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来的早,是因为林母看着祁氏备的聘礼比她多出不少,听说镇北侯也递了折子,这几日要返回京了。
这原来说的谢煜有的,她的佑儿也有,没想到真到这份上,竟差了两倍有余。
过不了几天,她就能看到对方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了。
她心头不快,因为今日要去江家议亲,这才借机出来逛逛,因为事先设计好,两辆马车在福禄茶楼门口撞了个正着。但前方马车丝毫也不准备让,林母现在就更不情愿让路了,她嘟囔问马夫:“这是谁家的马车?”
“不曾见过。”马夫劝道:“多一事步如少一事..”
林母听了,怒意更甚,她看了看前方马车,装饰也极为低调,想必也不是什么贵人:“不让,要让也是她们让。”
这边刚下了坚决不让的心思,对方便来了人,来人眉目舒和,并没有丝毫怒意:“夫人,狭路相逢也是缘分,我们家主子想请夫人茶楼一叙。”
林母听了问:“你家主子是谁?”
来人抿嘴一笑:“我家夫人是江家苏氏的姐姐,想来,也算是夫人的半个亲家。”
林母当然知道她口中是谁,轿帘拉开后,看到了对方轿内色若海棠的女子,她眉眼轻笑,朝她笑着颔首。
林母也笑着回礼,双方安置好马车,进了福禄茶楼,这个茶楼京中闻名,供京中的达官贵人消遣用,价格也自然高了些。
林母哪来过这种地,进了雅间后,听到这里一份茶水都要一百文,一份甜品要一两银子,安排好后,她心中算了算,这顿要二十两。
本还想着请这苏姨娘,但看到这个价格后,她瞬间死心了,林佑如今还没有上任,现在连俸禄都没有,她们也是靠着镇北侯府的接济才勉强过活,虽然银子这方面,镇北侯府没有亏待过她母女二人。
眼下要成婚,各种东西都要置办,这种挥金如土的饭局,哪敢奢求?
林母抿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二十两的东西摆到眼前的时候,林母更是瞠目结舌,那么一点点,还不够两口的甜品摆上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有钱人真好。
她面上的愁色都浮在了脸上,苏琴眼看差不多了,柔声问:“夫人可是心中有什么事?”
她目光终于从这一桌饭食移开,林母有些迟疑:“这么贵的茶楼,我还是第一次来...”
“啊?怎么会呢?”苏琴诧异一声,随即笑道::“这可是祁家大郎的产业呀,还有京郊一个福来客栈,要是夫人想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时不察的挑拨离间,林母直接冷了脸,她僵笑道:“夫人不说,我也不知这地方是祁家的的,再说了,就算是,跟老妇也没关系...”
苏琴让丫鬟给她倒了茶水,林母透过敞开的小窗,京中的繁华尽收眼底。
这个茶楼的位置,还真是极佳。
林母自嘲一笑:“要是我那夫君还在话,现在也可与我一起坐在这,看一看这京城的繁华了。”
苏琴终于等来她想听的话:“也不是,林公子如此优秀,听说在春猎又拔得头筹,这谢小侯爷刚领了北镇抚司的差事,给林公子谋一职位,也是小事一桩,到时候,夫人的清福也在后头呢。”
听了这事,林母彻底冷了脸:“有这种美事,别人怎会记得我们林家,他们给的,那出生入死的职位,我夫走的早,他们也要把我的佑儿搭上了。”
没想到她对镇北侯府竟怨意这般深厚,苏琴品着茶,眼观鼻鼻观心:“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可是断断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见对方一言一语都是为自己打算,林母也准备掏一掏心窝子:“谁说不是呢,这明面上千好万好,这暗地里却没有一点为我们母子二人打算。”
茶楼琵琶声起,丝丝缕缕,周围香雾缭绕,林母也学着她的模样托起茶杯,细细品尝。
别说这贵的东西自然有贵的道理,就连简单的桃花果子,白玉霜,吃起来也和平日吃的不大一样。
苏琴并没有吃几口,宽慰道:“无妨的,若日后林夫人遇到难处,可来寻我,日后你我也算的上一家人。”
“我也希望能与夫人做一家人,但是我感觉这江家好似并不看重这门亲事。”林母絮叨道。
苏琴面上依然淡淡的,并未说出那丫头爱慕谢煜的事,只是换了一个方式:“我倒是觉得林公子天赋异禀,是个可塑之才,只差一个时机罢了。”
林母眨着眼,有些惊讶她如此夸赞林佑:“夫人当真这般想?”
