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江关生气的,莫过于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儿,竟是个以色侍人的主,这种放浪自己去迎合男人,骨子里都有她娘当初的影子。
顺着苏氏的脚一直向上看去,那几年作威作福的人,这两日竟做起了伏小做低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这苏家骨子里的轻贱与懦弱,是如何也遮挡不住的。
苏氏柔声道:“是妾教养不当,郎君莫要生气。”
这件事也终于在天黑之时,落下了尾声,孩子留不得,江玉沁捂着肚子,哭得撕心裂肺,苏氏看着女儿一身冷汗,虽然心中难受,但也只能视若无睹。
这孩子留不得,真拖到成婚那日,是要大着肚子进人家门的。
月份小,伤不了身子。
一个月后,身子好全了,找些别的借口,将这个事挡过去便罢了。
江玉沁拽着苏氏的手:“娘,我好痛,好痛啊...”
苏氏听着她这句话,浑身觉得毛骨悚然,但她只能一言不发的握着她的手。
都会过去的,孩子没了可以再有,这名声没了,别人就会在她耳后指点一辈子。
苏氏最清楚这一辈子意味着什么,她反握住江玉沁的手,叹息一声:“女儿,你这事做的荒唐,荒唐啊!!!明知道你爹那么注重那名声,你还做出这种事?”
苏氏依然握着她的手,江玉沁眯着眼,额间的汗水跌在了榻上,她一脸戚戚的捂着肚子道:“就算没有爹...女儿也没想过留下这个孩子,可是女儿不甘心呀,为何,为何什么都变了啊?”
“要....要不是她抢走了...我的谢煜...女儿这事.....”江玉沁松开她的手:“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她眨着眼,忽的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夜色逐渐浓重,一道月光惨淡的附着在她苍白的面容上,苏氏心如刀绞。
原本端庄明媚的女儿,在榻上扭成了一团,乌黑浓密的鬓发一缕一缕的附着在她白如瓷的脸上。
洁白的褥子上,顷刻间被鲜血浸透,旁边是侍女备上的新褥子,新不如旧,旧的早晚都要换。
谁又能保证一直如新呢?
这些年她在江家地位牢靠,事情还是那对母女回来才彻底变了,那对母女一定是想将她现在拥有的,将她们那些年受的委屈,一并夺回来。
苏氏瞬间如梦初醒。
“不会的。”苏氏柔声看着她终是道:“忍一时吧,这件事不会就此作罢的,你我还有逸儿,都不可能再受这种委屈的。”
*****
江君凝很乖的闷在宅中,这几日哪也没敢去,就连府上的护卫,也是从谢煜那调来的,还特意给她院内专门安排了个武艺高强的暗卫,她翻阅翻阅医书,用中药研制了几盒香料,倒也能消遣过去。
这日又是睡到了傍晚才醒来,觉得高云祁那个人总不会如此就善罢甘休的,安神汤也没什么用,一到晚上就开始清醒,搞得这几日白天睡觉,晚上清醒。
黑白直接颠倒了过来。
天气越来越暖了,院外的海棠开的正灿,院内栽种的草药也蒙了芽。
她将治好的香料让甘棠在石桌上点燃,准备试试香,一阵清苦的药香扑鼻而来,因为暗卫是男子是避到院外的,他闻着这个味道,鼻尖一动,探出了个头。
甘棠看了他一眼:“瞎看什么?”
风呼呼的从他耳畔刮过,他瞬间顿住,他只是想看看什么味道。
暗卫一下子将头收回,翻了个白眼。
江君凝见状问:“相处这几日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暗卫半晌没有说话。
见暗卫不回答,江君凝觉得自己问的可能有些唐突了,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个头再一次探了出来,这一次直接探出了半个身子:“属下名字就叫暗卫。”
暗卫?甘棠用一个奇怪的目光盯着他:“谁这么没品,起这个名字给你。”
暗卫:“.....”
江君凝轻轻掐了掐她落在袖子中的手,小声道:“除了谢小侯爷,谁敢给他们瞎取名字?”
甘棠马上说不出话了,她赶紧应答道:“这名字取得甚好。”
江君凝无奈笑笑,对这次制的香很是满意,准备日后送谢煜一盒,。
她让甘棠送谢煜一盒,他最喜欢燃香,上一世为他施针的时候,房内染的大多数但多数都是沉香。
他整日那脑瓜子弯弯绕绕想的多,睡眠肯定不怎么好,研制的这些药香有助眠的功效。
暗卫听罢,又探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问:“姑娘要送谢小侯爷这个?”
江君凝眨着眼,美眸含笑,夕光中好像盛满了柔碎的波光,她望着那个探出来的脑袋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哪敢说什么不妥,只是生硬的提醒道:“人家姑娘不都是送香囊送帕子的,江二姑娘送香?”
