窗上对晚霞发呆。

天黑了门被敲响了，没管，结果门直接被打开了，眼看人慢步走到眼前，耳听问怎么不开门，疑惑你怎么有我家钥匙，没得到回应，就纯被问为什么不回，为什么不开门……果然是想多了，不说性别，性格就不可能。

秦终南看得不对劲：“你洗澡了？”

“嗯？……嗯，”黎臣下意识往里挪了挪，突然好尴尬是为什么，“……啊，嗯。”

他出院时穿的长衣长裤，回来才换了短袖短裤，秦终南扫过他露出来的皮肤上的擦伤淤青，大块小块：“……你钥匙在我这。”

黎臣对窗外点头，发现了：“哦。”

“你怎么了。”秦终南皱眉头。

“我？我挺好的啊，你怎么样，也好吧，”黎臣再不动声色往里挪，凑过来干嘛啊，好他妈想跑啊，“好挺好的，好就好。”

秦终南伸手要去拉他，黎臣躲开得很是灵活，爬下飘窗才觉出自己反应太大了，还因为动作太猛有点儿晕，一时间没敢走，就站那儿尬住，空气安静了。

秦终南看了他眼转身就走，黎臣半解释不解释说自己低血糖，被问不吃饭怎么没事，打葡萄糖啊，打他妈多少，瞎了吧……恢复正常了，太好了。

然后说吃饭，吃呗……哦，一块儿吃啊，不好意思不太饿，吃东西了？吃了啊，方便面，袋子还在垃圾桶，给你看啊……不是，你又生什么气，方便面怎么着你了……好，我没吃，真没，吃饭吧，求你了。

越听他说话越觉得是被白斯容教出来的，这个为什么那个为什么，脑子被驴踢一脚还他妈得问驴为什么踢我，哎哟，是不可能。

外卖叫俩菜，汤拿出来热热，习惯做完又被问你不是需要休息么，嗯啊，但我很讨厌被照顾，主要你也不像个会照顾人的，扒光了连个……

宋煜霖老妈炖汤的汤底，没错，汤的汤底，永远是羊蹄子或猪蹄，偶尔清淡点儿是大骨，小火慢熬仨小时再拿来炖鸡炖牛炖蘑菇……其实挺感人的，自家做的饭大半都是在垃圾桶里扒拉出来吃的，这么用心用材料的一碗，确实是。

慢慢吃着有搭没搭聊着，忘了聊到了什么，说了句挺好啊调味都很正常啊，被用很怀疑的眼光看了。

他说，这汤里很多醋。

黎臣尝试找补：“对，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但是，就是，比较，这个主题……解腻，中和了啊，不怎么酸。”

“汤里没醋。”秦终南抬了眼。

“那，酸了？我尝着挺……”黎臣放弃尝试，叹了口气，“你玩儿我呢，我就最近可能尝不着味儿，招你惹你了，不能直说吗。”

“为什么不说。”秦终南放了筷子。

“我跟医生说了啊，他说没事儿，过阵就好了，”黎臣说完才懂他意思，“哦……你说跟你说啊，也不用吧，反正会好，没解的事儿，纯抱怨呗。”

秦终南手捏了下，些许烦躁：“你没跟我抱怨过么。”

“有吗？我一般都只跟自己抱怨，”黎臣无辜是真无辜，就他妈没有啊，“……你也不跟我说你的事儿啊，干嘛老问我，看不见我现在什么样吗，还问。”

秦终南思索了会再抬头：“两件事，你可以听一件，一件跟我有关，另一件，可以让你省不少钱。”

黎臣不假思索：“跟你有关的。”

“不后悔？”秦终南确认。

“快他妈说吧，你都听我多少事儿了，”黎臣眼神催促，“烦死了。”

……不小心说出来了，不好意思。

“白斯容和你哥在这住过，知道么，”秦终南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才接着说，“在那之前，我爸住在这里，和他的老婆，孩子。”

黎臣眨眼，简单易懂啊：“哦。”

秦终南摸出根烟，点了垂眼：“我妈妈是乌克兰人，来中国上学，文化不通，涉世未深，心事太浅，写在脸上，被骗得彻底……我出生在隔壁，后面，被发现了，爸爸想创造个大家庭，时常让我过来，和阿姨接触，可谁能接受呢。”

黎臣听得一愣，怕不是什么狗血电视……

“阿姨打我，我不敢反抗，不敢喊，妈妈不能只有我，”秦终南弹了烟灰，“她爱拿刀割我，让我回去给妈妈看，说敢进来，这就是她的下场，我不敢看，不敢说，什么都不敢。”

秦终南按灭抽了一半的烟，抬眼又被蒙上了薄壳：“有天阿姨突然变得很平静，叫我到厨房，哼着歌烧了锅油，把我按在地上……那次的确太疼了，我怎么哭喊都没人理，之后就没了，什么都。”

“我操，她他妈有病吧，报复个孩子干什么，”黎臣听得心惊胆战，股麻酥酥的凉意窜遍全身，“真他妈的……她把你烫成这样的？”

“嗯，第二件事也告诉你，那个疯女人，是阿姨的孩子，我的姐姐，”秦终南掏出烟来又点了根，表情愈发凝固，“她总凭记忆回到这里，你租的这房子，半在我名下，如果你刚选择听这件事，你在这住的期间，我不会要你房租。”

“你他妈不说不认识……操，”黎臣捂住眼睛，努力想淡忘的画面在那瞬涌入脑海，开始吞咽口水，好恶心，“行……好。”

然后冲去厕所吐了，吐得厉害，缓了好一会才回去，拿水漱了口，撑着解释了回想不了那画面儿，更何况那他妈是你姐姐，整个蔫了，胃很不舒服，脑袋疼起来，晕得慌，冷汗直冒，很长段时间才好点，再看他脸，花的。

“我跟你说，如果再让我选，我还是会选择听你的事儿，”黎臣缓过来就是认真了，哪怕心脏直颤颤，“我比你更知道钱的重要性，但你真不用把所有，尤其和我的，都跟钱挂钩，知道吗。”

秦终南笑得嘲讽：“那你还是不知道，亦或者，不够多。”

“是，比起您十万随便转，房租算什么呢，”黎臣摸脖子，嗓子不舒服，“但我就是不乐意，怎么着，找事儿是吧。”

“为什么，”秦终南弧度消失，“你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