“自然,林父当年丰功伟绩,若是还活着,想必官位也能蒸蒸日上,虎父无犬子的,林公子自然不会差。”苏琴笑着朝下人打了个眼色。
手下人给林母倒茶的时候也添了一句:“我们主子暗中在老爷面前经常夸赞高公子,若是有难处,可直接言语。。”
这一番夸赞,让林母觉得云里雾里的,但看着天色算着时辰,道了谢后,从茶馆内离去。
苏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色一暗:“这人啊,一旦贪了心,稍微受些贿,就彻底成了白眼狼。”
怨气这个东西,就是在一次次微不觉察贪得无厌中积累的。
*****
马车接上林佑就一同往江家去了,因为有客来,江家也备了不少茶点,但是林母今天吃过了,现在看着也没什么胃口,江家人倒还是热情。
在众人眼里二人也算是第一次见面,江玉沁与行了见了礼。
那曾经与他情意绵绵的小娘子,今日看起来心绪并不高涨,脸色并不好,也并未抬头看她一眼。
见了礼后,江玉沁挨着苏氏坐下,咬着下唇越发的用力,本来要替她嫁给林佑的那个人,在暗卫的陪护下,歇息在原本属于她的宅子中。
她看着眼睛都红了,如今疼她护她的一家人,一下子好像换了个面孔。
忘了初衷。
那李云英还能堵上最后来一把,但她不能,因为对方成了她的妹夫。
她的亲妹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谢煜两两相慕。
江玉沁气的干咳了两声。
林佑抬了抬眼皮,看着她的模样一脸心疼:“我瞧小娘子好似身子不适?”
江玉沁没有说话,她现在真的很后悔暗中与他发生那些事,也知道就算是嫁给谢煜,新婚之夜要想将这个事掩盖过去也是满难的。
但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江君凝能嫁到镇北侯府,凭什么她江君凝日后能高她好几头?
她得不到的东西,她江君凝也别想得到。
江玉沁不甘心,浑身在止不住的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们在议论二人的婚事,她也耳畔也逐渐模糊起来,不多时,两眼一白,直接昏了过去。
苏氏见状,一把扶住女儿:“快,快去请郎中....”
林家母子没想到能发生这档子事,本想关怀一番,男女有别,林佑不敢贸然去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下人将她搀扶着去了后堂,所有的关怀只能默默的咽回去。
这边江老夫人见状下了逐客令,只能作罢此事,即时将聘礼送过来的时候再侧面打探一番吧。
被芸凤送到后院的时候,他们又听到了后院马夫的话:“这二小姐嫁入镇北侯府,那大小姐都气的昏过去了...”
“可不是,这二小姐本来是要替大小姐嫁给林家的,谁不知那大小姐一直喜欢谢小侯爷,可哪料到二小姐竟被谢小侯爷看上了,要说还是二小姐的福气大。”
芸凤听到这呵斥道:“瞎嚼什么舌根?”
那两个人听到后,神情瞬间讪讪然,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芸凤见林家公子神情暗淡,赶紧道:“别听下人嚼舌根,纯属无稽之谈,林公子和林夫人莫要相信。”
这话又戳到了林母的痛处,原来抛开一切不谈,他们选的儿媳妇还是那谢煜挑剩下的。
林母脸上堆起笑:“怎么会呢,我们佑儿一直都对江大姑娘很是满意,断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
送走林家母子后,芸凤一路回到了丁福堂,刚到门口,被堂内赶出来的侍女,全侯在了院外。
芸凤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侍女回禀:“郎中正好在给三姨娘诊脉,这不正好寻来给大小姐诊脉,不知道郎中说了什么,老夫人当场气的晕过去了,姑姑还是在外面等吧。”
堂内早已不是从前的冷静,如今高家那条线彻底断了,苏氏自然也从神坛拉了下来,何况是出了这档子事。
“逸儿的事我便不说了,这沁儿也是你教出来的?”江关抬了抬眼皮。
“郎君应当知道我的难处,这事,我当真不知呀,若是真知道,定会去苏氏药铺寻郎中,断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呀。”
苏氏噗通一跪,泪眼蒙蒙的伏在江关膝盖上哭,要:“郎君要信我呀。”
“你这意思是说,要是你知道,肯定是要想法子遮掩过去此事了?”江关哂笑一声。
“妾,妾身不是这意思...”
“看看你教出来的这两个孩子吧,就说是椿哥和怀姐都比他们懂事的多,你连你身边的陪嫁丫鬟都不如。”江关的脾气一向不好,更别说出了这种难以启齿之事,他将苏氏的手一拂,哼笑一声:“等你那好女儿醒来,看看那孽障是谁的再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