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那个姿势拿捏得极好,他吃准了谢烬推不动门,按他这种看似沉稳实则暴躁的人来说,没有两分钟就得妥协。
谢烬盯着那酒窝,眼角犀利如钩,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谢烬终于率先揪住了白澈的领口,直接给他拽进来按在了墙上。
谢烬身上的味道夹杂了一丝烟草的气息,温暖带香扑了白澈一脸,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撞到了后脑勺,萎靡得眯起了眼。
随着白澈的闷哼,谢烬脸上的厉色有一丝破绽,他松手往前拉了拉,本来只想拉离墙面,却不想白澈整个人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米八几的男人完全压过来,逼得谢烬倒退了两步,反而被他顶在了衣柜上。
白澈的双手穿过谢烬的肩头撑着衣柜,整个姿势难以描述地暧昧,他索性就用一副低柔的嗓音在谢烬耳边说:“轻一点儿啊亲爱的,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
谢烬避开了他的气息,偏头忍了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天地可鉴,是你先拿了我的身份证。”白澈这么一会儿被各种撞击折腾得七荤八素,就算如此他也没放弃喋喋不休,“《居民身份证法》第十六条,非法扣押他人居民身份证的,由公安机关给予警告,并处二百元以下罚款。”
“你敢再说一遍?”谢烬气得推开他,单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白澈撞回墙上,双手攥住谢烬的手腕,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力气,掐得他憋红了脸:“别,我——睡——公——园!”
手机的嗡声拯救了快要憋死的白澈,谢烬手劲弱了弱抽出手机,警告他道:“不想死最好别动。”
白澈仰靠在墙上虚弱地一笑。
“在哪?”谢烬看着白澈按下接听,“我马上过去。”
白澈扫见了手机上的来显,虽然没有备注,但也觉得眼熟,应该是公司的人。他歪了歪头,笑眯眯地说:“你先忙,等你回来我们继续。”
谢烬松开他,整了整打褶的衬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天,我没工夫随时给你开门。”
白澈得意洋洋地抬起手,食指间勾着从门边顺来的一串钥匙:“没关系,我保证会随时给你开——”
谢烬伸手去夺,白澈攥住钥匙挡在他脸前,趁着他迟疑,反手塞进了裤腰的内侧,贱兮兮地说:“摸恩——门。”
谢烬额角的青筋几乎立刻爆了出来:“你真把这儿当自己家?”
白澈依旧笑眯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天生自来熟,一不认生二不择席,再说了,不傍着你我就得去公园餐风露宿了。我长得这么帅,万一有个什么好色之徒趁机揩油,岂不是毁了我的清誉。”
谢烬怒道:“白——”
白澈立刻接口:“诶,叫得这么亲,怪不好意思的。”
谢烬被噎个满口,忍了半天转身从衣柜里取出风衣。
白澈勾勾嘴角,扯了扯变形的领口:“你要是这么不喜欢我可以还给我身份证,这大晚上的,至少让我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他扫向谢烬的风衣,只有左侧的口袋是鼓鼓囊囊的,如果去现场,工作证必然要随身携带,他趁谢烬不注意,飞快地拉出一团绳子,抻直了果然就是一张工作证:“啊呀,原来你叫谢烬。”
谢烬抄手夺了回来,既没有看白澈也没有要回钥匙,只是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轻轻阖上了门。从伸手到转身,他的神情好像一气呵成的电影片段,落寞成影。
这算是——进展顺利?
白澈脑子里一片空白地看着大门,他活了二十八年,今天是最不可思议的一天,该做什么该计划什么,就从谢烬出了这道门开始一切都宕机了。
他一直以为“穿越”什么的就是个笑话,然而今天打脸了。他还没来得及想怎么找谢烬,现在居然被独自留在了谢烬家。
就算自己还在梦里,刚才那一摔也得清醒了。
他拉开大门,谢烬拎着掉落的福字黑着脸站在外面,吓得他差点直接把门拍上:“大哥,我说你能不能阳光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常索命来了。”
谢烬先是扫了一眼白澈的腰际,随后抬眼看向他,那文质彬彬却又挖空心思的样子惹得白澈笑意盎然:“行了别看了,我还能等着你来偷钥匙?当然早就换地方了。”
谢烬把福字甩进门里:“会开车吧?”
白澈得瑟起来:“开车算什么,火车都能开。”
谢烬丢过车钥匙:“你来开。”
白澈接住钥匙,谢烬垂下眼去看手表,目光落下的时候整个人柔和得像一块碧玉,他的手还没有完全落下,白澈脑子一抽,一步靠近,五指直接插入了他的五指之间。
随着十指扣紧,白澈粲然一笑,谢烬一脸震惊。
白澈若无其事地说:“怎么,有主了?”
谢烬突然猛退一步,迅速抽离五指转身去按电梯钮,没等电梯来又转身走向楼梯间,跑了下去。
白澈看了眼电梯的楼层显示,就只差两层而已,不由得心道糟糕,这要是个钢铁直男,他可就用力过猛了:“哎你别跑!”