江君凝没好意思吭声,虽然曾经宋氏有心教,但是她实在没什么天赋,导致她绣工实在不咋地,与其做针线丢人,还真不如投其所好。
日子还长,刺绣这些活,还是要慢慢来的,她交代完,让甘棠给他送过去了。
天刚迟暮,甘棠回来说谢煜离京办事去了,议亲聘礼的事都交给祁氏和媒人,重要的是甘棠说,谢煜怕委屈了她,也在聘礼中添置了不少,聘礼及其丰厚。
江君凝心中羞恼,她哪是在意那点银子的人。
又是接连几个晚上,令江君凝不安的是,这几天太安静了,那对母子没有动静,高云祁没有动静。
因为燃着助眠的香料,她怀着忐忑的心一直到后半夜终于泛起了迷糊,正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将睡眠调整好的时候,院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江君凝赶紧披上衣服和甘棠步入出门去,院外的暗卫不安道:“二姑娘,是夫人那屋走了水,不过夫人无碍。”
正说着,宋氏一脸焦急的往她的院落也奔过来,看到她安全无恙,宋氏也松了一口气。
“这场火烧的蹊跷,不知怎的,我和孙嬷嬷都睡得格外的沉,浓烟都没有熏醒,还是被侍卫发觉着火,才入屋将我俩唤醒的。”宋氏一脸焦急道。
火势越来越大,江君凝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暗卫看着不远处的滚滚浓烟,心下焦急:“女郎,我过去看看,人手怕是不够了。”说罢他又有些不放心:“女郎要不跟属下过去。”
人多力量大些,但也乱做了一团,火势噼里啪啦的蔓延,眼看已经到屋门口了。
怕好不容易才布置好的家烟消云散,女眷也加入了救火,他们舀着本院的水,三个男子则拿着水桶飞奔去了别的院落。
院中的水用完了,女眷也跑别的远子取水去了,江君凝也步伐匆匆,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取水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暗卫取水,他一脸担忧道:“女郎要不回屋等着,这里不安全,孙嬷嬷已经去外寻人帮忙了,马上人手就来了,要不属下护姑娘回江府?”
屋里也不安全呀,江君凝抿着唇,又拿木桶舀了一桶水:“要是真是设计好的事,我躲在哪里都躲不过去。”
她有一种直觉,这火发生在了谢煜不在京的时候,就一定是原来设计好的,真要是高云祁设计的,以他的心思缜密,不管是府上,还是回江家的路上,都不一定是安全的。
这个想法冒上来的时候,她内心更是恐惧,难不成,她就摆脱不了这个命运了?
但是她和甘棠并未敢分开,毕竟对于两个人来说,还相对安全一些。
终于,她的想法在半刻钟后得到了证实,江君凝和甘棠刚双双将水桶放入水缸的时候,她就发现甘棠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紧接着她就被人沿着勃颈处猛地一敲,人就马上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江君凝迷迷糊糊的从马车上醒了过来,与平时的车座不一样的是,这个马车上的座位坐的格外的宽阔,以至于她都躺在那了,边上还侧身躺了个衣衫半敞的女子。
她只着了个抹胸裙,两个圆润的香肩都漏了出来,那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而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了男装。
江君凝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口中有些苦涩,虽然没有被捆住,但她被人灌了药,浑身都使不上什么力气。
女子见状,柔声道:“姑娘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这值得他如此费心得到的人,姑娘还是独一份呢。”
谁稀罕他那独一份。
不过是谢煜喜欢的东西,他都要夺一夺罢了。
外面人声鼎沸,那颗心,随着辘辘的马车,再也放不下心来。
江君凝一动也动不了,口中也说不出话,心知逃不过,也没有做太多无谓的挣扎。
那女子见她如此识趣,不由打量了她几分,就是脸上灰兮兮的,看不出什么容貌,女子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脸:“是个美人。”
江君凝眼珠动了动,白了她一眼。
女子见状也不并不气:“哎呦,还是个性急的美人呐。”
马车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有人往马车这走了过来,江君凝快速思索着,难不成是到了城门口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盘问了几句,只语片言间,江君凝这才知道,这几日,高家不停的在往城外运人。
难怪连马车也不搜了。
“还有几车?”守城的士兵小声问。
“没了没了,这是最后一车了,放心吧。”驭车的马夫回到。
“我家大人说了,这个忙帮帮倒是没什么,可别给我家大人捅娄子啊。”
“放心吧。”
这事应当挺隐秘的,江君凝嘴巴再次动了动,但拼尽全力也只能“嗯”“嗯”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