谢烬大步甩开他,白澈追上去,以实际行动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不要脸和穷追不舍:“谢哥,等等我。”
“到底有没有?”
“老谢!”
谢烬背对着他吼了一声:“滚!”
“别,别激动嘛,看你不开心,开个小玩笑。”白澈张开双手,停在了安全距离,“我就是顺便问一句……”
“没有!”谢烬停在车前,微红的脸上带着大写的恼意,“你再这样,就给我睡公园去!”
他伸手去拉车门,白澈按下钥匙,刚要拉动,白澈又锁上了,他强憋着怒火回过头,扯开一粒领扣,卷上袖子:“你是不是欠揍?!”
这一句话说完,车库里一片寂静,白澈看着谢烬的领口抬起钥匙,还没按下去就先笑了:“喵。”
他躲开谢烬抓过来的手,转身跑过车头钻进了驾驶座,等上了车拧动钥匙,却在看仪表盘的时候愣住了。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两年前的五月一日。
这地方仍旧是澜城,如果以公司为中心,白澈的家在东,谢烬的家在西。
说是同城,也得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了。
谢烬要去的方向是西郊,如果没记错的话,两年前西郊确实出了一起命案。那段时间他由于重伤刚好在休假,但是部门下属有几个长年出差两个重感冒,剩下的不是实习生就是老弱孕残,他不得不身残志坚地滚下病床亲自上阵。
当天夜里恰好又下了一场阵雨,他被浇了个稀透,因为太偏僻还没有打到车,最后全靠两条腿走回了市里。
那一天刚好是五月一日。
白澈木讷地盯着前方,在谢烬的指导下驶离了车库。
“好像要下雨,今天几号了?”也许是仪表盘错了,白澈佯装关切地看看天,还不忘潇洒地打了个方向盘。
谢烬把脸扭向一旁,看着窗外:“五月一。”
白澈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妈的,人找得挺准,日子居然错了,难怪天气这么热。
这样一来谢烬的爱人岂不是已经死了一个月?人都死了他还玩什么无间道,只能直接杀了这家伙,赶紧回去了。
白澈说服自己只需五秒,他冷静地扫了一眼谢烬,刚好看见那辆被砸瘪的车:“呵呦,真对不起车主,改天赔钱给他。”
谢烬看向白澈,眼神像刀子一样,白澈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
谢烬干脆闭目养神了。
气氛太过冷漠,白澈感觉自己就像被浪拍上岸的鱼苗,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晾成鱼干了。他按下FM,每隔几秒就低头戳一下切换电台,谢烬突然打掉他的手,直接从收藏里找到了音乐台。
白澈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个台。”
谢烬警告他:“好好开车。”
白澈安静了没有两分钟,又开始勾搭他:“你这么晚干什么去?”
谢烬沉默了几秒:“工作。”
白澈接着道:“什么工作啊,还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你是警察叔叔吗?”
谢烬嘴角动了动,白澈执拗地问:“嗯?”
谢烬看向他:“你是听广播还是说话?”
白澈果断关了广播,看向谢烬:“说话。”
谢烬不言不语,白澈就一直看着他,为了安全谢烬不得不回答他:“我不是警察,但是公司和他们有合作,勉强算是顾问。”
白澈假模假式地惊叹了一声:“那你把我带去工作现场合适吗?”
谢烬指了一下路:“难道我要把你独自放在家,等你胡作非为?”
这一句直戳白澈的心,他“噗嗤”一声乐开了花:“我是那种人嘛?”
路灯随着距离忽明忽暗,光怪陆离般跃过车窗,这一层玻璃之外整个道路清晰蜿蜒,谢烬望着玻璃窗上的反光,最尽头的地方是白澈的侧颜。
“不知道。”谢烬说。
“什么啊。”白澈笑着。
两分钟之后无论他再怎么问,谢烬都没有再开口,一直到开上泥泞,才发现这边已经下过一场阵雨了。
只因为他拖延了一会儿,这场雨竟然就这么错过了。
谢烬解开安全带,距离公司的人们还有一段距离,他却不让白澈继续前进了:“把火熄了,在这里等我。”
但是白澈很想过去,彼此都是同事,就算是自己长了两岁,应该也没什么差别吧。
他刚想从车窗探出头,谢烬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样站在车头看着他。白澈磨磨叽叽地关上窗户,等了一会儿又留了一条小缝,熄了火。
他对着那条小缝喊:“你要是不放心,就应该把车钥匙拿走!”
谢烬走了两步回过头:“你要是胡闹,就等着我收拾你。”
白澈就是欠收拾:“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谢烬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空气呛进肺管,格外清凉,他环视左右,把那口气沉沉地叹了出来:“你多大了,还这么贫气。”
这是一句陈述句,他只是不吐不快,没想到白澈又喊了一声:“二十八!”
谢烬这次直接转过身,白澈看着他的鞋头冲向自己,心虚地补道:“……二十六。”